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想了想,也说:“其实,黎阿叔,我姓李。”
“你姓李?”
黎明好像极迷惑,他反问:“那赵郎君是你阿耶吗?”
李星遥点头。
他便道:“姓什么,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赵郎君的女儿,就行了。对了。”
他还下巴朝着曲池坊方向微微一扬,道:“上次你说你阿兄在林子里砍树,我进去时没瞧见他,只见了一颗砍了一半的树。想着那棵树许是你阿兄砍的,我便帮他砍倒了,你们可有把树拉回来?”
李星遥不知该如何接话。
倒是没想到,竟让赵端午猜中了,那棵树竟真是黎明帮他们砍的。
她如实回答:“没有。因想着,许是黎阿叔砍的,不好再拿,便回来了。”
“真是可惜了。”
黎明脸上写满了可惜,他交代:“那下次,若再去曲池坊,树还在的话,就拉出来吧。”
李星遥点头。
他又朝着北曲看了看,见那炊烟淡了许多,忙道:“不能和你说了,我家里还等着柴烧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话音落,提着柴,便往北曲去了。
果然,没多久,北曲那户人家的炊烟又变浓了。待炊烟飘散了一波又一波,赵光禄和赵端午也从曲池坊回来了。
突然看到车上那颗被黎明砍倒的树,李星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端午道:“好几天都没人拿,想来这棵树,不是那位阿兄要的。虽说这几日没下雨,可林子里早晚皆有湿气,我便把树搬回来了。等晒干了,当柴烧,也算物尽其用了。”
“这棵树,还真是那位阿……阿叔帮我们砍的。”
李星遥颇觉事情奇妙,她指着那棵树,道:“阿兄,还真叫你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
赵端午一头雾水,更奇怪,“为什么是阿叔?”
难道不是阿兄吗?怎的称呼还带变的?
“那位阿叔,姓黎,叫黎明,家便在,那里。”
李星遥手朝着黎明家里一指,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赵端午听罢,顿时坐不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黎明,他就住在那里?”
“黎明。”
赵光禄也默念这个名字,知道儿子心里头在打什么主意,他把人叫住,又说:“北曲那家人确实姓黎,我这就去看一看。救命之恩,总得好好相报,你们做小辈的谢了,可我们做长辈的,不好装聋作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稳妥。”
说罢,问过李星遥,从庖厨里取了一些粟和麦,便往黎家去了。
然而没多久,他便回来了。
送去的东西,也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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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榨油
“没人。”
赵光禄迎着两双好奇的眼睛,吐出两个字。放下手中东西,又说:“其实也不是没人,是黎明,走了。”
黎明走了。
他去晚了一步。
去到黎家的时候,黎家只有一位老妪。那老妪正在灶前烧火,见他来,颇有些意外。当得知他的来意后,老妪道,他来得不巧了,黎明前脚才出了门。
细问下去,才知,黎明去终南山打猎了,人要三日后才回来。
没办法,他只得先行告辞。
离开前,欲把特意带去的粟和麦留下,可老妪不要。老妪道,乡里乡亲的,大家又都住在一个坊,原本就该互相关照。黎明那一箭,不过顺手而为,实在没必要为此专门谢一趟。
劝不动对方,又不好在外多留,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东西回来。
“没想到,黎家阿叔的脚程,竟然这般快!”
赵端午有些惊讶,没忍住顺嘴感叹了一句。
他本来蠢蠢欲动,想和赵光禄一起去黎家,看一看那位黎郎君到底是何方神圣。毕竟,黎郎君箭术了得,他被那一箭迷得五迷三道,只想立刻到真人面前,讨教一二。
可,人不在。
希望落空。
他有些说不上的失望。
转念一想,对方是去了终南山打猎。终南山啊……以黎郎君的箭术,想必三日之后,一定收获极丰盛。
心里头有些痒痒的,一时又觉,从前是他“有眼无珠”了。
从前,因隐姓埋名之故,他并未与坊内任何人家打过交道。虽知道周遭各坊情形,可他从不与人结交,也不知,北曲黎家,竟然藏着这样一位高手。
想到游猎,又想到,上回李愿娘好像答应了他,种好菰,就可以去终南山游猎来着。
现在嘛……
回头看一眼水田里早已高过人头的菰,他在心中暗暗盘算。地,翻了。菰,种了。肥,沤了。水,引了。他好像可以去找李愿娘,说游猎的事了。
心中欢畅,面上便不由得带出了几分。
李星遥瞧在眼里,本不知为何,可回想方才他提起黎明时的向往神色,隐约便猜到了几分。
说起来,她心中,对黎明也颇有几分好奇。
正所谓听其言观其行,见了黎明所为,又听了此时赵光禄所言,便知,黎家家风是不差的。只是……
与黎明打了两回照面,她还不知,对方是做什么的。
那一箭......
回想那一箭,只觉,似做梦一般。
箭术精湛,目力极好,百步穿杨,莫非,黎家阿叔,是猎人?
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回头看赵端午依然蠢蠢欲动的表情,忙道:“阿兄,不若改日,我们也去终南山吧?”
“好……”
赵端午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好呀,“呀”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反应过来,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便扯着嘴笑笑,给了李星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而后又暗中朝着赵光禄努了努嘴。
李星遥知道他的用意,便看向赵光禄,唤了一声:“阿耶。”
赵光禄本来在想事情。
今日他去黎家,本就不只是为道谢而去。
他去黎家,不过是,为了确认心中猜想罢了。
搬来这通济坊之前,他便着人彻查了城南几十个坊的情况。知晓通济坊内只有三户人家,北曲也的确有一户人家姓黎,可他并没放在心上。
他不刻意与人结交,又因坊内人烟实在稀少,加上他家在内的四家,分散各处,也不过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他没想过与黎家扯上关系。
黎家……印象中,黎家的确有一位郎君,在外任着烽子。那郎君的年龄,也的确与阿遥口中黎明的年纪相仿。
可,四年没有来往,如今阿遥出了门,却两次与对方扯上了关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亲自去看一看,他实在放心不下。
知黎明不在家是事实,他只得暂时按下心中思量,笑着看向李星遥,问:“你想去终南山?”
不等李星遥回话,又说:“可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们若想去,去问你们阿娘。你们阿娘同意,我就同意。”
“阿耶。”
赵端午瞬间垮了脸。
李星遥也偃旗息鼓了。
李星遥没把握一定能说服李愿娘,只得暂时打消主意。
既说了要把剩下的坐具做完,饭后,赵光禄和赵端午父子拿着那换回的干木头忙碌了起来。眼见着赵光禄一斧头要劈下去了,李星遥急了。
她起身,穿过赵端午做胡床时刨掉的木屑间隙,停在了赵光禄面前。
“阿耶可是打算,把这剩下的木头劈成柴?”
“对。”
赵光禄点头,见她目光落在木头上,眉眼间似有几分着急。心中一动,忙问:“可是你想将这木头留下?”
“是。”
李星遥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我想做一样东西。”
“做东西?”
赵光禄放下了斧子,想到那横空出世的“曲辕犁”,忽然福至心灵,“莫非,你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我想做一台榨油机。”
李星遥诚实回答。
这下,连一门心思沉浸在做胡床中的赵端午都抬起了头。
“榨油机?”
赵端午思考了一下,又问:“可是打油的东西?”
“是。”
李星遥依然很诚实,她看了赵光禄一眼,见对方面上并无不快,方把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我想做榨油机,并非临时起意。阿耶和阿兄可还记得,圣人赐下了半亩胡麻?”
“自是记得的。”
赵端午接口,心说,半亩胡麻,哪能不记得。外祖父这么抠,他可是印象深刻。
可,半亩胡麻,和做榨油机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阿遥,你莫不是担心,胡麻收了,没人帮我们压出油?”
李星遥点头。
他忙摆手,又浑不在意道:“你莫多想,这事,容易得很。那萧……萧仆射不是说了吗,我们若想舂米磨面,自去萧家磨坊便是。他虽没说榨油,可我们上门了,他总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