第148章
可怜的马,温顺又听话,倒没必要陪她赴死。
韩舒宜飞身下马,深吸一气,纵身一跃,落下深深山谷。
真不想死啊,小六会伤心成什么样?
落下去的几秒,韩舒宜脑中过着走马灯,喃喃自语。
从马车上掉下去,她没想死,还有心做戏,叫着郢郎,给皇帝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给亲人留下一点余荫。
但这次再坠崖,她只有深深的悔意。
爹娘,大哥三弟,小六和小十潇潇,棠姐姐,还有那么多人......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呢......
咚,山川溅起水花,又很快归于沉寂。
*
晚来一步的死士连衣角都没碰到,任由韩舒宜坠崖。
傅霆年伤到肺腑,一咳嗽,嘴上就冒出腥甜。
他强撑着走到崖口,看着深深的崖口。
若说之前有马车阻拦,还有生还的可能性,此刻孤身坠崖,是彻底绝了生还希望。
傅霆年咬牙,“贱人!”
他心口疼的厉害,还不敢贸然拔刀,而现在,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掩饰自己心口受伤的事。
还在南巡途中,难道要说遇到盗匪了,还能伤到心口吗?
傅霆年找不到借口,又担心自个性命,只能赶紧返回营地,去找太医医治。
太医看到伤口,也吓了一跳,这伤真严重,差点就伤到心脉了。
拔刀,上药,叮嘱傅霆年不能再妄动,免得伤口裂开。
傅霆年遵照医嘱,回营帐躺着,寻人的任务,自然要先放下。
统领此次任务的韩世衍听说他受伤,亲自过去看望。
一进营帐,果然看到傅霆年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躺着。
韩世衍察觉有异,便追问这伤是怎么受的。
傅霆年的亲卫回答,“路上遇见一个武艺高强的盗匪,假意投降,然后又行刺,这才伤到大人。”
“何处的盗匪,竟然这么猖狂!这里距离京师,也不过几百里了。”韩世衍百思不得其解。
“盗匪都是亡命之徒,利益当头,哪儿会管什么天下脚下呢。”傅霆年苦笑,说的断断续续,“韩大人,皇上的任务我实在执行不了,便带这些亲卫去吧,也好尽尽我的心力。”
“我也没这么苛刻,亲卫留下照顾你吧,人手还多。”
韩世衍安慰了几句,转头就走。
等到僻静处,他脸色一变,一定有问题!
心口这种位置,没那么容易伤到,一定要距离很近才行,既然是盗匪,傅霆年能傻成那样,让人近身?
那他早死八百回了!
韩世衍命人去打听今日傅霆年小队的行进路线,决定照着查一遍,定要寻到蛛丝马迹。
刚走两步,就碰到外甥。
不过才两天功夫,外甥完全变了个人,暴躁,愤怒,压抑,就像火山下的岩浆,时刻酝酿着爆发。
现在没有爆发,只是差个契机。
韩世衍甚至感觉,对着皇帝,外甥也埋藏着怒火。
他叹口气,不置可否,是非对错,很难说清。
他只是跟外甥说,准备按照新路线巡逻,让他一起去。
孟庭祯点点头,抬步就走,准备收拾东西。
第205章
孟庭祯找齐工具,准备出发。
“等等,六殿下!”
身后有人追来,对孟庭祯道,“六殿下,你的匕首没放好,小心割伤。”
他才发现,出声的人是叶妃,指了指他挂在腰间的匕首。
他重新把匕首放好,叶妃点点头,“贵妃娘娘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的。这几天都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祝六殿下一路顺风。”
叶妃的安慰正说到他心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叶娘娘客气的,借娘娘吉言。”孟庭祯客气道谢。
娘还记挂着他,就算还有一口气,也会撑着他来的,孟庭祯就是这么坚信着。
“走,出发!”
一扬马鞭,韩世衍带队出发。
*
看他们走后,叶妃轻轻吐气。
六皇子天资不错,出身也不差,连外祖家都不拖后腿,论起继位的可能来,比旁人强了很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也有个足够强的母亲,把人护的结结实实,自身也聪明,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同样情况,十皇子就好拿捏多了。
姑母属意十皇子,她却更看中六皇子的锋芒,只要六皇子还在,长幼有序,十皇子真要退一射之地。
要找,就找最好的,差一点都不行
眼下的情况,真是天助她也!
叶妃轻吐气,决定命手下抓紧,绝不能让贵妃回来!
*
这个营地里,不仅是叶妃这么想,还有很多人都这么想。
明眼人都能看出,贵妃以后多势不可挡,救驾之功,足够保住她和韩家三代荣华。
这荣华富贵都注定了,人就别回来了吧?
营帐内,皇帝握着一只银簪,把头深深埋进怀里。
那句郢郎,回望的眼神,深深刻进皇帝骨子里,随着时间过去,不会消失,反而越发刻骨铭心。
他轻叹着,宜卿.....怎么会这么傻呢。
人生八苦,求不得,爱别离。
*
被所有人思念,憎恶,厌烦的韩舒宜,在哪里呢?
她落水后,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她晕了过去,求生的本能让她漂浮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直到被一艘打鱼船捞了起来。
撑船的是两个小姐妹,人小力弱,所以别人不乐意去的渔区,两人也要硬着头皮去,以此来养活自己。
结果远远就看到有人,姐妹中的姐姐忙一撑杆子,滑到漂浮物的身边,这才发现居然是个人。
妹妹吓的不敢出声,姐姐反而壮着胆子去捞人。
她念叨着,“若是活人,救人一命,若是死人,入土为安,也积阴德。”
总之不亏。
等人捞上来,她们才发现,对方还有浅浅的呼吸,还没死。
姐姐便熟练的控水,让对方先吐出肚腹中的水,再躺着。
期间人睁开了一眼,看了看环境,又晕了过去。
姐姐从对方怀里,摸到两只银簪,想了想,便叮嘱妹妹,拿着去集市上换银,在买药。
自己的钱自己用,也不算过分吧?
妹妹乖乖而去,银簪毕竟是硬通货,做工也不差,换来十两银子和十来斤大米。
两姐妹熬着药,煮着米汤,灌进对方嘴里,就这么维持生机。
*
韩世衍顺着傅霆年巡逻的路线追寻,竟在一处崖口,看到坠毁的痕迹,还是新鲜的。
傅霆年的亲卫也知道消灭痕迹。
但崖口这种地方,毁掉旧痕,就会留下新迹,反而欲盖弥彰。
孟庭祯蹲下,检查上面的滚石,还有水流的方向,又拿出地图,指出几个地点,“舅舅,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找,都是下游。”
“好。”韩世衍二话不说,继续调度,找寻这些地方。
岸边的人家,村子都一一问过,一无所获。
临近中午,人困马乏,他们随意找了个镇子,准备休整片刻。
孟庭祯食不知味,只是机械进食,为了保持体力而已。
若是没有这样的规律作息,他早就倒下了,根本撑不到现在。
努力把食物送到自己嘴里,孟庭祯努力进食。
扒了几口充饥,韩世衍起身结账,正要转身离开,外甥蹭一声弹起来,一把抢过老板娘头上戴的簪子,逼问道,“哪儿来的?!说!”
老板娘被他吓了一跳,破口大骂。
“这是娘的簪子!那天她戴的!”孟庭祯摊开手,“舅舅,这是线索!”
韩世衍低头一看,隐约有印象,既然外甥肯定,那多半是真的。
真的有线索!
他们顺着老板娘--当铺--药铺的路线,找到了拿着簪子来当的两姐妹信息,不过两姐妹常年飘在江上,岸边找不到人。
便只能分别派人守在渡口,等着对方衣食用尽,主动上岸的时刻。
一守就是三天,孟庭祯固执的留在渡口,不愿意离去。
直到视线里,出现那艘情报里的破破烂烂的小船,他连片刻都等不及,跳到岸边,直接朝小船游去。
两姐妹被他的架势吓着了,竟不知该进该退。
孟庭祯扒着船舷,透过舱房,看到在内里静静躺着的人。
懊恼,痛苦,绝望,统统弥漫上来。
难道真的一番筹谋,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吗?
韩世衍招手示意船只靠岸,跳上船去,他比孟庭祯勇敢些,能够承担打击。
他颤抖伸手,去探鼻息,竟没感觉到有呼吸。
“没死呢!”
姐姐终于忍不住说,“还有气!早上还喝了米汤!”
别哭的跟天塌了似得,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