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雪越下越大了,数以万计的雪,遮挡住银河里的所有星星,又飘过昏黄的路灯,落在低矮灌木上,最后陷入静谧的沉眠。
  莫司煜回头看,看见远去的车灯,闪烁着消失在公路尽头。
  “骗子,”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你才是骗子。”
  莫司煜继续向前走。
  第41章 阿拉嘛赚来还花呗
  蒋奇秋最近新弄了“拉夫劳伦”的几套西装,印花颜色都不错,看起来,他眯起眼睛,把衬衫松了一颗纽扣,嘿,还挺老钱的。
  上点发蜡,把头发抓抓,蒋奇秋哼着小调,把自己捯饬完,从抽屉里找了副墨镜,准备出发了。
  皮鞋有点磨脚,蒋奇秋在后跟贴了个创可贴,袜子一穿,也看不太出来。
  他飞快地下楼梯,鞋跟在楼梯上敲得哒哒哒的,不过蒋奇秋太忙了,他飞快给手机里的信息排了个轻重缓急,开始一一回复。
  “诶,好的领导,收到,收到。”蒋奇秋对准手机发语音,语气很是殷勤。
  他回完领导,又转了小两千给发“你弟最近正学奥数呢”这之类信息的老爹,最后哼着歌,给莫司煜又拨了个电话。
  嘟,嘟,嘟,用户还是不接。
  这哥们!还联系不上了,蒋奇秋不信这个邪,他决定去饭局前,紧急去一趟莫司煜家,看看人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他家和莫司煜的家就隔了两条街,蒋奇秋边往莫司煜家赶,边继续发语音。
  “思汀律师,他也不接我电话,但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他家逮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蒋奇秋发完,又加快脚步。
  刚抓好的发型,他喘着气,又得乱了。
  到了门前,蒋奇秋流畅地输入莫司煜的家门密码,他这个哥们也很是奇怪,哪有拿自己第一份工作入职年月日当家门密码的?
  “莫司煜,司煜,莫司煜!”蒋奇秋进门一阵喊,一个小房间被他转来转去,终于在床和墙壁之间一人宽的缝隙里找着了莫司煜。
  大冬天的,穿个毛衣躺地上就算了,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件破短袖抱着搂着,蒋奇秋走过去,踢倒了一片啤酒罐。
  “老哥,你这是喝多少,哎哟,眼睛红成这样,胡子也不知道刮一刮,”蒋奇秋吃力地拖着莫司煜的脚,把他从缝隙里拖出来,莫司煜瘫软得不成样子,“哥们,你自己也使点劲…”
  好不容易把莫司煜弄上床,蒋奇秋的西装也皱巴巴的了,什么老钱风,看起来像破产风。
  “醒醒,醒醒,司煜,”他无暇顾及自己的西装,轻轻拍着莫司煜的脸,“给思汀律师回个电话,喝得和什么似的,唉。”
  他看看自己的表,不免哎哟一声,再不走他就要迟到了,那就太不尊重大客户了。
  “哥们,我真得走了,你是不是失业了,还是失恋了,”蒋奇秋念叨着,把莫司煜的鞋子脱了,又随便拿被子给他裹了,“一会我给你转三千,你拿去交房租,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司煜,你长这么高个,重得不行,哎哟。”
  他把自己的西装抻了抻,准备出门,刚拉开门,就听见烂醉如泥的莫司煜在床上振臂高呼“我是同性恋!我是同性恋!”,蒋奇秋吓得一哆嗦。
  “你你你,别喜欢我就成,”蒋奇秋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拍干净,赶紧带上大门,“这都什么事啊。”
  手机响得真烦,蒋奇秋下两阶楼梯,短信滴一声,他看到短信前几个字是“信用卡账单”就懒得看了。
  再下两阶楼梯,死老头又在聊天框嘀嘀咕咕一大堆“你弟性子急我看得报个书法班静静心”,一看就是拐着弯要钱来了,哎哟我去,这老头真有意思,蒋奇秋抓耳挠腮,想了好几年都没想明白,怎么就没人问他要不要静静心呢?
  算了,蒋奇秋呵呵笑两声,求人不如靠自己。
  等着看吧,他把头发重新抓了抓,神气地和“拉夫劳伦”走在城中村巷子里,他一会就把今天给出去的钱赚回来。
  敖思汀右手啪啪敲着键盘,左手点进花呗界面,眼角余光瞟了眼老板办公室,心里算着这个月额度还剩多少。
  马上要圣诞,她已经看中了一对耳坠,打算送给李年当圣诞礼物,不算太值钱,但有总比没有好。
  坐工位上老忘记喝水,敖思汀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咕嘟咕嘟吞下去,顺便把耳坠的账结了。
  算算时间,离月底还有十天,敖思汀在心里飞快打算盘,精确到每天早上吃什么样的包子只用花两元钱,还行还好,明天这个月的地铁通勤费就要到第二档优惠了,便宜五毛,两天就是一块,四天两块,一个包子就省出来了。
  她在日程本上写写划划,今天是外婆生日,午休得打个电话和外婆聊会天,至于生日红包,敖思汀前两天求了两天她哥,这个钱自有人替她出。
  第二项是下班去司煜家看看,地址她记在下面了,刚才蒋奇秋发她的。
  敖思汀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大概率要加班,于是犹豫着把这个日程改到了第二天。
  行政啪嗒啪嗒地走过去,哎呀,她们穿的高跟鞋真烦,敖思汀撑着头打量,昨天她要盖章,行政老不爱搭理她。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敖思汀愤愤不平地想着,就看不起他们实习律师,要是是那些合伙人,一句话就该点头哈腰着说是是是,这不,麦明一大合伙人一句话,行政就抱着箱子来了。
  等会,敖思汀大梦初醒,这不太对劲,怎么在收拾司煜的工位啊?
  她猛地站起来,惊动了身边一小片牛和马。
  “柴,柴姐,您这是干嘛呀?”敖思汀犹犹豫豫地说,从过道钻过去。
  司煜平时用的办公用品全被丢进纸箱里,还有司煜午休用的u形枕,敖思汀眼疾手快,把它抓在手里。
  “这个小莫,离职了的呀,卡位得腾出来,”柴姐努努嘴,“麦律师说他要招新人的啦。”
  司煜离职了?敖思汀一头雾水,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柴姐,这些东西,”她反应过来,两只手抢着箱子,“我帮忙收,我和司煜是好朋友,到时候我带给他。”
  “哎哟,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好朋友啦,也不怕大家误会哦,”柴姐摆摆手,又捂着嘴,“哦哦我都忘记啦,小莫他喜欢的不是我们这样性别的哦。”
  又来了,敖思汀听得怒火冒得两丈高,不是污蔑她和司煜的革命友谊,就是调侃司煜最纯粹的爱情。
  她想起来上次饭局,那个大腹便便的老头非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真是气死她了。
  敖思汀这么想,毫不留情地把纸箱子从柴姐手里抢过来,一股脑地顿在司煜平常坐的椅子上,很不客气:“我来收!”
  “你打电话给莫司煜,叫他自己过来收。”麦明一从柴姐身后的办公室里冒出来,颇为冷淡地冲着敖思汀说。
  吓人一跳,敖思汀偷偷瞄了瞄麦明一,脸色好臭,她又看了看,领带居然打歪了。
  离奇,离奇,敖思汀眼睛转了一圈。
  “他最近挺忙的,麦律,”她硬着头皮撒谎,“没空过来了。”
  “…忙什么?”麦明一下意识追问,似乎真的很好奇。
  敖思汀眨着眼睛,她等了几秒没回答,麦明一果然别过头去,装作没问过。
  她把司煜的本子和笔码整齐,一边看麦明一对柴姐大为光火地发难。
  “我觉得有必要和田主任反应,你们不仅没有为广大同仁做好服务,还格外喜欢搬弄是非!”
  柴姐唯唯诺诺地应下来,诶,是,是,麦律,是我考虑不周。
  敖思汀想拍手大笑。
  “诶,高总,您慢走,好嘞,”蒋奇秋关上车门,追着走了几步朝着车挥手,“您路上注意安全!”
  他话音刚落,领导就从后面窜出来给他后脑勺一巴掌,蒋奇秋被打晕了,他摇晃着站定,领导又追上来要打他后脑勺。
  “你干啥啊!”蒋奇秋推开他,大吼起来。
  “你说我干啥!”领导气得鼻子都歪了,“我让你一天到晚装装装,装大款,还拉夫劳伦,你不看看你什么档次,和高总穿同款!”
  “蒋奇秋我告诉你,这单要没谈下来,我要你好看!”领导骂骂咧咧的。
  蒋奇秋心跳快得不正常,他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攥紧了那块表。
  倒退着往后走,蒋奇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看着领导不停翕动的嘴唇,黑的,紫的,他早就说了,得去看看医生,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们这些天天应酬的,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也正常,蒋奇秋想,心脏不好,脑子不好,给人骂得和孙子似的还得赔笑。
  不就碰巧穿了同款吗,他穿假的,反倒还给穿真的添堵,蒋奇秋想不明白,他神游天外地赔笑,听高总炫耀他那块手表听了半小时,中途他打了个哈欠,领导在桌子下踢他。
  炫耀完了,走的时候倒是把表摘在桌上不拿了,蒋奇秋一个人站在包间里,听见高总在外面高谈阔论,他盯着那块表,江诗丹顿,是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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