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昏天黑地的几天,等他恢复点意识发现自己正蜷在伏黑甚尔的怀里。
  他盯着他,在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里竟涌出了泪。
  原来投入真心是会疼的。
  “伏黑。”他喊。
  男人扯了个笑,“还以为你要死了。”
  竹内春沉默,不像从前那样反驳他,眼圈乌青,神情迷茫地问:“是我的错的吗?”
  伏黑甚尔沉默,半响移开视线,抽回圈住他的手盘在脑后,不久响起香烟点燃的声音,“动别人的蛋糕你就应该料到后果。”
  屋子沉静下来,仿佛陷进了无尽的压抑里。
  许久,竹内春哑声道:“我有点难受。”
  “感冒?”
  他既不摇头也不说话,像一具老旧失修的机器咯噔咯噔地往床下爬,没有好好饮食的胃发出悲鸣,疼得他一头栽倒。
  伏黑甚尔把人抓起,在握住一手皮骨时皱了皱眉。
  等吃上稀粥,竹内春仍感受不到一点暖腹感,只能强迫自己再吃一点,多吃一点,等碗见底,厨房也不用他收拾,整个人蜷在地板上,沉默地听着水池哗哗的洗碗声。
  怪得了谁?
  怪伏黑甚尔?
  一切不过咎由自取,可如果对方告知一声,小律妈妈就不会被他牵连,更不可能死。
  到底是投入了几分,哪怕怨怼也是由心发出的,然而结局已定,一切“如果”全是妄想,他像个残破的布偶,必须栖息在他的羽翼下才能大口呼吸。
  上门杀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杀手、诅咒师,阴损招式层出不穷,最后通通被伏黑甚尔驱逐绞尽。
  没多久伏黑甚尔替他收拾了东西,开车停到一户住宅前。
  很脏很破旧,竹内春有点嫌弃,他的脸被人一把捏住,伏黑甚尔皮笑肉不笑。
  “那么爱干净,怎么与尸体呆了三天。”
  这话后竹内春眼里一阵茫然,接着拔开身前高大的男人冲到角落里,佝偻着隐隐见骨的背梁,吐得昏天黑地。
  一个人没法睡,严重到闭眼就是各种血腥的尸骸肉块。
  陈旧的伤疤再一次被撕开,想要它恢复如初需要下足功夫。
  有力气时竹内春会帮他打扫屋子,就像在搞新年大扫除,系统在脑里并未发觉他的变化,还以为他是装模作样演给伏黑甚尔看的。
  机械音咿呀呀的说着欢快的话,给他放爱情买卖,听腻了就放凉凉,大概又觉得不妥便开始循环稻香。
  竹内春时不时会附和两句,它就放得更勤了,没心没肺又蠢蠢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竹内春。
  他们时常去超市采购,一高一矮的站在货架前,争执着要买哪种酱料。
  “这个好。”竹内春坚定的说。
  “好个屁。”伏黑甚尔不屑丢开。
  “真的可以,你试试吧。”
  “谁告诉你的这个好?”
  竹内春又露出茫然的神情,好久才说:“我不知道。”
  是谁告诉他的?好像是被黑衣人带走那会儿……头上挨了一锤,伏黑甚尔咬着烦躁的笑,推着他朝前走,但车兜里到底放了那瓶酱料。
  晚上吃的火锅,竹内春吃了那瓶酱,很难吃,难吃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你干嘛。”伏黑甚尔惊疑地盯着他。
  他说不出话,头埋在碗里,摇头不成只能伸手晃,颤巍巍地许久才说:“难吃。”
  伏黑甚尔短促地笑了声,伸手拿走他的碗,把自己的放过去。
  “快吃。”
  听着电视声,竹内春喊住他。
  “干嘛。”男人夹着肉,大口卷进嘴里,漆黑的眼被四面翻滚的热浪晕染的温柔。
  “我不想洗碗。”
  “……知道了。”
  夜里两人窝在沙发上看nba,时强时弱的欢呼,吹哨声令人昏昏欲睡,没多久竹内春歪在他的肩上闭了眼。
  隔天天还未亮他突然醒来,叫醒了浅眠的男人,说:“伏黑,你教我防身术吧。”
  伏黑甚尔脸色漆黑,盯着他久久不说话,最后抓着人往怀里揣,结实的双脚捆住他,让人不能动弹后才闷沉又懒散道:“睡醒再说。”
  然后他真的开始教他了。
  从不会手下留情,竹内春时常被揍得爬不起来,骂他是个怪物。
  伏黑甚尔别提多开心,神气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像喊草屑一样大笑着叫他起来。
  这样心照不宣的日子一直持续着,但竹内春明白,他们不过是两个孤独的人互相取暖罢了。
  两个不被世界包容、善待的人,互相汲取一点暖意罢了。
  竹内春好久没上学了,有一天他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厨房里忙碌的男人道:“我给你钱吧。”
  颠勺的动作顿住,伏黑甚尔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灰蒙的天光,他臭脸看他,“你把我当什么人?”
  竹内春沉默了会说:“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几乎在说完这句话男人将他拽过去,咚地声抵在冰箱上,随着四落的调料瓶、塑料袋,凶狠的吻住了他。
  炉灶上的汤已经沸开了,他承受着过分的热度与力道,不一会便软了腿。
  红着脸却不自知,一双眼含着水雾,听人在耳边沙哑的说:
  “这个就行。”
  第23章
  时光就在每天吃些什么,今天要多赢回来几拳中匆匆度过,在迎来第二个年头时他们没有去寺庙祈福。
  想来神明也不会听心不诚的愿望吧。
  晚饭后两人在沙发上挤成一团,看着电视的竹内春被猝不及防吻住了。
  电视放着节目,屋外是成片的烟花炮竹,一片火红喜庆中黑发青年被人压在了身下,清丽的面容隐忍着某种痛苦,过了好一阵才汗津津的哈出口热气。
  伏黑甚尔猛地攥紧他的手,在徒然溢出的高声中咬住他的软耳。
  烟花声时强时弱,随着新年节目的欢呼他们终于进入了彼此,半开的窗户吹入一阵风,绚烂的光束倒映在青年白皙的背部,也照亮了上方红紫交加的咬印。
  结束后他们窝在散发馨香的床铺上看电视。
  “这次换了什么味道?闻着怪甜。”见人不搭理,伏黑甚尔捏住他滚烫的耳朵,“把你也染上好不好……”
  竹内春听得面红耳赤,抬脚去踹反被人压在床上一通揉,闹了好一阵才想起冰箱空了。
  “空了就空了,明天再去也一样。”
  “每次你都这么说。”竹内春不理他爬起来穿衣服,刚走出两步又被一把抱回压在床上。
  “跑什么跑,等老子换衣服。”
  一直到出门才发现天空下着好大的雪。
  雪花纷扬,裹得大街小巷一片银装,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着,竹内春打了个喷嚏,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扣上了帽子。
  “戴好。”伏黑甚尔说完,抓起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皮衣里。
  衣襟下全是紧实的肌肉,比暖宝宝还要惯用。
  他们走了八百米来到家大超市,这个点居然还有不少人在置办年货。
  伏黑甚尔推着车跟他在身后,没多久兜车塞满了东西。
  “明天想吃什么?”伏黑甚尔问。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给老子想。”
  竹内春随口应付:“炸鱼。”
  真会折腾人,刚刚进门就是水产区这会都走到深处了,伏黑甚尔臭脸丢下句等着就往回跑了。
  等得无聊,竹内春朝旁边的货架上看,这带是厨具用品,展示架上刀面映出了他的样子。
  黑发柔软,面部清瘦,眼尾带着一圈芙蓉般的红,显然是亲热过度遗留下的痕迹。
  忽然他听到一声呼喊。
  “小律君!帮忙把这边的货物腾到仓库一下!”
  “嗨!”
  交错在商品中的视线停在了一个身影上,穿着超市职工服的大男孩扬着标准的八齿笑,垒起几层箱子却踉跄了步。
  竹内春下意识抚了把,千钧一发货品稳在对方怀里,感激脱口而出,大男孩的八齿笑却僵在了脸上。
  眨眼的功夫人走远了,竹内春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还没细究伏黑甚尔回来了。
  不只买了鱼,还买了虾仁,紫菜,看样子这几天是要吃清淡的了。
  伏黑甚尔问他:“还有什么想买的没?”
  竹内春摇头,等结完账这段插曲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们踏着厚雪,在混沌的天色中手拉手回家,大袋子全拎在伏黑甚尔手里,竹内春落得一身轻松,不对他只需要乖乖的把手揣热乎,等回到家给人检查就行了。
  清晨是在肉香中醒来的。
  伏黑甚尔咬着烟,在厨房剁肉,节日期间他会喝一点酒,搭配最近喜欢上的中华饺子吃。
  比起饺子竹内春更喜欢肉包,常常催着人跑一公里买回来,伏黑甚尔不会每次都答应,但如果竹内春主动吻他的话,几乎次次都能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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