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可是经历了那场婚姻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她的取向变得极其固定,她开始喜欢被爱滋养长大的人,喜欢桃花眼,喜欢眼下的泪痣……
持有这些特征的人,平日里她也偶有遇到,只是心动都会在分开后戛然而止,不会有下一步的进展。
唯独是w……
w就算不在她的身边,她都或有或无地惦记,甚至心脏也跟随着他忽上忽下。
心脏只告诉了她,她心动了,却没告诉她原因。
林玄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这些特征对w有好感,还是她的确对他这个人心动。
对于常人来说,这其中细微的差别并不重要,他们只会在乎“自己的确心动了”。
可是对于林玄来说,心脏才是她的眼睛。
她如果无法分辨喜欢的是w,还是喜欢w身上那些像陈宴的地方,她根本无法允许自己沉沦下去。
一番洗漱,林玄又再整理了一顿自己的心情,才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浴室走出。
刚才浴室的水声潺潺,直到她走出浴室才发觉,房间里突然开了电视。
她将衣服丢进脏衣篓,准备明天再抱下洗衣房,而后才趿着酒店备的一次性棉拖鞋走到床边,掀被躺下。
身边的廖绮玉早已坐起身,倚靠在床头的软包上,瞄了林玄一眼,又伸手去探床头柜上的遥控,随手一关。
房间再次暗了下来,林玄看得出廖绮玉是故意在等她的。
“有话想跟我说吗?”林玄翻来覆去,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口。
从前同住一家,就算林玄外出未归,廖绮玉也鲜少会特地坐在客厅里等门。只偶尔几次,听说她早恋,才怏怏不乐地坐在林阳舒身侧,反复打着哈欠。
廖绮玉看着林阳舒暴跳如雷,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时不时掀着眼皮瞥向墙上的古董钟。
见林阳舒忍不住要出手打林玄,廖绮玉才叹了口气,起身将他拉住,用那双如羊脂般雪白的手在林阳舒的胸口安抚,“别跟她动气了,小女孩懂什么。明天你还有早会,该说的你都说了,不如早点休息。”
林阳舒走后,廖绮玉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那双半阖着,像是昏昏欲睡的杏眼,总算睁了睁。她看向林玄,却迟迟没开口说话。
“妈妈…”林玄刚松了口气,想要上楼休息,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廖绮玉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只好照做。
后来廖绮玉跟她说的话,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问了她很多句“为什么”。
看着刚刚廖绮玉脸上挂着的神情,林玄便又再想起那个夜晚。
她想,母亲该有什么话想跟她说的。
“嗯,”廖绮玉突然有些错愕,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向大方得体,辨人脸色的本领一流,根本不担心林玄在外会被斥责不够圆滑。
可她从来没想到,林玄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毕竟林玄的目光,从来都只会聚焦在林阳舒的身上,又怎么会注意到站在林阳舒身后的她呢?
“刚刚你说,跟大学同学吃饭了,”廖绮玉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是一种责怪。
可那阵温馨的问法却叫林玄没来由地胆寒,她本能地抗拒着廖绮玉的亲近。
明明共枕一张大床,中间却像是隔开了一个太平洋。甚至在廖绮玉开口后,林玄又再次朝着床边挪了半分,抱着腿蜷缩着身子,垂下眼眸。
“是男同学吧?”
“……什么?”林玄突然有些惶恐,不知该如何应答,也不知母亲为何有这样的疑问。
是一贯的猜测,还是她真的看见了什么?甚至有一刻,林玄都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总不能是自己忘了用沐浴露吧……?
“……吻痕。”林玄的脸一下就烧起来了,两耳嗡嗡。
“……不是,”她下意识地想要去解释,像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身体比她先一步反应。
原本紧贴床单的脚趾突然紧紧扣着,小腿上的肌肉也不自觉地用力收缩,抽得她生疼。心脏猛烈的跳动,伴随着不断上升的体温,她甚至有些晕眩,支撑不住往床边倒去。好在她意识还算是清醒,手掌撑在了床边,才稳住自己的身躯。
即使在黑暗中,林玄看不见廖绮玉的反应,可她总感觉黑夜中有一双杏眼正打量审视着她。
小时候廖绮玉最常对林玄说的话就是“妈妈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廖绮玉现在一定觉得她在南城独自生活的这些年学坏了吧……?
不,或许对他们来说,她早在英国留学时就已经“翅膀硬”了。
“谈恋爱了?”林玄的心里还在斟酌着如何措辞,对方却已经替她找好了理由。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顺着杆子爬了。
“嗯。”她的眼睛依旧忍不住朝身侧瞥去,实在想知道廖绮玉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她能见到的,只是一片虚无,对方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她无从猜测。
“就是为了他,所以当年不惜伤害自己吗?”
林玄觉得今天的廖绮玉实在太奇怪了。
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意有所指。
那些她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的事,母亲似乎全都知道。
但林玄还是决定要继续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手上的疤,还不够深刻吗?”
她的一字一句都凿在了林玄的心头,好像在她的眼里就没有什么秘密。
上学的时候,林玄时常会听其他母亲会说,“女儿是我生的,难道我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这样的话,廖绮玉从来不会对她说。
所以林玄自然而然地觉得廖绮玉只是履行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责任,从未真正把她当过自己的女儿。
明明家境不算差,还不至于要走上绝路,可廖绮玉还是会推着自己的女儿进火坑。
没有一个母亲会这么做吧?
“难道你真的觉得,江睿就那么好吗?”
林玄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她真的很想问,母亲到底有没有一次,哪怕一次心疼过她。
“……没什么不好的。”
对方应得云淡风轻,像是将她受的那些折磨全都轻轻带过。
林玄强压着委屈,用力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来:
“如果那次我没被抢救回来呢?”
压在心头的那座石头无法挪动,即使被时间冲刷成了细碎的石砾,心脏依旧会被反复剐出伤痕。
脑袋本就炽热得几近无法思考,林玄此刻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
眼泪决堤,她只知道抱着自己的腿低声哭泣。刚换上的玫红色连衣裙,承接着她每一滴不甘的泪水。
泪花洒在红裙上,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的泪还是她心尖上的血。
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沉默,半晌又再次传来叹息声,辩驳着“可是你还活得好好的”。
“难道你真的要看我死了才安心吗?”林玄无法再忍受下去了,想要伸手去揿床头的那阅读灯开关。
她真的很想知道,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廖绮玉已然不再接话,只是翻了个身,没来由地说了句“睡吧”。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呼啸声下掩盖着的,林玄的抽泣声。
然而廖绮玉依旧没有再开口,就连安慰的动作也没有,好像林玄此时此刻就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你就那么恨我吗?”林玄再次追问。
回应她的,仍旧只有风声。
第36章 脐带
后来林玄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去的了,兴许是哭过以后迟来的大脑缺氧,让她晕厥了罢。
她只知道,自己再次醒来时,身上的被子被盖得严严实实,连肩膀下也压着被子。全身都像是被棉花包裹,难得一觉睡得如此畅快。
从前与陈宴同居,他也会在上班前替她掖被子……
若不是林玄实在不相信自己的前夫能变态到这个份上,她倒真想怀疑被子是陈宴替她盖的。
从床头柜摸来了手机,林玄自然而然地就开始一条条信息回复。
她的消息置顶一直是闺蜜凌淼,对方已然给她发了十几二十条消息,但林玄还是先滑动了列表从下至上挨个客户回复。
对于凌淼,她从不担心两人会走散,对方自然也习惯且谅解她这样回复信息的习惯。
与古镇合作的经历,在铺天盖地的报导后,林玄出现在了更多创业者的视野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住在了热搜里。
人们津津乐道她的经历,有的赞叹她偏要白手起家的坚毅,有的却嘲笑她有大小姐不当自讨苦吃。
起初群众的确都关注着林玄的画技,与她熠熠生辉的经历。但人心总是向恶的,当有心之人发觉她生来衣食无忧,又生得一副天仙皮囊,追求过她的公子哥儿不在少数,自然想要将她从高台上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