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当然,牧晋修并不觉得水玉岫会就这样爱上他,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故意引导,也相当不道德。
  田皓呵呵两声:“你是君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种想法确实很牧晋修,因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坐了没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几人收拾收拾出门。
  田皓开车来的,坐进后座后,牧晋修帮旁边的人系上安全带:“哥,头发有没有压到?”
  水玉岫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薄卫衣,背上绣着一只正在燃烧的蝴蝶,很酷,配上他冷冰冰的表情,像是即将走t台的国际模特。
  这件衣服牧晋修有同款,只不过尺码不一样。他伸手给水玉岫整理帽子和头发,一抬头,正巧和田皓在后视镜对视上了。
  后者扁嘴拉着脸,忍不住朝他做了个口型:没谈~没谈~
  牧晋修:“……”
  牧晋修作势掏手机:“专心开车啊,我现在打个电话,和秀谙说一声我们正在路上了。”
  “……”
  田皓瞬间坐直了,闭上嘴。
  一旁的水玉岫正歪头看外面的房子、车子,还有走来走去的人。
  在楼上远眺时,总觉得一切都是微小的,只有指尖那样大。但身处人群中时,就会发现路面原来可以容纳得下那么多东西,只觉得很奇妙。
  牧晋修顺着他的视线,在一旁小声跟他讲解:“那是超市,里面有许多你喜欢的好吃的,记得给你的那张卡吗?可以把整个超市都买下来,到时候吃东西都不用结账了。
  “这是学校,小孩们到年龄了就会被送到里面,早上被吃掉,晚上再吐出来。”
  “那个是体育馆……”
  ……
  这语气……哄小孩呢。
  田皓目不斜视,在前面开车,听着后面叽里咕噜的谈话声,整个人憋得慌,真的很想和谁来分享一下所见所闻。
  熬了二十分钟,好歹到目的地了。
  下车检票后,排队进入。展馆很大,四通八达,虽然是工作日,但放眼望去,每幅展品前或多或少都有游客,牧晋修很自然地牵着水玉岫的手,防止走丢。
  田皓现在已经有点对两人的亲昵举动麻木了:“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我想起你高二那年,有人来递情书,你一脸严肃地说不会早恋,这辈子也不会考虑谈恋爱。”
  牧晋修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的。”
  牧晋修:“但这不一样啊。”
  “你不觉得,他很像小猫吗?”牧晋修努力寻找措辞。
  照顾小猫不是很正常吗?凶了点就凶了点吧,那些没人照顾、长期处在不安里的猫,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亮出爪牙,做出防御姿态。
  面对他的冷淡,就会想起他的不安,很难会有人不心软吧。
  “……”
  田皓觉得牧晋修讲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形容人还要用上这种粘牙的修辞手法。
  他刚要说些什么,余光一瞥,郑秀谙看见他们,挥了挥手,朝这边走来。
  田皓立刻闭上嘴,不自然地拨弄了一下头发。
  很快,人走到面前,依次和几人打了个招呼,郑秀谙朝水玉岫伸出手:“玉岫,你好呀。”
  水玉岫的家庭状态,牧晋修有跟她大致讲过,虽然为了保护隐私,没有说得那样具体,但郑秀谙多少能够猜得出来,因此讲话的语气便格外轻柔:“我叫郑秀谙,谢谢你来参观我的画展。”
  她的手悬停在空中,等待着面前的人做出回应。牧晋修没有出声,装作不经意地偏头,观察水玉岫的反应。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水玉岫动了动,也伸出手,搭在郑秀谙的手心。
  “诶。”郑秀谙笑了一下,感叹道:“真好。”
  人都到齐了,大家便开始四处浏览展品,郑秀谙偶尔会做些讲解。
  一幅幅质感不同的画作,在灯光下安静地呈现。牧晋修见水玉岫看得认真,觉得今天带他出门是正确的。
  绘画和文字一样,会传递出创作者的某种情感,是构成非言语交流的重要组成部分。
  牧晋修摸了摸他的头发,真的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场地大,等逛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大家便换了地方,启程去餐厅吃饭。
  水玉岫惦记着说好的波士顿龙虾,一路上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虾终于端上来,水玉岫用叉子敲了敲瓷盘,牧晋修便给他夹了几块在碗里:“壳不能吃,别吞下去了。”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交代。水玉岫开始埋头苦吃。
  饭桌上一片和谐,虽然刚碰面时,田皓表现得有些无措,但毕竟大家都认识了好多年,知根知底,氛围很快热闹起来。
  田皓聊了些他在国外的趣事,还吐槽了下家里现状:“烦死了,每次回来都要面对一群……”
  牧晋修眼疾手快地捂住水玉岫的耳朵:“不要听。”
  田皓:“……傻登。”
  牧晋修摇摇头,严肃地朝他使眼色,让他注意文明用词。
  “……行行行。”
  田皓彻底没办法了,举双手做投降状:“我不说了。”
  耳朵忽然被人捂上,水玉岫沉浸在美味佳肴中,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没事。”牧晋修松开手,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清蒸鱼:“哥,多吃点肉肉。”
  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臂,好想叹气,平时想吃这个想吃那个,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身上呢。
  .
  一顿饭接近尾声,水玉岫吃饭很容易进入疲惫期,吃着吃着就累了,懒洋洋地靠在牧晋修身上,玩刚才在画展买的纪念品,摇晃着铃铛。
  牧晋修起身去卫生间,他也站起身,要一起跟着去。
  两人离开房间后,田皓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我打赌,他们肯定能成。讲真,我认识牧晋修那么多年,就没有见过他对谁这样过。”
  郑秀谙摇摇头:“不一定。玉岫现在的情况,确实需要细心照顾。”
  田皓挑挑眉,打了个响指:“打个赌?”
  郑秀谙有点好笑:“赌什么?”
  .
  牧晋修带人从洗手间回来时,包厢的门刚好打开,田皓眼睛有点红,看了他们一眼:“我有事,先走了。”
  接着偏过头,匆匆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牧晋修:“!”
  发生了什么事,还能进去吗。
  两人在门口徘徊,牧晋修试探地探头往里瞄,水玉岫看了他一眼,有模有样地跟着趴在门边歪头,两个脑袋一上一下整整齐齐。
  郑秀谙坐在原位上补妆,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反常,情绪依旧很稳定。瞥见了两人,挑了挑眉:“怎么不进来?”
  牧晋修便牵着人进门,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人老是吵架,已经有点习惯了:“我先带他回家了,一块走吗?”
  郑秀谙摆手说不用:“有人来接,你们先回去吧。”
  她看了一眼水玉岫,一拍脑袋:“玉岫,我有礼物要给你。”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上面打了蝴蝶结,还有一张贺卡,是意大利语,写着“祝你身体健康”。
  趁着水玉岫打量礼物的间隙,郑秀谙把牧晋修叫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他现在还是不愿意讲话吗?”
  牧晋修摇头:“我最近有让他看书,做阅读复建。”
  郑秀谙思忖片刻,从包里翻出一个卡片递给他:“我一个朋友在做心理咨询,从业十几年了。这是她的名片,如果玉岫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
  卡片递到面前,牧晋修犹豫两秒,还是收下来了。
  不愿意开口讲话是信任缺失的一种表现,代表着对周遭环境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
  如果有些事情他做不到的话,交给专业人士也好。
  和郑秀谙道别后,牧晋修晃了晃水玉岫的手:“哥,回家咯。”
  网上说,对待一些有分离焦虑的小猫,可以每次回家后给它带点好吃的,比如奖励冻干,这样小猫就会知道出门打猎很安全,并且对此产生期待。
  牧晋修当时逐字阅读,觉得有些智慧是贯通的,学以致用。
  离开前,他让水玉岫挑最喜欢的东西带走,于是又打包了一份波斯顿龙虾。
  今天水玉岫的出门奖励是香香的蒜蓉粉丝龙虾。
  牧晋修带着水玉岫,水玉岫带着龙虾回家了。
  .
  到家后,牧晋修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转头,发现水玉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窗户前,专心致志地往外看。
  好像很喜欢这个角落,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看什么。
  牧晋修跟着站在他身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今天星星好亮啊。”
  旁边的人脑袋仰得更高了,找得很认真,到处看星星在哪里。
  大厅里静悄悄。
  过了半晌,牧晋修才转过头,脸上满是笑意,捏了捏他的脸:“骗你的,城市里看不到星星。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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