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一会便座无虚席。
  云烛在教学楼走廊内看见过优秀教师的荣誉墙。
  江笙学过很多语言，英语和德语尤其流利，高中大学拿过各类竞赛大奖，协助校内中外联合办学。
  大学时更是被邀请参加联合国理事会青年论坛，发表英文演讲。
  她站在那里，就像是这个专业的代名词。
  江笙抬眼一一扫过她们，她的控场能力很好，在酒吧时，在课堂上依旧。
  “好了，快上课了，都找位置先坐下吧。”
  云烛也从角落坐到了前排去。
  可她的心，早在江笙说出那句，“那是我女朋友”时，就已经无心听讲了。
  江笙很了解自己怎么笑是最好看，最温柔，最妩媚的。
  温柔疏离的笑容是可靠正经的江老师，至于其他或暧昧或轻佻的笑，则是江笙。
  站在路灯下朝她伸手的。
  她的江笙。
  云烛看得出神，江笙一边说着，一边向台下走去，路过前排时，手撑在云烛的桌上。
  指尖轻敲，像是在提醒她回神。
  可云烛看着她的手，呼吸一滞，嗅到了江笙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愈发出神。
  她不敢顺着江笙的手抬眼看她，只好垂着眼皮，像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云烛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尖早已红了。
  好在是被她的短发遮住了，不然天知道江笙待会要怎么调侃她。
  ——
  一节课下来，云烛已经不记得江笙都说了些什么。
  她从后门出去，先一步回了江笙的办公室。
  江笙刚打开门，就被人拉了进去，关上门，抵在门前。
  江笙嗅到了云烛身上淡淡的薄荷混着洗衣粉的香氛味，想都没想，抱住了她的腰。
  云烛贴着她的额头，“如果我没有耳聋的话，江老师刚才上课前……”
  “是不是承认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江笙微微扬眉，略显轻佻的模样。
  她故意说，"有吗？不记得了呢。"
  云烛的喉间发出了一声短促又无奈的轻笑。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她点点头，搂着江笙的腰，手顺着她的腰线上移，捏住她敏感的脖颈。
  “也是，江老师向来不长教训。”
  江笙瑟缩了一下，想躲。
  “你干什么？”
  云烛说，“我们回车里吧，你的办公室……不方便。”
  江笙一愣，红了耳根，“我还病着。”
  可手却紧贴着云烛的小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云烛沉了口气。
  忍。
  “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病人了？”
  江笙勾唇，好似计谋得逞一般。
  她就喜欢看云烛这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云烛沉吟片刻，“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江笙："什么？"
  云烛：“为什么告诉她们。”
  她原以为还需要些时间，实在没想到江笙会那么大方的承认她有女朋友的事情。
  云烛算不上很在意，毕竟原本就只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
  可当时听见她承认，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江笙倚着门思索片刻，“因为……我想说。”
  她笑，“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学校也不可能因为我个人的性取向就把我辞退什么的”
  “而且，我亲自带的学生，我信得过。”
  二十岁的江笙，做不到告诉别人她的性取向，做不到承认自己喜欢女生。
  那时的她，没有优秀到能为自己担下风险的能力，也没有那个勇气。
  她太忙，太多事情需要她独自去考虑，迷茫和前途几乎将她压垮。
  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但她今年已经二十九了，
  她遇到了云烛。
  可能是云烛的喜欢太过直白，可能是课堂上的那一眼让她上头，连带着让她也不再喜欢弯弯绕绕。
  现在的她，有能力，也终于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喜欢。
  唇瓣相贴时，江笙没来得及反应。
  她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云烛，却推不开她。
  江笙别过脸喘息着，“不行……我还有课。”
  云烛没追吻上去，而是轻轻扯开她的衣领，凑近加深先前留下的杰作。
  “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这些拒绝的话，都像是在邀请我。”
  江笙这个时候说的话都有些苏哑，克制。
  可落在云烛耳中，
  她像是在邀请云烛继续，邀请她爱她。
  ……
  云烛在那个时候格外强势，可结束后却又粘人得紧。
  此刻，她坐在车里抱着江笙，下巴搁置在江笙的锁骨上。
  装乖。
  江笙戳了戳她的脑袋。
  “还打算在我家楼下腻歪多久啊，嗯？”
  云烛抱着她，稍微松了点力，“不太想放你走。”
  江笙想起了这些天，云烛送她上下班，陪她吃饭，陪她和母亲一起做饭散步的样子。
  这个人走进了她的生活，甚至贪心不足。
  鬼使神差的，江笙说，“……我妈月底回去。”
  云烛抬眸看她，“所以？”
  江笙犹豫片刻，“所以……云医生不介意的话，我每个月可以留你那边住一两周。”
  一个月住一两周，也算是同居的意思。
  闻言，云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知道是不是江笙看错了，她深沉的眸子好像更深了……
  “……真的？”
  有点羊入虎口的感觉。
  江笙想了想，不太肯定的点点头，“嗯。”
  云烛这才放开了她，“那……我月底来帮你收拾点东西拿过去。”
  江笙笑，“你月底不是有台手术吗？等你忙完再说吧。”
  也给她留些后悔的时间。
  可云烛好似看穿了她一般，“早两天吧。”
  “……也行。”
  话是这么说，可一直到月底，江笙也没有要收拾东西的意思。
  云烛结束手术回到家，刚洗完澡，和江笙打着语音。
  云烛说，“激将法还算好用，他挺配合的，手术过程挺成功，但后期恢复还要再观察几天。”
  江笙笑，“手段不重要，有用就行。”
  云烛一边擦着头发，“嗯，你厉害，不过……什么时候搬？”
  提是江笙提的，可她一直没有真的要做到的行动。
  云烛好不容易闲下来时，总在想她会不会是在反感自己。
  江笙蹙眉片刻，“……下周吧。”
  云烛蹙眉，“又拖？”
  江笙没说话，有点心虚。
  其实在提出来时，她就有点后悔了。
  融入一个人的生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同样，接受一个人融入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
  见她蹙眉，云烛开口说，“江老师这是后悔了？”
  第102章 赶不走
  听见云烛的话，江笙沉吟片刻。
  “没有……”
  她说没有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对上云烛的视线，她呼出一口气。
  “好吧，有一点点。”
  云烛没吹头发，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静静的听她说着。
  江笙说：“我有点担心。”
  云烛：“担心什么？”
  江笙：“担心我们的生活习惯合不来，心里也莫名的害怕，害怕别人融入我的生活……”
  她害怕自己会养成习惯。
  习惯云烛的存在，像曾经依赖杨柊箐和孟晚桐她们那样依赖她。
  爱情不比友情长久，也不比友情稳定。
  习惯，会转变为依赖。
  她害怕自己会太习惯云烛的存在而变得依赖她。
  害怕自己因为习惯和依赖而变得脆弱。
  云烛想象着她垂眸想要逃避的样子，心中无奈又有点酸。
  “……那我去你那住。”
  江笙一愣，“什么？”
  云烛说，“江笙……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可我不想被你推开”
  “如果你不习惯住我那里，那就住你那里，在你原本熟悉的环境里多一个我而已，可以吗？”
  她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也担心，
  担心江笙拒绝，担心她的逃避。
  像是沉寂的湖水掀起涟漪，久久无法归于原本的平静。
  电话那头，是江笙的沉默。
  云烛知道她在考虑，所以格外的耐心，等待着她的宣判。
  江笙其实挺适应云烛在身边的，她没由来的笑了笑。
  为什么自己会怕呢？
  明明十八岁的时候天打架吵架，除了课程好好上，就没干过一件好学生的事情，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能因为那个时候拥有的东西多吧，她不怕。
  越长大，反而越怕失去所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