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我和他只差不到两岁,自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气。从年幼时他就什么都想和我比个高低,一旦别人对我的夸奖比对他的多,就会当场变脸。我以为自己多谦让些就能解决问题,可实际上根本没有用。”闻中清无奈道,“我本来还觉得能生在一家做了兄弟,总不能有什么隔世冤仇,现在想来是我太天真。”
  这也是闻家兄弟之间最无解的地方,闻中正习惯将所有的不顺心归咎到他人身上,既然认定闻中清是对手,那么这位长兄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平心而论,他不认为闻中正还能痛改前非,或许分道扬镳才是更好的选择:“我说句冒犯的话,闻大侠就没想过再也不管二当家吗?”
  闻中清苦笑:“我当然想过,可是想归想,不会真这么做。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我都能出手相助,更没理由对自己的亲弟弟不管不顾。”
  如此担当和气度,确实能让被拿来与之比较的人自渐形秽,或许闻中正就是其中一个。
  闻家兄弟的事让他不禁想到自己和赩殷之间的关系,到不是说他们之间有谁刻意针对,而是他们在同一件事上总是有不同的判断和理解,作出针锋相对的选择。
  想的是殊途同归,做的是南辕北辙。这是他们这对兄弟之间,同样无解的矛盾。
  闻中清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对自己的做法并不认同:“海少侠自小在剑门长大,应该不太理解我的做法吧?”
  “闻大侠不要误会,我很佩服你的心胸。”他赶紧解释,“我今生虽然已经没有家人,但前世也有一个冤家对头般的兄弟。一想到不久之后要再次面对他,就觉得犯难。”
  闻中清了然道:“海少侠才思敏捷,能让你犯难的兄弟,肯定是位棘手的人物。”
  他笑道:“确实棘手,而且彼此都觉得对方才是棘手的那个。”
  闻中清不由得点头:“我懂。”
  两人在前院搜寻一圈,最后来到紧闭的门派大门。
  闻中清在附近没有发现破坏的痕迹:“这附近没有血迹和打斗的迹象,堕魔的人应该没有靠近这边。大门也好好关着,能不能说明没人跑出去?”
  “不好说,若是真想出去,这院墙和大门是拦不住的。”
  海赫烜说完直接借力登上院墙,站在瓦檐上向外张望,神情越发凝重。
  闻中清跟上来问:“有什么发现?”
  “确实没有人逃出去。”他指着地上一道沿着院墙无限延伸的焦黑痕迹,“有人在这里画了界,让那些堕魔的门人不敢靠近这里。”
  闻中清看不太懂:“是封印结界之类的阵法吗?”
  他跳下去抓起一把痕迹上的泥土,手掌能感觉到轻微的烧蚀感:“不,就是单纯带着法力画下这道痕迹,便足以让堕魔之人畏惧。”
  “莫非是什么法力高强的高人?”
  “不是人。”他撒掉手上的土,“是从佛面山下逃出来的魔物。”
  闻中清还打算问清楚,余光忽然瞥见一队人正顺着山路过来,正要高声阻止,却发现虞金赫然在列。
  “虞金他们回来了!”
  他闻言赶紧寻找,果然看到虞金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来,速度比自己预料得还快。
  闻中清没在队伍中找到闻中正,不禁焦急起来:“怎么看不到老二?”
  “先别急。”他拉住对方,“咱们躲在暗处,看看他们进门来有什么反应。”
  第173章
  两人退回墙内,在里面听外面的动静。
  虞金到底是掌门,一看到门外的焦黑痕迹立刻察觉不对,命人上前敲门。海赫烜和闻中清见状迅速回避,躲进前庭侧面的房子里。
  虞金见无人应门越发慌张,直接带人翻墙而入,却被眼前凄惨的景象震慑住,良久才痛心疾首地喊道:“去里面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海赫烜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带闻中清找到血牙他们。
  三人站在一座没有窗户的屋舍前,胡半仙正把耳朵贴在墙上专注地听着什么。
  洪夫人见他们回来问道:“怎么样,又找到了吗?”
  “只找到死的。”他尽量把话说得剪短,“虞金回来了,咱们得先避开。”
  洪夫人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身边还有几个弟子,很快就会到这边,咱们换个地方再说。”
  血牙听到他的话催促胡半仙:“狐狸,该走了。”
  “再等一下,就一下。”胡半仙仍然努力贴着墙壁,像是恨不得要把脸挤进墙里。
  他和闻中清都没看懂,小声问洪夫人:“这是在听什么?”
  “听房子里面的声音。这几间屋子我们都看过,全部没有门窗,连屋顶都用砖封死。血牙说里面一直有铃铛在响,胡半仙就趴过去听。我刚刚也听了,确实隐约能听到铃声,但没听出有什么名堂。”
  他闻言也贴到墙上聆听,果然有清透空灵的铃声在里面响个不停,而且音色高低不断变化,像是什么独特的曲调。他莫名觉得自己听过这种铃声,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闻中清一直注意前庭那边的动向,看到有人影出现立刻过来提醒:“人已经快过来了。”
  此时胡半仙总算离开墙壁:“我听明白了,咱们走吧。”
  大家再次回到石洞,海赫烜和闻中清先将搜寻的发现说了一遍。
  洪夫人听完觉得奇怪:“照这么说,虞金并不知道天机门变成现在这样?”
  他点点头:“他的震惊和悲痛不像装的,而且再心狠手辣,他也不至于用这种办法设计自己人。”
  洪夫人对他的判断仍有怀疑:“可是他确实打算给闻家老二喂魔域的东西,那不就是对自己人下手?”
  “我觉得他未必知道那颗魔域来的种子喂下去能有什么后果。”胡半仙插话道,“我仔细看过牢房和那几间屋子,上面用的阵法都不是凡间所有,血牙也说阵法带着魔气,肯定是什么厉害的魔物布下。”
  他肯定了胡半仙的猜测:“虞金应该是与那只出逃的獍兽有联系。那只獍兽名为玄绀,当初把祁夫人从这里带出去,又让天机门锁进铸铁牢笼的就是他。”
  洪夫人反而更糊涂了:“等等,祁夫人和那只獍兽都是魔君手下,他为什么要先放人再关人?”
  “玄绀带祁夫人离开这里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让她受自己控制。镇在血阵下的魔物虽同为赩殷麾下,但出身不尽相同,目的也千差万别。祁夫人是鬼禽部族的族长之孙,当初追随赩殷更多的是为了平衡势力,行事更加顾全大局。而玄绀则是在年幼时被赩殷所救,从此追随忠心耿耿,但獍兽本身没有亲族观念,一直独来独往,他作出的决断只顾眼前不顾后果。”
  “我明白了。”胡半仙兀自点点头,“他们彼此意见不合,玄绀一定是对祁夫人怀恨在心,又不好在魔君面前闹翻,所以就利用这件事整治祁夫人。”
  他猜测玄绀还有更残酷的算计在里面,就是把祁夫人当做备用的食物,但现在说这些也只会徒增不安:“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祁夫人的力量确实不如玄绀,单打独斗的话没有胜算。”
  胡半仙倒吸一口凉气:“祁夫人已经很厉害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有完全收敛身上的魔气,那晚上我的汗毛一直都竖着。”
  洪夫人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夸张?”
  “是真的,我本来不知道祁夫人的身份只觉得奇怪,后来他们告诉我她是鬼禽鬿雀,我才明白原因。”
  血牙也觉得对方夸大其词:“可是你之后不是睡得挺香?”
  胡半仙辩解道:“我那是紧张太久累了,而且你们都在,挨打我也不会是第一个。”
  眼看越说越远,他赶紧将话题拉回来:“也是从这件事,我意识到天机门和玄绀之间有关联,再加上之后在奉玉遇到虞金,心里就更加肯定。天机门如今的惨状肯定也和玄绀脱不了干系。”
  闻中清最先明白了他的意思:“莫非堕魔之人是玄绀故意放出去的?”
  “这个可能很大,否则他没有必要在院墙之外画下一道界限,威慑那些魔人。他就是要让这些人互相杀戮啃食。”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联想到玄绀,正是因为类似的做法也用在了醉仙颜身上,“就像炼蛊一样,最终留下一个最毒最强的。”
  胡半仙紧张道:“既然都是他安排的,他会不会已经盯上咱们了?”
  “应该不会吧……”血牙不太肯定地说,“我在外面没察觉到视线,会不会是他刚好出去了?”
  尽管不想打击血牙,但眼下正是最危险的关头,他不能掉以轻心:“他若藏在暗处,你是察觉不到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还在等待时机,就像上次等到我不能分心时才现身一样。”
  回想起青濯潭的那场恶战,血牙也紧张起来:“不行,我有点儿担心,想去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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