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张总让人加了杯子,让出主位,就等着任绥坐过去。
  从谢思仪身后走过,到他旁边的空位时,任绥便停了下来。
  “各位不用客气,大家都坐。”
  说罢,似是随意地坐到了谢思仪身旁。
  谢思仪怔愣片刻,转头看他,咧了咧嘴,蹙眉瞪他,想问他在搞什么鬼?!
  然而任绥忙着和其他人应酬,看也没看他一眼。
  因为他的到来,话题突地就变得正式起来,不是说哪块地,就是说任氏的哪个展会和项目。不用任绥附和,他只需在一旁肃着张脸,偶尔点头就足以让话题继续。
  高盛景插不上嘴,受到的落差太大,只能偷偷低头和谢思仪骂人。
  聊得谢思仪都犯困了,众人才开始放轻松,又开了好几瓶六位数的白酒。
  “刚才高总的那杯酒还没喝呢,任总都提杯了,你可不能再推。”
  高盛景苦着张脸,“我真喝不下了,他爱喝,你们去灌他。”
  “那可不行,你是你,任总是任总,可别想逃。”
  “就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谢思仪很反感劝酒,但偏偏这样的场合,桌上的人都以这种讨厌的方式威胁着,高盛景却不敢多说什么。
  况且谢思仪知道,他也确实有些醉了,刚才拉他衣袖的手,都带着汗意,高盛景的酒量一般,先前在桌上没少喝。
  “各位叔伯,高总不胜酒力,但我们不喝,便是不懂事,不然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见谢思仪出来替他挡酒,有人便提议要多罚两杯。
  三杯白酒,就算他酒量好,喝下去也会难受一整晚。但要是不喝,那今晚走了,以后高盛景在叙城别想好过。
  “行。”
  谢思仪站起身,自己满了一整杯,朝众人敬了敬,抬手正想喝下去。
  身旁的人霍然起身,微凉的掌心压住他的手腕,将酒杯夺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下。
  满满一杯白酒,谢思仪愕然转身,竟没在他脸上见到一丝攒皱,仿佛喝下的,是一杯白水。
  “你……”
  紧接着,第二杯,第三杯。
  明明是谢思仪给老板挡的酒,却被任绥仰头喝了个干净……
  众人惊在原地,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谢思仪和任绥身上来回打量。
  “这三杯,当是我替高总喝的。”
  高盛景眼下有些晕,但没醉,“谁要你……”
  谢思仪赶紧踢他的脚,还不忘体面道谢,“高总醉了,我替高总谢谢您。”
  这时,桌上年纪最长的一个人,才缓过神来,“我就说,任总怎么帮谢总监喝酒,原来是替高总啊!”
  “还记得以前你俩在叙城时,那感情叫一个好!”
  说到这儿,有知道的,自然就说起两家的关系,以及两人原来一起爬树打鸟窝的事儿。
  谢思仪听到不少任绥的故事,高盛景之前说任绥是怎样的活泼,他还有些怀疑,如今听到别人谈起,他才有些相信。
  又觉得不可思议,小时候那么调皮的人,长大后竟然变化这么大!
  转头悄声问:“你没事吧?”
  那装白酒的杯子,可不是普通的小杯,五十几度的酒,闻久一点,都醉人,更别说连喝三杯。
  “我说有事儿你会怎么办?”
  谢思仪仔细看他,神情认真,“有事当然去医院。”
  任绥一愣,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片刻后又微勾唇角,无声地笑了。
  不过任绥的酒量倒是出乎意料,几乎所有的宴会上,都没人敢灌他的酒,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三人从宴会出来,高盛景走路有些飘,谢思仪把高盛景弄到车里,让司机带他回去。
  他和任绥在路边等任氏的司机,“你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三杯白酒,这么灌下去,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酒量虽好,但对身体总归有损害。
  “我不是因为他。”
  一直沉默的人,此时低着头,有些看不清神色,说的话夹着酒香和气泡,低喃着让人耳骨酥痒。
  “什么?”
  “我是帮你喝,和高盛景无关。”
  轰——
  谢思仪胸口一震。
  “……谢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想到任绥会说这个,甚至在前一秒,他也和桌上的众人想法一样。
  “还有那个人。”
  谢思仪尚处在惊愕中,又听到任绥莫名的话,抬头看他的视线,见他阴郁地盯着右侧不远处。
  那是刚才和他聊天的顾总,似乎也准备走了。见谢思仪看过去,还朝他招手。
  谢思仪也回笑,正准备摆手和他说再见。
  刚举起,就被抓住,发烫的掌心透过肌肤,灼烧着他的手腕。
  “不许和他走太近。”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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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任绥:不许和别人好,不许和别人靠太近,不许给别人挡酒……
  思仪:你把我绑起来好了[无奈]
  任总:不错的提议[墨镜]
  思仪:啊咧?不是,我开玩笑的哇~~[小丑][求你了][裂开]
  第40章
  顾总在对面,见谢思仪脸上的笑僵在原地,往他这边走了一步,但在看到他身旁的人时,又立马顿住。
  那可是一向冷漠肃寒,整个叙城没人惹得起的任绥。
  好在谢思仪俩人没站多久,司机便来了。
  “上车吧。”
  任绥没松手,他便就着力道朝车上走,但身后的人脚像长在地上一般,动也不动,依旧朝顾总离开的方向看。
  谢思仪喝了酒,被炽热夏天傍晚的风一吹,身上有了汗渍。
  “任绥,先进去吹空调呗?”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谢思仪叫他名字,任绥似是才回神,“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谢思仪见他依旧没有要挪脚的意思,转而脱手,在任绥发愣的神情中,拉过他的衣袖,朝车上走。
  刚进去,凉爽的空气将暑意驱散,谢思仪才有空回他的话。
  “你说得是我和谁?”
  这个天穿西装外套,简直是酷刑,他干脆把外套脱下,扔到副驾的靠椅上,整个人松懈下来,说不出的轻松,话里也带着漫不经心。
  “他。”
  他?谢思仪朝任绥的眼底看去,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顾总啊?”
  “他是高盛景的朋友,和他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能坐那么近?”
  谢思仪:“他给我看养的小狗,你不知道,他的小狗超可爱……”
  说到一半又顿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任绥的话里,带着一股酸味儿。
  但这有点可笑,谢思仪在心里反驳,毕竟任绥看起来,整个人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甚至比平常更冷静。
  “他不是好人。”
  谢思仪眉心一跳,“真的?他家做什么了?还是他沾上了黄赌毒?”
  可不能再让高盛景和他接触了,万一学坏,那可算完了!
  任绥这样的人,一般不随便评价别人,能让他说出不是好人的,一定是犯了原则性错误。
  谢思仪无比严肃地准备给高盛景发消息,就听身旁无奈叹气的低语,“他喜欢你……”
  “嗯?”
  谢思仪不解,眨眼,挠头,疑惑,怔忪……
  “喜欢我,就不算好人了?”
  任绥刚还有些低沉的人,听到他的话机械地转过头,目光沉沉,眼里像是覆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神色。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那层雾才缓缓拨开,露出一双带着生气,眉稍微蹙的眼眸来,连睫毛都气得往下拉,盖住半颗瞳孔。
  “谢思仪,你是有家室的人。”
  这是任绥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没敢忘,要不是那张结婚证……”
  谢思仪察觉他的不快,咽下后半句话。
  “所以喜欢一个有家室的人,算好人吗?还有,你知道他喜欢你后,为什么没有感到惊讶?”
  这次,谢思仪没听错,任绥这话里,酸味好像快要溢出来了。
  他定定地回望过去,表情也变得认真。
  往郊区去的路上,司机开得不快,但车内没开灯,窗外的路灯偶尔照射进来,在任绥的脸上一闪而过。
  任绥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谢思仪撑着真皮座椅,隔着中间的扶手箱,身子朝他靠过去,几乎是快贴到他的脸时,才停下来。
  谢思仪塌腰抬头,从下往上紧盯他的双眼,任绥端坐身体,偏头垂目朝他看过来。
  带着酒香的呼吸,洒落到脸上,仿佛要将每个毛孔都灌醉,谢思仪以前只知道任绥的声音好听,还从未这么认真欣赏过他的眼眸。
  那双眼静得像一汪深潭,里面好似有无底洞般,仿佛一不小心掉下去,便会万劫不复。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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