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方渝正要跟他说有个新合作的事情,他却已经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留给她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方渝有些迷惑,难道他真不是来等她,只是单纯想在那边站一会儿?
  在餐桌上裴舒衡的话也变少了,杜晴担心地问他是不是身上还疼,他摇摇头,眼帘垂着,一言不发。
  他饭也没吃几口,方渝以为他手不方便夹菜,说自己可以帮忙。
  裴舒衡瞥了她一眼:“你管我这么多?”
  还是那副懒散的语气,如果是往常,方渝会觉得他马上又要讲几句轻浮的话,但这次他却没有再说下去,话里仿佛含着几根软刺,扎不疼人,但清清楚楚地立在那里,把她的关心挡开。
  方渝这下能够确认,裴舒衡确实在心情不好,并且是对着她的。
  不过是为什么呢?
  她左思右想,也没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裴应以在对面看好戏似地问:“裴舒衡,谁惹你了?”
  裴舒衡头也不抬:“没谁。”
  快吃完饭的时候,杜晴问裴舒衡晚上还能不能送方渝回家,不舒服的话就打电话让家里司机过来。
  裴舒衡从两片薄薄的嘴唇中挤出话来:“能送。”
  他端着自己的碗筷去厨房洗,方渝追上去,把厨房的推拉门关上,在水龙头哗啦啦出水的响声中,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裴舒衡说没有。
  方渝忍不住道:“没有你说话还两个两个字往外蹦。”
  “小渝,”裴舒衡往碗里倒了一点洗洁精,“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
  方渝愣了一下。
  裴舒衡从她手里把她的碗也接过去,语调平平的,没什么起伏:“是女朋友,还是合作伙伴。”
  他冷着脸洗碗,不等方渝开口,边洗边说:“表现给我爸妈看的话,没什么必要,门关着他们也看不到。”
  “我不是表现给他们看。”方渝说。
  裴舒衡随手把碗放下,陶瓷的碗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墙上挂的擦手巾擦干。
  方渝看着裴舒衡进行这一系列动作,正要继续说话,冷不防他突然俯身朝她靠近,把她逼进了岛台的拐角。
  他低下头,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直到超过安全的社交距离。
  方渝的呼吸有些不稳,而裴舒衡侧过脸,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
  他的嗓音轻得几近耳语:“那是什么?”
  方渝撑着身后的岛台,手指收了收,指腹碰到了冰凉坚硬的桌缘。
  虽然裴舒衡看起来并不像是诚心提问,但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我担心你。”
  裴舒衡怔了怔。
  须臾,他意味不明地重复道:“担心我。”
  “所以你到底生什么气?”方渝问。
  裴舒衡看了她好半天,继而他道:“裴应以说……”
  厨房的门“哗”一声被拉开。
  裴应以站在外面,见方渝和裴舒衡同时望向了他,他晃了晃手里的碗:“我也来洗碗。”
  他的目光在方渝和裴舒衡之间打了个转,毫无歉意地问:“打扰你们了?”
  方渝慌乱地推了推裴舒衡肩膀:“……没有。”
  “打扰了,”裴舒衡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偏过头望向裴应以,“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该出去?”
  第27章
  裴舒衡说得很不客气,方渝不觉有些紧张。
  好在厨房出去还要拐个弯才是他们刚才坐在一起吃饭的餐厅,杜晴和裴劲松暂时还看不到她和裴舒衡不是很得体的样子。
  而裴应以也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暗示道:“裴舒衡,爸妈也要吃完了。”
  然后他把碗放下,退出去关上了门。
  方渝马上推开了裴舒衡:“你爸妈要来了。”
  裴舒衡咬了咬牙:“他们来怎么了,你怕什么?”
  稍作停顿,他又轻佻道:“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方渝预感到他没有什么好话,果然,他轻启嘴唇,说了两个字。
  “偷情。”
  方渝:“……我走了。”
  她刚一转身,胳膊就被裴舒衡抓住了。
  “你就不好奇裴应以跟我说了什么?”他低眸问她。
  “不好奇,”方渝板着脸从他手里挣脱,“你自己生闷气去吧。”
  中午方渝睡了一觉,下午在附近散了会儿步,拍了一些vlog空镜素材,到傍晚天快擦黑的时候,裴舒衡开车送她回去。
  坐在裴舒衡的副驾驶,他握方向盘的手映入她眼帘,原本完美得如同雕塑一样,现在却多了一层淤青。
  方渝盯着看了几秒,想起裴舒衡是怎么帮她保护相机的,不由得有些于心不忍:“……所以你哥跟你说了什么。”
  裴舒衡发出了一个表示疑问的单音。
  直到方渝又重复了一遍:“你上午不是说你哥跟你说什么了吗。”
  裴舒衡“哦”了声,吊儿郎当道:“终于有兴趣听了?”
  他轻笑了声:“不过也没什么好听的。”
  方渝:?我请问呢。
  上午不是你求着我听的吗。
  “毕竟我只是你的合作伙伴,”裴舒衡望着前挡风玻璃外面的一层落日余晖,“别人跟我说了什么也不是很重要。”
  方渝愣了愣。
  她反应过来了:“你哥听到我打电话了?”
  裴舒衡没说话,嘴唇抿得很平。
  “那他没听完就走了,”方渝给裴舒衡复述后面的话,“我说作为朋友你也很好。”
  原话是她也把裴舒衡当作非常好的朋友。
  而当时宁意拒绝接受她的说辞,沉浸在嗑cp的幻想中:“朋友好啊,男朋友也是朋友。”
  裴舒衡带着明显舒展很多的表情,轻描淡写地道:“你说什么跟我有关系么。”
  方渝:……?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才不在意。”
  方渝面无表情:“行,那跟我闹别扭的是狗。”
  裴舒衡把方渝送到公寓楼下,她想起香水合作的事情,跟裴舒衡提了一嘴,说有了时间地点通知他。
  “行,”裴舒衡解锁车门,“晚安。”
  方渝下车之前,他又说:“明天上班开心点儿,别理那些烂人,不值当。”
  黑暗中裴舒衡的五官依旧呈现出英挺的轮廓,方渝听到他的话以后,心底涌出一股不明不白的感动,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像也只有他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开心点儿,别理那些人。
  “我尽量。”方渝说。
  虽然跟裴舒衡这样说着,但真正做到不理同事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难,收假以后,方渝在上班第一天接到了一份分公司报上来的数据,里面某些内容看起来像是有错漏,她报告给路河,路河说:“你让孟凝打个电话给他们家主任问问,一直是她跟他们对接。”
  孟凝刚好不在工位,方渝等了一会儿,到对方回来以后,她把路河的话重复了一遍,数据也发给了她。
  “知道了。”孟凝一边说,一边刷了会儿手机。
  方渝于是去忙别的了,过了一阵,她的微信上多了一条新消息。
  孟凝:“号码发你,电话你打吧,很简单的事儿。”
  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打呢。方渝忍了忍,没说什么,自己拨通了那个号码。
  打电话的中途,她听到孟凝跟另一个同事聊起了天:“……我才知道放假前我去对接的那个甲方,他爸爸居然是之前给咱们投资的那个老总哎,他好像还挺厉害的,是z大的研究生,家里又那么有钱,怎么会回礼城工作呢。”
  方渝握着座机听筒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可还是赔着笑,听对面那位主任用带有礼城口音的普通话,不耐烦地跟她核对数据。
  最后弄明白是对方那边负责数据的人写串行了,主任“啧啧”几声:“你这么认真干什么,之前跟我对接那个小姑娘呢?她做事儿比你灵活多了,跟老路说啊,下次还是换她来,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方渝去跟路河汇报,路河在办公室抽烟,烟气缭绕,方渝尽量屏住呼吸迅速把话说完。
  而路河根本没认真听:“解决了是吧,解决了就行,不会的东西没事儿多跟孟凝和其他同事学学,小方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方渝沉默地挤出一个并不真心的笑容。
  她的确还有很多要学,不负责任、推诿扯皮,和理直气壮地做坏人。
  从路河办公室回去的时候方渝在路上碰到了周梁,他搬着一摞档案盒,阳光明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仿佛已经十分顺利地融入了这里,过得非常忙碌和快乐。
  方渝感到不解,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在学生时代拿到好成绩那么容易,在成人世界里学习让自己如鱼得水的规则,却这么困难。
  周中的时候香水品牌那边的pr跟方渝定下了时间地点,是周日上午,他们会承担方渝和裴舒衡的机酒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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