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傻站在原地也找不到答案,他们只得先叫上侍女们回别苑。
  之后元念卿便陷入了沉默,从路上到内院都一言不发,直到上床躺下才拉着白露问:“刚刚吓到你了?”
  自己确实吓了一跳,这还是已经有所预见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元念卿早就说过自己男子身份瞒不住,他恐怕会当场魂不附体。
  “我也没想到是这种发展。”元念卿无奈道,“上次在宫里遇到泰清,我只是提了一嘴你帮我调养的事。本想仔细观察观察他的态度,再另找机会说你想请教的事,没想到竟被他以这种方式抢先一步。而且他说和你见过,是怎么回事?”
  白露翻开对方手掌,将自己和师父遇到泰清的过程,简短地写出来。
  元念卿盯着手掌出神,良久才开口道:“他果然和师父相识吗?难怪……”
  他安静地等对方把话说完。
  可元念卿话锋一转,又问起白天的情形:“对了,你见太后的时候有留意到什么吗?”
  他仔细想了想,将太后夸奖自己,和太子感情很好的事都写出来,之后又添上见到元念卿后的几处细微反应。
  “能忍得住不对我动手,看来也没疯到哪去。”
  话是这么说,可太后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不似寻常人。尤其是对视时直勾勾的眼神,就像是盯上猎物一般,死咬着他不放。
  “你也要小心,我怀疑太后不好对我下手,会将目标转移到你身上。”元念卿的想法也与他有些不谋而合,“所谓的夸奖可能只是做给别人看,就像她在那个人面前发疯对我喊打喊杀,在别人面前全都忍住一样。”
  他对此十分赞同,自己从小也没少被人夸,太后的表现绝不像是发自真心的喜爱他。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元念卿翻身将他抱住,“近期她应该还会找你,我会尽快想出办法应对,但也需要时间,在此之前只能委屈你和她周旋。”
  白露很清楚元念卿不是杞人忧天,上京以来对方虽不能说事事料准,也算得上十猜九中。太后要对付元念卿,肯定会从各个方面试探,自己作为明面上的王妃,必然是其中之一。
  只是以如今的状况,还看不出太后想怎么对自己下手。
  “你也要谨慎应对太子。”元念卿提醒道。
  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到太子。
  “太子……确实不是坏人,但也不是聪明人,愚孝又容易轻信他人,是最好利用的棋子。”
  他明白过来,也觉得有理。看太子态度,对太后比对皇后还不设防,如果太后找些借口让太子做些什么,对方肯定会照办。
  “其实在问你成亲之前,我就知道可能会有今日局面,也不是没有想过不将你卷进来。”元念卿收紧手臂,像是要将他嵌进身体里一般牢牢抱着他,“可我放不开,真的放不开……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今生大概就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他能感受元念卿的痛苦与纠结,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办法乍听之下确实逆天悖理,当初心里也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从不后悔答应下来,也觉得这是自己做出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与其让他眼睁睁看着元念卿和不认识的女子结为夫妻,孤单面对这一切,还不如让他占住这个身份,两人共同面对。
  “我是不是很坏?”元念卿闷闷地问。
  他摇了摇头。
  “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他还是摇头。
  “你怎么都没怨气?快凶一凶我,让我心里好受些。”元念卿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仍是摇头,戳了戳对方脸颊。
  “我现在哪笑得出来?”元念卿撇着嘴,脸跟喝药时一样苦。
  于是他不停地亲在梨涡出没的地方,直到对方忍不住显露笑意。
  “你学坏了。”元念卿捧着他的脸埋怨。
  这次他终于点下头。
  “跟谁学的?”
  明知故问,他含笑亲住笑得狡黠的小泼皮。
  第97章
  白露并非盲目自信,觉得什么都能迎刃而解,而是不希望加重元念卿心中的负担,再添一份顾虑。
  他知道元念卿还有些话没说出来,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不愿面对,这些话关乎师父,亦关乎元念卿本人。
  对方一直在刻意回避自己的身世,无论真的假的,非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去触碰。他不知道其他身世不明的人是否也会这样,但换做是他,肯定想知道自己的真正来历。
  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转天元念卿出门前把那个金丝小笼子交给他:“这东西你收着吧。”
  尽管皇帝说这是元念卿婴孩时戴着的,应该多少与对方的真正身份有关。但他仔细留意过,从收进袖里的那一刻,元念卿就一眼也没再看过它。
  他也顺着对方的意思,将小笼子和父亲留下的两张图放到一起,收进木匣隐秘的角落里。
  这件事没让他记挂太久,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泰清看似简单的提点令他茅塞顿开,之前只是一味地想着怎么配药才能让助益正阳的效果显著,却忽略了五行的相生相克。元念卿本就体虚,只注重正阳却忽略了五行,无异于旱地行舟,因此药效总是不理想。
  那本《经脉论》也十分深奥,看书前他以为自己对经脉之说也算一知半解,可真正读进去才发现,知道的那些连九牛一毛都不算。书中还有十五络脉的详尽图解,单是想要记住这些,也要花些力气。
  另外正如元念卿预料的那样,太后开始隔三差五召他进宫,不是陪着赏景就是陪着喝茶,听对方说些不知真假的陈年旧事。好在时间不长,他又无需说话,只要一路陪笑就能蒙混过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每次去见太后总能遇到太子。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见面,有时候是去的路上同行,有的时候是回去恰好同路,或者是陪太后在殿外走动的时候偶遇。
  一次两次没什么,见得多了很难不让人生疑。
  元念卿知道后只是嘱咐他小心应对,别的什么也没说。他一心想着早些把书背熟,好去找泰清学针灸,也无瑕琢磨这件事。
  忙碌间,寒月悄然溜走,冬月正式到来。
  初一这天京城阴云密布,白露却兴冲冲地早起,换上医官的衣服,准备和元念卿一起进宫。
  “瞧把你高兴的,在药庐都没见你那么勤奋。”元念卿忍不住调侃,“师父知道了怕是要偷偷抹泪。”
  他嗔一眼对方,将书册和看书时列出的问题带在身上。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要是早知道元念卿的身体会变差,他肯定会更努力。
  “不过也挺好。”元念卿替他正了正头冠,“好久没见你男子扮相,我还真有点儿想。”
  这和他想到一处,自己这么开心,也有能穿男装出门的原因。
  两人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刚走到院中就觉得有冰凉的东西吹在脸上,抬头细看,天上竟然飘起雪花。
  白露赶紧去衣房找出裘衣披在元念卿身上。
  元念卿嫌弃裘衣重:“只是下雪,不用穿吧?”
  他瞪对方一眼,仔细帮忙穿好,连风帽一并戴上。
  元念卿犟不过,乖乖穿了,但看白露的打扮又觉不妙:“遭了,没给你准备男穿的裘衣。”
  他摆了摆手,翻出来一件加了絮的斗篷。
  元念卿一眼认出是自己已经不合身的旧衣:“哪有让你穿我旧衣服的道理?”
  他却执意披在身上,长度刚好合适。
  急着出门也没更好的选择,元念卿只能答应:“也罢,暂且这么穿,回头也得想办法帮你多准备些男装。”
  其实拿那些不合身的旧衣改改就挺好,反正大部分都很新,有些甚至没正经穿过。他暗自打定主意,准备回来找春玲帮忙。
  因为要去的地方不便有人随行,两人没带侍女离开别苑。元念卿上车前告诉车夫一条新路,路程也比平时去宫里时长出许多。
  白露还是第一次看到只有两人宽的宫门,之前走的宫门都是又高又宽,最矮也要三丈以上,这个宫门却比自己老家院子的后门还小。
  不过就算是不起眼的小门依然有禁军把守,而且盘查更严,元念卿上前也要先亮腰牌才准过。
  进门之后就能看到道路两旁有不少高大松树,最小的也要一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每一棵都用栅栏单围出来,看起来是有人精心养护。
  “这是圣宗带人亲手种下的松林,本意是荫蔽元氏子孙,原本整片林子有现在的五倍大,百年间林子里的松树陆续死了不少,剩下的这些就越发显得金贵。”元念卿介绍道,“据说那个人登基那年原本好好的松树忽然接连枯朽的十几棵,在许多人眼里便成了大凶之兆。”
  白露赶紧拉对方袖子,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这些提起皇帝话被人听去。
  “没事的,这么几句话还不至于惹他生气。而且仔细算算就能知道,五倍大的松林变成如今稀稀落落的这些,一年死十几棵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些事就是这样,传起来有模有样骇人听闻,其实就是见识少的人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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