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那天他把你和我前夫弄混了,我才发觉,他可能从那时候就找来了私家侦探跟踪我。”林玄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继续发了疯地亲吻自己。
“如果他没有弄混呢?”他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起伏,敛了敛笑意,垂下眸望她。
林玄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眸也瞬间浑浊,那双圆眼变得极度无神与淡漠。
她双手圈紧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束到自己面前。
距离瞬间被缩得极短,短得对方能看得清她眼中的倒影。
她怔了许久,眼里泛着一层泪光,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那我会杀了你,毫无疑问。”
第52章 雪山
两人间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滞。
那个被猜忌凝成的结正在默不作声地沉入不知名的深海,永久封存。
陈宴不知道的是,他在试探的同时,她也在同样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很讨厌别人骗我。”林玄攥住男人的领带,将他带到面前,一只手撑在他的肩头,再次打量着面前这张与陈宴极为相像的脸。
“所以,我希望你说真话。”领带在她的手心里绕了几圈,活像是她拴在他身上的绳套。
男人嘴角再次扬起笑意,捉住她扯领带的手,抚平自己被揉皱了的领带,“我不是你前夫,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听到他的话,林玄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放松下来。
她的确疑心未消,却也习惯了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接受永远比改变来得更令人好适应。
凌淼有时会说,她身上总有一种旁人无法察觉的倔强。
其实她承认的。
她是一个自尊心很重的人,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双眼先一步背弃了自己的自尊。
从前或许她会希望他就是陈宴,可是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她的的确确是再次为他动了心。
她不想自己重蹈覆辙,更不想承认自己会翻来覆去地爱上同一个人。
所以在她这里,他不是陈宴,更不能是陈宴。
“既然林阳舒知道了我和陈宴的事,自然也有这个条件去策划这次的事件……”林玄别过视线讷讷地接着说。
长时间面对那双始终炽热的双目对她来说是难熬的。
因为她本该在他眼中看到他深爱的自己,而这一切都被她的面孔失认症毁了。
盯着爱人的眼睛,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
就算她表面再装作多不在乎都好,实际上她也只不过是个连爱人都认不清的可怜人罢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次是对方先打断了她的话头,“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件事……”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林玄脸上的神色开始黯淡,这才清了清嗓子,将她抱得更紧:“我没有要替他开脱的意思,你这样猜测自然有你的道理。”
“我只是在想,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对他一点好处没有。人人都唾弃你的话,他自然也找不到一个相好的女婿,不是吗?”
他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分析,缓缓分离开她紧握的双手,那只戴着婚戒的左手顺势将她震颤的拳头化在温热的掌心。
林玄的脸上有过几分诧异。
在气头上的人本不该听得进任何意见,只是这次她也觉得w分析的在理。
只是理智上接受,心理却依旧忿忿。
她蹙着眉,指尖落在他软绵的下唇,“你现在,是打算走岳父政策了?”
“生气了?”他笑着低下头去吻她,又用手去捏她的双颊,“怎么会呢?岳父政策又行不通。”
“我只是在想,这件事就算真的跟你猜测的一致,跟令尊有关,”他叹了口气,闭上双眸向后仰了仰,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可是以事情的发酵程度来看,背后或许真不止令尊在做推手。”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顺水推舟,借力打力?”林玄也反应过来了,双眸瞬间变得明亮而澄澈。
陈宴刚要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却听林玄一声:
“那肯定是我前夫了。”
“……”他甚至没了跟她争辩的语气,只是拍了拍她侧腰,示意她起身。
“干嘛?”
“上厕所。”
她抿嘴偷笑,又“哦哦”地应着,站起身由着他落荒而逃。
他的电脑没关,林玄与笔记本背面凭空对峙了几秒。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只好嘴里嘟囔着:“是它勾引我,不是我想看。”
她可不是喜欢窥人隐私的人。
林玄抬手将笔记本电脑翻开,顺势撑着脑袋滑动着鼠标。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那个名为“学习资料”的文件夹上。
从前她就指着这个文件夹让威廉打开让她看,他不肯,如今倒也轮不到他说了算了。
她嘿嘿一笑,又瞬间抿下嘴唇,看了眼洗手间方向。
见他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她便滑动了几下鼠标,点开了文件夹。
文件夹中是一堆旧照片。
一堆,关于她和陈宴的旧照片。
她是认不清陈宴的脸了,可照片的构图与两人的穿着,举止的亲昵,都在印证着她的猜想。
这的的确确是她当年和陈宴在瑞士雪山下拍的照片。
可是他又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
林玄没来得及思考,便沉浸在这些照片中。
当年陈宴看中了一支潜力股,碍于风险迟迟不敢下手。
她并不懂,只是笑着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跟他说:“相信自己,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他同样也笑笑,弯指刮了刮她鼻梁,“你的眼光也很好。”
后来他又再观察了几天,一连几日林玄都能看到他捧着平板看股市资讯。
从营收到股东背景,他都要仔细研究,就连公布出来的业绩也同样不放过。
最终几经考量,他落锤决定购入这支股票。
高价抛售以后,这支股票就成了他们去瑞士雪山的旅行经费。
他对林玄说,这是她的功劳,所以他要奖励她,带她去看雪。
只是林玄很清楚,这都只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
他是因为去年的圣诞没能陪她同度,心生歉意,才总是执着着要带她看一场雪。
他对林玄说,中文老师曾教给他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当时他并不算太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懵懵懂懂地记下了。
后来他在瑞士雪山下,亲吻落在她发梢上的飘雪,脑海中竟映出她白头的模样。
而后的几天里,他总会嘴里呢喃:“共白头”。
林玄起初对这些话还算受用,只是听得多了总有些疲倦,伸手捂着他的嘴说:“复读机不要再念了。”
“玄玄不喜欢吗?”隔着厚厚的防寒手套,他依旧将她的手牵得很紧,“玄玄不想跟我共白头吗?”
“不是,但……”林玄霎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红着脸气鼓鼓地瞪他。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总有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瑞士的最后一天,林玄醒的很早。
两人在雪山下租了间温泉旅馆,淋着雪泡着温泉,总是格外写意。
她见陈宴没醒,便换了泳衣想要自己先泡一阵,竟不知不觉险些趴在温泉边上睡了过去。
陈宴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捏了捏她的脸蛋,“亲爱的,给你买了礼物哦。”
“为什么要给我买礼物?”她揉了揉矇忪的眼,歪了歪脑袋。
“当是你早起的奖励。”他的手掌在林玄的面前摊开,一枚戒指就这样躺在他的手心。
“这是!”林玄瞬间睁大了双眼,迅速接过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昨天我求老板娘割爱,她都不肯,你是怎么劝动她的!”
莫比乌斯环状的指环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碎钻,犹如银河中碎星点点。
她在前一天和陈宴吃过晚饭,漫步在纪念品店时见到了角落里有一处圆锥状的黑丝绒布矗立。
林玄一眼便相中这枚戒指,却被老板毅然而然地拒绝——
老板说那是她的私人珍藏,不卖。
天知道陈宴到底为这枚戒指费了多少口舌才能打动老板。
戒指是开口的,却不需要林玄多调整便能顺势戴进去,仿佛这就是为她而准备的。
陈宴甚至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揉揉她湿漉漉的脑袋,牵过她戴着戒指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你喜欢就值得。”
雪山的回忆,本该永久珍藏在她心里的。
于她而言,那些记忆就像是酷夏中的一杯难得清爽的气泡水,每每回忆起来都能让她身心愉悦。
只是自从同江睿的订婚宴以后,一切都变了。
这些照片,成了陷她于死地的共犯。
她险些就能得到自由了,甚至不需要伤害自己。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是这些甜蜜的回忆被冻成了冰刀,一次接一次地刺穿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