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尝试挣脱对方的控制,奈何对面的家伙行动迅捷,短短半分钟就将他锁进后座,夹在了两个匪徒的中间,根本逃不掉,失去自由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救命!”
  呼救的下一秒,嘴巴又被捂紧了。
  车辆途径的街景慢慢萧条,高大的建筑变成了一排排的树木,远方偶尔还传来火车的鸣笛声。卡伦自知这些人要把他绑到人烟稀少的郊外,这是准备遇害的前兆,他“呜呜呜”地激动起来。
  车缓慢停在树木环绕的林子中央,卡伦通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见这里还停着另一辆汽车,随即匪徒开门,把他从车上推了下去。他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地,由于双手受束缚,他失去身体的平衡感,要自己站起身十分困难。
  匪徒也没有耐心,拽着卡伦瓦卢亚的后领直接拖到事先挖好的三米土坑前。
  卡伦瓦卢亚的“救命”只能依靠喉咙溢出,然后消散在大风呼声里。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对方摘掉了他口中的抹布,一脚把他踹下坑底。
  当他艰难地坐起身,仰头向上望,昨夜对峙的格雷文赫然站在坑的边缘,正俯视着自己,而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你们要干什么!”
  阿洛怀斯曼漠视卡伦瓦卢亚的歇斯底里,勾着头问:“瓦卢亚先生,我有一个疑问,你能替我解答吗?你如实回答,我就拉你上来。”
  卡伦一听,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问!”
  “你换下的衣服口袋内的两百英镑是谁给你的?”
  “是,是我自己的!”
  “你撒谎。”
  阿洛怀斯曼话音刚落,绑架卡伦的手下立即挥铲往坑里填土,泥土顷刻间拍在了卡伦苍白受惊的脸上。
  卡伦撇开脸躲避沙土,仿佛还能看到生还的希望般,嘴硬地坚持着刚才的原话,“没有谁给我的,是我自己存下的钱!”
  阿洛和格雷文恍若未闻,冷冰冰地俯视着。
  卡伦的坚强很快就被一次次砸向自己的泥土碎石击垮,他虚弱地向上方的人坦白,“我不知道是谁,他给了我的两百英镑是报酬。”
  “他要你做什么?”阿洛怀斯曼双手背后,略微前倾着上半身低头睥睨,“你果真不知道他的身份。”
  手下机敏地停止了举动,得以缓解的卡伦勉强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要我煽动工人强闯办公室,再伺机偷走工厂的账本。”
  “怀斯曼先生,能不能放过我?”
  阿洛怀斯曼没有回应卡伦的苦苦哀求,铲子再次挥动起来。
  “如果卡伦先生成功拿到了账本,那么给你钱的家伙会放过我们吗?”格雷文阴恻恻地瞧着泥土埋过卡伦的胸膛、脖子,欣赏着卡伦充血的脸庞。
  他打了哈欠,疲倦地和哥哥说:“回家吧,我困了。”
  “嗯,回家了。”
  离开警察厅,在医院结束检查后已经是早晨,于是阿洛怀斯曼干脆联系了警察把卡伦放出来,他再派车将人掳到没有人烟的树林里。虽然没问出想要的答案还浪费了时间,但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
  临走前,他交代手下要谨慎处理干净,不要被路过的野狗嗅见味道了。
  “那个会计还好吗?”车子行驶在返程的路上,他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格雷文眯着眼,浑身放松地说,“没事,他们没冲进去。”
  第63章 枷锁(九)
  伯德的这通电话是瞒着布兰温的,离开导师的办公室时特意叮嘱,假如有自称“怀斯曼”的打进来,请尽快告知他。
  假期的时间里,伯德没有离开温莎小镇,他现在是不论去哪都胜于回到公爵府那个地方,并且他还缺钱。从前他口袋里的票子都是靠布兰温付给他的生活费中省下来的,而今他长大了,要为毕业后的打算作考虑,他不可能再像十三岁的年纪等着布兰温施舍了。
  布兰温并不知道伯德留下的原因里还有赚钱这一项,他只认为是伯德讨厌回去。那天后,他和伯德如同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忙着学业,即使相遇,伯德也会表现冷漠,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仿佛陌生人。
  他也曾经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伯德丝毫不给机会,似乎有意要远离自己,避开他。他又不是没有感知能力的家伙,因此放弃了这个念头。
  伯德假期不回雾都的消息是通过贾尔斯转述的,他不反对伯德的决定,因为反对也没用,伯德已经不是当初刚认识的小家伙,如果企图掌控和摆弄伯德的生活轨迹,很可能适得其反,伯德会为此更厌恶他吧。
  “温莎小镇来了一个马戏团,伯德去做杂活了。”贾尔斯把调查的结果用电话汇报给少爷,由于伯德的缘故,他还要继续留在小镇的租房里,而少爷则在放假当天先坐火车回去了。
  “危险吗?”布兰温只关心这一点,他观看的马戏表演数不胜数,清楚从事这种职业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贾尔斯为了确保伯德的安全在这家伙工作的时间段悄悄跟着,“您放心,都是打杂的活,不需要上台表演。”
  “嗯,那就好。”布兰温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是否要提早去学校了。
  他很想去看看伯德干活的样子,明年,他就要毕业,离开学校离开温莎小镇了,以后他或许很难再见到伯德一面。他挂断通讯,不禁思忖起伯德将来会去哪所大学,拥有一份怎样体面的工作,会和哪位小姐结婚……
  他的脚步突然一顿,心也随着一滞,这个问题令他内心不是滋味,像是提到了使他难过的事,不适得莫名其妙。
  他怎么连人家和哪个姑娘交往、结婚都那么在意。
  “疯了吧。”他自言自语地走回房间。
  “你也要参与表演,你是疯了吗?”贾尔斯推着自行车走在傍晚六点的街道,天边尚有落日的余晖映照小镇,前方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了起来,他不理解地问,“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表演?你不是专业的,这有危险。”
  伯德也推着自己买的自行车,迎着还不算冷的晚风,心事重重地慢慢走着,“能拿到的薪资高点。”
  贾尔斯停下,严肃地说:“你缺钱可以找少爷,没必要为了那点工资冒险。”
  “我为什么要找布兰温要?”伯德没停脚步,回头扯了扯嘴角冲贾尔斯笑了下,然后看着前面的路,“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自嘲地说:“从前弱小无助,他由于马修叔叔的恩情救我,我接受他的帮助是顺理成章,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也有力气干活,我再伸手向他要钱就是贪婪,这样的我和蛀虫有什么区别。他没有照顾我一生的义务。”
  “你要打工存钱,我可以支持你。”贾尔斯推车疾步追上去,“我在雾都有很多老熟人,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很简单,你不用去做那些危险的动作。”
  “贾尔斯,”伯德心意已决,“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谢谢你。”
  “如果你坚持,少爷明天就会出现在你的宿舍门口。”贾尔斯也坚定态度,“我不是阻拦你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为了微薄的工资犯险。他们要蒙着眼睛朝你扔飞刀,你确定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才认识几天的外人?”
  伯德的脚步停在了一盏路灯下,他过肩的头发被风吹向后方,听着风声默了默,说:“只是在打工,没有那么严重,我见过他们的本事,不会有问题的。”
  “伯德,你为什么变得那么固执?”
  贾尔斯定睛看着伯德,伯德转过脸颊,漂亮的蓝色眼睛里透着笑意。
  “因为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会改变的。”
  “你不是无路可走,伯德。”贾尔斯神情怜悯,“你还有少爷,还有我。”
  “是吗?”伯德叹了一声,依旧笑着,“可是你们在我最信任你们的时候欺瞒了我,我曾把你们视作我的依靠,我还妄想借助你们给予我的一切力量去为尤娜报仇,然后发现,布兰温的父亲有可能与加里韦斯特有勾结,甚至可能是害死我弟弟妹妹的间接凶手。我像是被捉弄了,我不仅要放弃曾经很喜欢的人,还不能怨恨他,所以……”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所以接下来,我想一个人独自生活,请你们不要再过多地干涉了。”
  直到伯德骑着自行车远离了贾尔斯的视野,贾尔斯都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去,方才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从前的小家伙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再也不会回来了。
  伯德停放自行车,心里一直惦记着拜托阿洛怀斯曼帮忙的事情,于是又去了导师的办公室。由于学校放假,办公室除了他夜里会过来,其余的时间空无一人,他可以一边学习一边等着怀斯曼的来电。
  距离他联系怀斯曼的日子过去了半个月,正当他以为怀斯曼已经遗忘,电话陡然响了。
  “您好,这里是伊顿公学办公室,您是哪位?”他小心地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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