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换上新准备的皇后吉服,吉祥心疼自家主子,腰围都松了一寸,可见辛苦。
  程皇后却笑,“不辛苦,只要没让贵妃插手宫务,本宫累也是值得的。”
  等过几年上手了习惯了,自然没那么累了。眼下,当然是要把权力牢牢握在手里才行。
  宫宴开始,所有人次第入场,都打扮的极其隆重。
  这样的场合若是素雅装扮,那叫寒酸和不得体,没人会这么做,都是铆足劲的争奇斗艳。
  韩舒宜自然是郑重打扮,穿着一身绯红色牡丹纹的吉服,梳着飞仙髻,头戴莹莹明珠,光华璀璨。
  清云在身后小声说,“娘娘这么打扮,压艳群芳。”
  “贫嘴,还不把小六抱好。”韩舒宜点点她的额头,示意她做好正事。
  爹跟娘都能进冬至宴,她才特意把孩子带上,哪怕是远远望一眼,也是好的。
  她刚坐好,就看到一个人影越过她,朝前去了,韩舒宜以为是那个走错方向的,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苗贵妃。
  咦?
  苗贵妃今儿......有点不一样啊。
  每次宫宴,苗贵妃的打扮都是最隆重最华贵的,没人敢抢她的风头,甚至有时候,苗贵妃还会故意跟皇后别苗头。
  皇后的礼服上若是牡丹,她必定用芍药,布料和绣花都更精致更漂亮,总要压人一头才算完。没想到这次苗贵妃转了性子,居然只穿了中规中矩的吉服,一点不僭越的,并且一扫从前的颐指气使,很平和的跟丽昭仪说话。
  老虎还有转性不吃肉的一天吗?
  韩舒宜暂时把疑惑留在心头,安静入席。
  夏太后早就到了,入席等着,还要娘家的姑娘叫到跟前说话。
  满座的女宾要说羡慕,那肯定是最羡慕太后的,儿子成了皇帝,太后就是享福的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用顾忌,可比什么小妾通房,庶子庶女,三亲六戚环绕的主母快活多了。
  夏家姑娘也是安静乖巧的,依偎在太后身边,小声说话。
  此刻,康容华突然出声,“太后娘娘,您也疼一疼咱们大公主啊,她可是等着给祖母献上贺礼呢。”
  这话一出,场上一静,众人都盯着康容华,出声太突兀,替大公主争宠的意图太明显了吧?!还争的低劣。
  太后却抚了抚娘家侄女的手,打圆场说:“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倩姐儿的,正好,让祖母瞧瞧长成什么模样了。”
  大公主怯生生站出来,恭祝祖母冬至安康,夏太后含笑应了,又赏了一条碧玺手串。
  开了这个头,其余皇子公主不得不站出来,也替祖母祝贺,说的正热闹,皇帝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等等朕呢,朕也该祝贺母后冬至安康的。”
  “皇帝日理万机,你能来,哀家已经高兴不已了。”夏太后果然高兴,接下皇帝的祝贺。
  皇帝说完后,被打断的祝贺才继续,其实小孩子祝贺,也就是做个样子,表示自己是个孝顺子孙就行了。
  像韩舒宜的小六,还是乳母抱在怀里行礼的。
  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夏太后本来高兴,转瞬看到依偎在皇后怀里,苍白瘦弱的二皇子,突然犯了心病。
  十岁的孩子,看着还是跟七八岁一样瘦弱,绝非福运之兆啊。
  大皇子样样都好,就是得了天花,去了。
  三皇子也好,天赋出众,是苗贵妃所出,去围场被惊马所扰,去的也早。
  四皇子生母出身低微,还被生母养的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太后几次点拨,也没改过来。
  五六呢,一个刚会走路,一个还在吃奶,实在看不出什么。
  而公主也只有三位,子嗣不兴旺,让她也担心。
  皇帝自然看出母后的眼神落到小二身上,是为了什么,咳咳两声掩饰后,“母后,之后朕一定加倍努力。”
  夏太后反而安慰道:“子嗣是命中注定的事,机缘到了,孩子也就到了,皇帝别急。”
  话说的舒心,皇帝舒坦不少,于是母子两默契的略过这个话题。
  第8章
  太后和皇帝母子同心,一时间,气氛融洽,酒酣耳热,宴饮欢声。
  借着酒意,苗贵妃举起酒杯:“皇上是圣明天子,皇后娘娘是母仪天下,有您二位在,百姓和妃妾们都同沐天恩,我大锦朝必定流芳百世,万古蜚声。”
  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杯底。
  皇帝笑道,“与爱妃同乐,共饮。”
  苗贵妃再次举起酒杯对皇后,程皇后尽管不想搭理她,但苗贵妃主动示好,她还要接下来,并且赏了桌子上一道罕见的鹿肉脯作为回应。
  苗贵妃尝了一筷子肉脯后,赞道:“娘娘当真不俗,这冬至宴会办的新鲜,别致,都是娘娘的功劳。”
  “贵妃说笑了,宫里各处也是组织得力,宫人们上下一心,这才有今日的欢宴。”皇后说了些客套话。
  苗贵妃又东拉西扯几句,都是奉承皇后的好话,这才坐下。
  今天苗贵妃确实守礼懂节,难道有高人指点,以后打算走妻妾和睦,懂事的路线了?
  韩舒宜用余光瞄苗贵妃,只见苗贵妃举着袖子,嘴角遮不住的笑意。
  就是不知道以苗贵妃的性子,这个懂事嫔妃,能装多久。
  韩舒宜收回视线,且看看吧。
  这时宴会已过半,气氛松散,相熟的人家开始串座,互相闲聊。借着机会,韩舒宜的亲娘,韩国公夫人挑了一个离女儿最近的位置,巴巴的看过来。
  女儿容貌没变,倒是因为添了孩子,更增几分气韵。乳母怀里的小六,也是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看着国公夫人眼馋的很。
  韩国公夫人是女眷还好,一年半载的能递个牌子进宫见女儿,一解思念。像韩国公和韩大哥就麻烦了,隔着老远,只能看个大概。韩国公脖子伸老长,能看到女儿笑,唉声叹气之余,再次把主意打到大儿子身上。
  要是老大能有出息,也要替女儿撑腰,支撑门楣啊。
  韩大哥打个寒噤,扭来扭去不自在,他还不知道亲爹打着什么主意呢。
  突然,响亮的哭闹声传来,伴随着妇人尖利的哭嚎,喧闹。
  “我的儿,我的儿,快,救救他!”
  韩大哥回神,发现男宾席多了个女眷,跪地大哭,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小孩面朝上,脸色紫胀泛红,像憋着喘不过气。
  他来不及多想,两步跨过去,先追问女眷,“他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女眷抽噎着回答,“救他!”
  “刚才他坐在哪儿?”
  女眷指了指席面。
  韩大哥在桌子上扫视,今日宫宴,人多手杂,一些费功夫费时间的菜都是没上的,摆的最多就是干菜,冷拼,煮锅,这样好提前备好,按时上菜。
  他知道了!
  韩大哥解开小孩衣裳,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孩的脸色已经从紫色转成紫红,显然是窒息,韩大哥让妇人按他说的姿势扶着孩子,双手握拳,狠狠在孩子的肚皮上一敲!
  一下!
  两下!
  偌大宫殿鸦雀无声,都看韩大哥的动作。
  三下!
  噗,小孩嘴里吐出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滚在地毯上。
  有人好奇一看,发现是一颗花生。
  竟是花生,堵住了孩子的咽喉!
  韩大哥再去看孩子脸色,呼吸通畅后,孩子一下子好转,后怕的抱着亲娘的脖颈抽噎。
  “你这小子,吓死我了!”
  没等韩大哥从救人的喜悦中回神,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老爹一巴掌,咚咚响。
  韩大哥委屈坏了,“打我干什么啊爹!我救人呐!”
  “你又不是大夫,不通医术,万一要是救人不成反伤人呢?”
  韩国公说着又是一巴掌。
  还是孩子的母亲,嘉禾郡主感激滴零打断他们对话:“国公休怪,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就算世子没成功,我也不会怪罪的。”
  韩大哥这才捞到个解释的机会:“孩子喉咙小,不能吃这种整块的硬食,容易噎着,噎着的话拍背是顺不下去的。要跟我刚才一样,敲击肚子,从下头往上顶出去,才有用。”
  “还说,还敢说!”韩国公又是一套连环掌。
  “好了,国公勿生气,他也是救人心急,失了方寸。”
  韩国公抬头,这才发现皇帝起身离座,亲自来看情况,忙不迭行礼。
  皇帝摆手示意他不用讲究虚礼,又命太医检查孩子是否有大碍,得到无碍的回答后才松了口气。
  宫宴若是出事,对皇家声誉终究也是损伤,况且还涉及人命。
  皇帝若无其事的让宗亲不用担忧,回头见到脸色苍白的程皇后,正训斥膳房的管事,“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竟然没想到这些东西不能给小孩子吃吗!”
  膳房管事有苦难言,只能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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