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见他态度坚决,采荷也不再推据,深施一礼道:“那采荷就谢王爷和娘娘的赏赐。”
  白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到和元念卿中途被叫走的事情有关,装做谦和地对采荷点点头。
  等到回到内院,便迫不及待地盯着人询问。
  元念卿看一眼正室旁边的房间:“先让春铃帮你把衣服换了,我在旁边讲给你听。”
  白露当即摇铃将春铃唤出,待他坐到梳妆台前,元念卿也在旁边坐下,将今日采荷戏服被剪以及事后处理的细节都讲了一遍。
  他听完才理解采荷为什么不敢直接收下,元念卿里里外外赔了不止两倍的钱,单是那只凤钗就价值不菲。
  “你是不是又在心疼钱?”元念卿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他斜睨对方一眼,点了点头。
  元念卿劝道:“花些小钱才能免除大麻烦。”
  他翻了个白眼,不相信这里面还能有什么大麻烦。
  元念卿却忽然问道:“你觉剪衣服的人是针对采荷吗?”
  他点了点头,毕竟剪的是采荷的戏服。
  “如果真要让采荷彻底唱不成,为什么不把其他衣服和道具全毁了?有其他的戏服,他随时都能换戏唱。”
  他被问住了,仔细想想又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一套戏服最多耽误贵妃戏,可采荷会的又不止这一种,换了别的戏目照样能唱。
  “而且下手剪的人也绝非一般人,他要知道今日采荷所唱的戏目,还要清楚戏目所用的戏服,又可以趁着四下无人时,成功潜入采荷的房间找到戏服。你觉得谁最可能将这些一一做到?”
  白露努力想了想,戏目是早就定好的,知道的人很多,可穿什么戏服以及衣服放在哪就不好说了。而且为戏班准备的住处离家仆住处不远,平日里都人来人往,更不要说今天这种住满的时候,想要在白天正忙时避人耳目潜入进去,几乎不可能。
  元念卿也不想他太苦恼,代答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其他戏班的人,知道戏目排布,住处又临近,都是同行也容易猜戏服的样式。”
  他听完也觉得有道理。
  “另一种就是采荷自己。”
  他诧异地看着元念卿,不懂对方为什么会猜到采荷头上。
  “还没明白?”元念卿笑道,“我刚刚不是才说过,一件戏服被剪采荷大可以换戏唱,因此这个举动与其说是找他的麻烦,更像是在找我的麻烦。要知道戏目是我根据皇女们的要求定的,一旦换戏,我肯定要有面子上的折损。”
  他这才转过弯来,元念卿多赔上一套衣服一支凤钗,就是为了避免面子上的折损。
  “以目前的线索,我不能确定下手的到底是谁。可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宜深究下去。如果是同行动的手,无论能不能找出具体犯人,都容易引起各位班主的不满;如果是采荷自己动手,没有确凿证据我也奈何不了他,而且还会坏了今日气氛。”
  他听完不禁点头,如果这么算下来,对元念卿来说多些花费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现在明白了吧?”元念卿说完点了点他的鼻尖,“这就叫花钱的学问。”
  第113章
  白露仍是不以为然,什么事到元念卿嘴里没道理也能辩成有道理。心疼归心疼,但他很清楚对方不是骄奢淫逸之人,凡事都是精打细算过的。
  再者钱本来就是元念卿的,自己衣食无忧,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更懒得操这份心。所以他从不干涉花钱,钱该怎么花都是元念卿的事。
  不过要是打算劝他花钱,则另当别论,没有必要的钱他肯定花不出手。
  另一方面他觉得不大可能是采荷自己剪毁戏服,毕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拿到赔偿。万一没有适合替代的衣服或是元念卿生气不赔,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难不成采荷早就知道元念卿一定会赔?可双方见面的次数有限,也没深聊过,换做是元念卿也未必能那么快摸透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算顺利应付过去,他和元念卿能暂时松一口气,之后还要为去幽州做准备。
  动身之前元念卿打算派几个人回安陵,将多出来的俸料土产捎回去,顺便正式写信告诉家里过年不能回去,免得母亲太久不得信担心。另外也给师父写了信,让家里人转交。
  白露也写了两封信,同样一封给师父,一封给侯爷夫人。
  给是师父的信碍于隐秘太多,不能将这几个月的经历说明,只简单写了和泰清学医的经过和他们要去幽州的事。
  给侯爷夫人的则是元念卿教的,重点说自己如何照顾对方,熬了多少药,学了什么好方子。
  他受不了信里那些自卖自夸,写的时候几次停笔,总觉得侯爷夫人不会爱看这些。
  “让你写你就写。”元念卿硬把笔塞回他手里,“你自己不说,母亲怎么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你不会持家的事她早都看在眼里,再不挑点儿擅长的写给她知道,她对你这个媳妇心生不满怎么办?”
  自己又不是真媳妇……但这话让元念卿知道肯定闹脾气,他只好硬着头皮又写了几行。
  等回安陵的车马离开,府上才真正开始为去幽州准备。这次依旧带的人不多,但因为行李厚重,又要考虑路上御寒,进度比每次都慢。
  白露去了两趟药铺,将出门备用的药材都补齐,虽说三不五时从静思堂那边抓药回来,可真要一次把药橱搬空,他也下不去手。
  临行之前最后一次去静思堂,泰清终于让他为元念卿施针。
  他摒气凝息仔细将针法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才打开自己的针包。行针的过程很快,待盐灸都放好,他才发现自己也像刚挨过针似的,出了不少的汗。
  “做得不错,手法基本已经成了,只是还不够熟练。”泰清在旁边看得仔细,“剩下的就是积累经验。”
  他感激道:“这都多亏有您倾囊相授。”
  泰清笑道:“我也是看你真有心学,而且一直在为王爷着想。”
  他瞥一眼趴在卧榻上的元念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你们什么时候动身?”泰清又问。
  “后天一早。”
  泰清算了算:“三九前未必能赶到幽州。”
  一提这事,他也满是担心:“正好在半路。”
  “幽州湿气重,更容易积湿寒,令人精神萎靡。日常用药可适当加些醒神香药,但要注意用量,否则容易导致气散失温。”
  他赶紧拿来纸笔,将这些一一记下。
  “当然这些都是一般规律,具体症状还要由你考量过后再做调整,切忌照本宣科。”
  他将笔记收好,连连点头:“我明白!”
  说完这些,线香也燃烧殆尽,他又赶忙替元念卿取针。但取针时他发现对方比每次更加昏沉,眼睛都要睁不开似的,立刻怀疑自己有针下错,心慌起来。
  “不碍事,这是因为你下针的力道轻重不一,气血的调动也会因此变得不匀,才会加重疲劳。”泰清解释道,“王爷气色如常,呼吸均匀,就说明你的针没问题。”
  他这才安心,赶紧扶元念卿躺下休息。
  安顿好元念卿后,泰清又道:“正好趁王爷小睡的时候,我再给你详细讲讲如何判断下针有误,以及应对之法。”
  他开心地点头,跟着对方去了厢房。
  虽说只有月余时间,但在医术上的点拨,泰清已经超过师父。他也想过是不是改口也称师父,但对方却以无暇收徒为由,推拒掉了。
  “这只是请教。”泰清强调,“你终有一日会比我更了解王爷的身体,到时候就换我来向你请教。”
  中午泰清准时离开,白露回到正房查看元念卿。
  听到门响,元念卿只是眨了眨眼睛,仍窝在被子里不动。
  “吵醒你了?”他坐到榻边,拉住对方的手。
  “早就醒了。”元念卿笑着摇头,“就是竟然没有越睡越冷,有些不想起。”
  手中的指尖虽称不上暖,但绝对不似平时那样冰冷。这证明多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知道吗?”元念卿故弄玄虚道,“我刚刚做了个梦。”
  “做了什么梦?”
  “你猜。”
  他就知道对方不会痛快说出来:“那你先告诉我,是美梦还是噩梦?”
  元念卿没有说话,只是笑出了自己的小梨涡。
  “看来是美梦。”好久都没有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白露忍不住倾身亲在对方脸颊上。
  “说出来你也一定高兴。”这一亲让元念卿的梨涡更深了,“我梦到咱们一起出去游历,牵手在山中行走,我的手是暖的。”
  “这确实是个美梦。”他仔细摩挲元念卿还不算暖的手指,“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美梦成真。”
  “我记下了!”元念卿趁机向他撒娇,“一起游历、手牵着手、我的手是暖的,一个都不许少,你也不能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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