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孟昑,我怀疑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的喜欢。”江千泠手从孟昑手心里抽了一下,没抽开,还是没忍住对他说:“你今年十四岁了,不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这样的话不可以随便对人说。”
  “为什么,就算是你也不行吗?”孟昑歪着头,向江千泠剖白道:“可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跟你讲话;想跟你出去玩;想跟你挨在一起;如果你实在要这么要求的话,就算是和你待在一起做试卷我也愿意。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孟昑就这么盯着自己的眼睛讲这样的话,江千泠发现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
  他甚至想就这么算了,有些话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非要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也不是不行,反正孟昑短时间内又不会从他身边离开。
  “这是喜欢,但世界上不只有这一种喜欢。在更多的时候,喜欢这个词应该用在有且唯一的那个人身上。”
  但江千泠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还是不允许他模糊处事,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第一次需要拿起决心去做一件事,向孟昑追问道:“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吗?”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孟昑的手还放在江千泠的手背上,眨了眨眼,分外坚定地说:“而且你在我这里就是有且唯一的一个,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朋友。这难道还不算吗?喜欢这个词还要用在什么样的人身上才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理解能力实在太差,孟昑没有再得到江千泠的回应。
  他好像有看到江千泠的瞳孔颜色变得更深了一点儿,但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这是不是错觉,他就闻到了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气味。不浓,但绝对算不上淡。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在严格把控自己信息素的江千泠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孟昑一下子提起精神来,感觉到江千泠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目光轻飘飘落在自己的脸上,终于意识到这时候的氛围其实非常不对劲。
  孟昑这时候唯一想到的就是要开口打乱这种奇怪的氛围。
  他想提醒江千泠控制好信息素,但他启唇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秒钟,因为江千泠在这一秒的时间里突然向着他飞快靠近了。
  孟昑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明明意识还懵懵懂懂处于半知未解的状态,但他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秒时间里意识到了江千泠这时候是想做点儿什么。
  他紧紧闭上眼,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一下头,想要躲开江千泠的吻。
  但江千泠原本想亲的就只是孟昑的脸颊,孟昑这一偏头,正好让江千泠的亲吻落在了最为敏感的嘴唇上。
  在这一瞬间,孟昑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直至安静的两秒过去后,江千泠湿润的嘴唇离开了。孟昑的世界天旋地转。
  这是一个不在任何人预料之中的亲吻。
  “你干什么啊!!”
  孟昑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他的整张脸顷刻间红透,下意识推了下江千泠。但江千泠这时候已经退开了,于是他就只是伸手推了下空气,脑子像是熟透了一样半天都没能恢复运转。
  江千泠确实没想到他会真的跟孟昑亲上。
  他原本想的就只是凑近了亲一下孟昑的脸颊,好让他明白自己说的喜欢和他理解的喜欢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区别。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索性将错就错,这于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而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教材。
  “所以你明白了吗?喜欢应该对什么样的人说才合适。”江千泠的耳朵其实同样红透了,但他要比孟昑稍微好一点儿,起码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镇定,还能不忘初衷对孟昑说:“你不喜欢我亲你,那你的喜欢就不应该对我说。”
  “江千泠你真的有病吧?你莫名其妙夺走我的初吻,就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孟昑用胳膊使劲擦了擦嘴巴,崩溃道:“那你直接跟我说,喜欢只能对着想一起生小孩的人说才可以,这不就行了吗?我好歹也是个alpha,应该还没有蠢到连这个都理解不了的地步吧?”
  “……”江千泠不理解道:“那你为什么在之前要表现得像个不知道人类有能力繁衍生息的单细胞生物?”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不单纯吗?”
  孟昑不想让江千泠看到自己红得像个柿子一样的脸颊,把头低着,气鼓鼓说:“我只是觉得友情里也可以随心所欲说喜欢啊!谁说一定要谈恋爱才能喜欢一个人?人的一辈子这么长,又不是只有那点儿暧昧不清的事。”
  “……”
  江千泠到这时发现孟昑的思想完全就比自己设想中的要成熟通透得多,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加成熟完善。
  他第一次感觉那么尴尬,但又别扭地不想承认,嘴里又开始讲一些完全就口不对心的话,“谁跟你有友情了?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当朋友。”
  “好好好,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没有友情,我们就只是上学搭子行了吧。”
  孟昑已经足够了解江千泠,知道他的很多话都得反着听,早就懒得跟他计较了,“不仅是现在,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朋友的。我们现在就是上学搭子;等从这儿毕业了以后就是跨市聊天搭子;等我去国外了,我们就是中外笔友,简直是美哉美哉。”
  “……”
  “对了,我要跟你讲清楚的,这个可不是我的初吻。你就当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我嘴巴上的死皮,现在我已经搓干净了,所以刚刚那一秒钟的触碰我们完全没必要赋予其任何意义。”
  “初吻是什么实质性的非得要保留的东西吗?亲了就亲了,又不代表什么。还是说你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份意义带给某个特定的人?”
  “……你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我能留给谁啊?我只知道反正不能留给你。”
  “你的自我感觉未免有点儿太良好,我应该没说我想要。”
  孟昑和江千泠又回到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极为纯粹的斗嘴模式中,这让孟昑全程紧绷的心理防线稍稍放松了一点儿,终于能问出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喂,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啊?”孟昑垂着头,鞋子一下一下戳着地上的枯树枝,肢体和语气都藏不住一点儿事,低落干瘪到像是个正在漏气的红气球。
  安静的几秒过去后,孟昑听到江千泠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孟昑的鞋子已经将黑土地戳出来个洞,低垂着眼说:“不然我为什么要问你啊。”
  “孟昑,你刚刚说我是你有且唯一的朋友,那我就只接受做这个有且唯一。”
  江千泠盯着孟昑下敛的睫毛,非常专注且认真地说:“你说我们是朋友,那我们就是朋友;你说我们是别的,我们也可以是别的。你可以选我做朋友,搭子,同窗,甚至是仇人,但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只接受做有且唯一的一个,不然我就不要了。”
  孟昑:“……”
  江千泠很有耐心问:“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是呢?”孟昑把头抬起来,目光和江千泠的撞到一起,把话挑明了问:“是因为刘以真吗?”
  “是。”江千泠也回以坦率的态度。
  “可你一直都是,从来都是,从我有了这个定义之后就是。”
  孟昑的话音顿了一秒,注视着江千泠说:“所以不要再怀疑了,我的确不是一个优秀的人,但我知道什么才叫真心。”
  孟昑和江千泠之间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堪称交心的,严肃认真到容不下一点儿轻浮的对话。
  或许是因为对这样的氛围感到过分的陌生以及不适应,十四岁的孟昑和江千泠谁都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完全不属于朋友之间的对话。
  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但在得到孟昑确定的回答后,近段时间属于十四岁江千泠和孟昑头顶的阴霾总算是一扫而空了。
  “那我现在算不算把你哄好了?”孟昑身体往前靠了一点儿,又想凑过去看江千泠的表情。
  “我们之间应该算不上哄。”江千泠这次没躲开,目光还留在孟昑脸上,大大方方让他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你又来了,谁说朋友之间不能哄?”孟昑轻拧着眉头抱怨道。
  江千泠的回答宛若套娃,似是无聊的闲话,又似是在2015年无人能剖白的意味深长,“我说的是我们之间,我没说是朋友。”
  彼时的江千泠一会儿承认孟昑是朋友,一会儿又否认是朋友。
  十四岁他还想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就只是让孟昑在他这儿处于“是朋友“和“不是朋友“之间暧昧的一瞬间。
  ◇ 第77章 捍卫我所珍视的
  孟昑很爱闯祸,但不是什么惯会逃避责任的人。
  无意间得知江千泠的家事,孟昑下意识用自己冲动的方式维护了江千泠,事后什么都没多问,一直和江千泠待在山顶看完一场夕阳,这才心满意足下山了,打算回去承担这些一定会找上门来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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