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嗯。”顾秋雨点了点头,又咳嗽了一下,脸色从铁青变成通红。
  蛊鄞伸手想要帮他拍一拍背,顾秋雨害怕的躲了过去。他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半晌才收了回去。
  犹豫了许久,他最终都没能对顾秋雨说对不起。
  可他眼中的愧疚,已经被顾秋雨捕捉到了。
  第二天启程,顾秋雨变得沉默,蛊鄞也不开口,这一天变得有些难熬。
  紫蝶绕着主人飞舞,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不高兴。明明他们一路都是这样安静。
  蛊鄞不喜欢吵闹,以前也觉得顾秋雨烦过,可当顾秋雨真的一句话也不和他说的时候,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种别扭持续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天气突变,刮起了狂风,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他们必须要找个地方休息,可附近荒郊野岭,一个人家也没有。
  蛊鄞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顾秋雨的头上,驴子嗷嗷的叫唤着,好半天才找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居然还挺热闹的,外面狂风呼啸,里面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人齐聚一堂。
  蛊鄞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
  “两间房。”他拿出银子放在桌上。
  掌柜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不行啊客官,今天下雨,人特别多,就只剩下一间房了。”
  蛊鄞蹙眉,这时候再出去找客栈也不现实,他只能接受了两人住在一个房间。
  角落里有几个正吃着花生米下酒的人,在他们上楼后,其中的女子开口:“刚才来的那个,是个蛊师。”
  她的同伴粗声粗气道:“还用你说,早就看出来了。”
  桃姑没有生气,笑着继续道:“那你一定没有看出来,他是一个顶级蛊师。”
  “此话怎讲。”桌上的其他人也好奇桃姑怎么看出来的。
  桃姑:“你们见到他肩膀上的两只紫蝶了没有,那两只紫蝶就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蛊。只要靠近,就会吸入紫蝶翅膀的磷粉,再加上蛊师的瞳术,能达到操控人心智的效果。到时候,他想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把万贯家财都送出去,你也会照做。”
  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蛊还是第一次见,那可要离他远一点。”
  女人点了点头:“嗯,只要保持距离,不吸入磷粉,就没什么事。”
  见众人脸色不好,她又安慰了几句:“放心,南疆人不喜欢乱杀人,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来找你的。”
  世人都觉得南疆环境恶劣,生活的都是一些野蛮人,用的还是蛊术这种恶心又危险的手段,因此更是恐惧南疆。
  可桃姑接触过南疆的人,只是比常人排外,不喜欢与人接触,并不是那种见人就杀的恶人。
  而且因为避世而居,他们在有些方面相当单纯,很容易被欺骗,很容易相信他人。且对感情异常忠贞,只要确定了一个人,就一辈子都不会变,男女都是一样。
  在南疆,只有伴侣死了,另一半通常也会选择殉情。
  桃姑亲眼见过一个苗疆的男人爱上了江湖女子,女子出身合欢宗,只是采阳补阴而已,玩弄了男人就想要离开。
  男人追上去,用蛊虫杀了女人,自己也上吊自杀了。
  桃姑那之后,就对南疆人的执拗有了深刻的认识,并决定此生都不招惹他们。
  毕竟这种一生一世只爱一人,听着浪漫,可被缠上之后的痛苦,只有当事人知道。
  桃姑没有看清楚顾秋雨的脸,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恐怕是兄弟俩出来玩吧。
  顾秋雨回去之后就换了衣服,躺在被子里,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没苦硬吃,明明在皇宫里过的很舒服,非要偷溜出来找罪受。
  但自由这个东西,就是拥有的人觉得无所谓,没有的人费尽心思的追寻。
  只要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吃点苦头对顾秋雨来说,并没有什么。
  半夜,又有一批人悄然到了客栈里。
  得知没有房间了,侍卫直接将刀拍在桌子上:“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掌柜的搓了搓手:“小的也没有办法,毕竟也不能把客人从床上拖下来吧。后院还有几间柴房,收拾一下也能住人。”
  侍卫正要发怒,沈祠礼摘下兜帽,神色平静:“别浪费时间,住哪里都是一样的,也不要为难老板了。”
  “是。”
  他显然才是主事的,一开口,其他人就都安静了。
  老板笑嘻嘻的道:“还是这位客官通情达理。”
  沈祠礼将一锭金子放在老板手中:“请问您是否有见过一名苗疆打扮的少年,他还带着另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
  “轰隆——”
  持续了大半个晚上的暴雨,在晚上开始打雷了。
  雷声震天动地,雨还下个不停。山上的动物慌乱的逃窜,作为野外的原住民,他们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暴雨继续下去,迟早会起山洪的。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敢问客官找这两个人所为何事?”
  第615章 暴虐帝王与苗疆少年【16】
  闪电将客栈照的如同白日,沈祠礼那张正人君子的脸上浮现出无奈:“其中一位是我的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养在家里。因此格外的向往江湖,和他的朋友离家出走了,家里的老人担心,让我出来找他们。”
  老板摸了摸胡子,贪婪的目光在金子上打转:“假如我看到了,一定会告诉客官的。”
  他舔了舔嘴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副表现,让沈祠礼相信他想要钱,可惜是真的没见过顾秋雨。
  他失望的收回目光,再没有和老板说过一句话。
  看着这些人在后院安顿好,老板娘戳了戳老板的胳膊:“今天不是有……”
  “嘘。”老板立刻捂她的嘴,左右看了看,道:“这些人不是江湖中人,是朝廷的。”
  而为首的那人,看起来风度翩翩,脾气很好,实则就是一头笑面虎。
  老板只是想要做生意,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那你不更应该告诉他们吗?”老板娘不解。
  老板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今天来客栈的那两个少年是好惹的,身上随便一只蛊虫,就能让你生不如死。更何况我们客栈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管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进了客栈就是客人,哪有暴露客人隐私的。”
  老板娘心疼那没拿到手的金子,又被老板警告了一句:“况且朝廷的事情,背后肯定格外复杂,一不小心就没了命。到时候金子留给谁?”
  老板娘这才歇了心思,安静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暴雨还在下,有的人选择冒雨赶路,有人不着急,继续住在客栈。
  空出来的房间,老板就安排沈祠礼住了进去。
  蛊鄞不喜欢人,食物都是让人送到了门口,他昨晚在地上睡了一晚上。
  顾秋雨和他谦让了两句,就心安理得的躺着柔软的床,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老板亲自来给他们送吃的,状似无意的提醒:“昨天半夜来了一些客人,他们好像是来找人的,唉,离家出走总是让家里让担心的。”
  蛊鄞听懂了潜台词,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看到了坐在大堂里的沈祠礼。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瓷瓶送给老板:“关键时刻能够保你一命。”
  在江湖中,保命的东西可比钱更重要。老板高高兴兴的接过了。
  顾秋雨醒来,蛊鄞就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那我们现在就走。”顾秋雨打算跳窗逃跑,蛊鄞握住他的手腕。
  蛊鄞的身体偏冷,顾秋雨却是刚刚从被窝里出来,浑身都是暖融融的。
  “你再淋雨,会生病。”蛊鄞说完话,却没有松手,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顾秋雨的皮肤。
  他想,原来是这种感觉。
  顾秋雨努力忽略蛊鄞的动作,“但留下来也太危险了。”
  蛊鄞不喜欢顾秋雨这副惧怕沈祠礼的样子,他神色淡淡道:“不用怕他们。”
  顾秋雨欲哭无泪,大哥,你这么自信,可是我很慌啊。
  沈祠礼没有一味相信掌柜的话,他在大堂说:“大家在此处相聚,也是一种缘分。今晚我做东,宴请各位,请一定要来。”
  他环视一圈,目光着重落在二楼紧闭的门窗上:“希望所有人都能到齐。”
  若是不肯出门,便是有问题的。
  若不是发现这里的都是江湖人士,打起来麻烦,沈祠礼也不至于这么迂回。
  顾秋雨紧张道:“我觉得还是逃跑吧,就算你能赢,我也不想你们打起来,你要是受伤了,我会难过的。”
  蛊鄞的眉心松了松,捏着顾秋雨的手腕:“我不会有事。”
  顾秋雨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可是就算有一点可能,我也不想你受伤,拜托了,答应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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