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允许你的前妻利用你,对吧?你为她保驾护航,送她成为明星。那么,我也允许你利用我。怎样都好,我不想再为病患的忽近忽远而翻肠搅肚了。
宁恋看了一眼竖起耳朵的秘书。
秘书是姜乐的人,会通风报信。
作为新上任的总裁,宁恋必须让姜乐相信自己手握资本,姜乐才会投鼠忌器。
否则那只笑面虎,只会无所顾忌,把她变成又一个外姓的傀儡。
送上门的孟竹笙,就可以是资本的一部分。
对没用的废物贬低,对有用的人才防备,这就是姜乐的处世之道。
和她走上同一条经商的道路,宁恋不想被她甩得太远。
我今天下午有空。
脑海中闪过前妻的泪眼,又闪过双人合照的锁屏,宁恋垂下睫毛,终于选择不和孟竹笙闹得太僵。
秘书抬起笔,在随身携带的行程本上,为新总裁唰唰记录下了拜访某人的安排。
孟竹笙热切地吐一口气:
随时恭候。不要来得太晚了。
主动的就医,变了味,变成利益考量下的妥协。
宁恋无奈:
应该是我求你分出些时间来吧?你对我用敬语做什么?竹笙,可能你很意外,但我是把你当作平辈之交的。
她的话,不乏虚伪色彩,却让孟竹笙很高兴。
孟竹笙说:
呵呵,跟你这种文质彬彬的贵族小姐交流,就不由自主拽起词儿了。怪我。我等你。下午要早点来啊!
第20章 心动回忆
推开玻璃门,步入装潢得很精致的心理诊所,宁恋环顾四周。
和上次自己离开时一样。
还是米黄色的壁纸,咨询台上电脑闪烁着代表休眠的橙色灯光。
她喜欢一成不变的事物。
熟悉的景色令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松了口气。
来过一次的她知道:
咨询台左侧是1号房间,用以常规治疗;右侧的2号房间,则是专供施展特殊疗法的。
她没有走近两个房间的门,而是反手把玻璃门关好,在靠近门边留给顾客的吧台处,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她听到孟竹笙在哼歌。
不多时,歌声就随同本人一起飘出了秘密的诊疗室。
孟竹笙化了妆,涂了唇彩。
是在配合哼出的戏腔吗?这个女人捏起兰花指,一翘一翘的小指仿佛是在代替脑袋对她翘首以盼。
宁恋莞尔,难得见到率性的孟医生如此媚态横生。
她坐着不动。
孟医生步步生莲地迎过来,唱完一段正好在她面前停住:
我现学的,唱得怎样?
不错,民国名伶的嗓子和身段也要弱你三分。
又在开玩笑了?
一半一半,玩笑是真,你神韵到位也是真。
宁恋是练芭蕾的,对戏曲的舞艺也有一些涉猎。
孟竹笙体态匀称,步伐优雅,捏的手势也很有那么点风流妩媚的滋味。
加上是初学者,满分十分,宁恋能给她打七八分。
你怎么想起学这个?
她托着下巴,若无其事地询问。
孟竹笙也若无其事地回答:
哦,我觉得你会喜欢。
她的直言快语又一次让宁恋笑了出来:
孟大医生是想和我有共同语言吗?我受宠若惊了。但是在治疗过程中,您已经很了解我的方方面面了,也不差再用这点手段找来的话题吧?
医生对患者的了解,是绰绰有余了;但我想加深的,是对你另外的了解
孟竹笙拉着她的手,将她引到前台,像模像样地更新录入的病历。
*
能近距离接待这位熟客,某种意义上对孟医生也算一场奇迹。
她想到宁恋在国外穿着睡衣,喝醉了,摇摇晃晃地找自己聊天。
这边是白天,那边是黑夜。
自己只能坐视屏幕亮起又熄灭,手伸不到另一边,扶不住自暴自弃却依然活色生香的女人。
当你开始怜惜一个人的时候,你离爱上她就不远了。
以昏暗的夜幕为背景,雪衣白发的宁恋如同一株摇曳的百合花,被窗外透来的月色浸润。
淡极始知花更艳。
不施粉黛,她就足以勾走人的灵魂。
花不会哭。
可她会散落,会枯萎。
那份被她的凄美所触动的心悸,因她的哀伤而产生的痛苦感觉,孟竹笙是不会忘记的。
不知何时,心碎到夜夜借酒浇愁的病患,就成了孟竹笙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
长年累月接触下来,孟竹笙逐渐只看微表情就懂得她的所思所想。
宁恋有基础疾病,轻微的自闭倾向,又被创伤后应激障碍困扰。
孟竹笙体谅她,把抗拒言语交流的她当作一本书,逐字逐句地阅读理解。
但书也会主动对人合上书页。每到这时,孟竹笙就怅然若失。
屏幕在眼前熄灭。
孟竹笙脱力地向后一靠,歪倒在椅背上。她有了瘾,对古怪病人的瘾。
她们天南海北分隔两地,孟竹笙尚能忍受。
离得近了,反而被诱发了深沉的欲,本来能克制的悸动脱离桎梏。
我很感动。
孟竹笙缓缓说道。
感动什么?
是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宁恋清清淡淡地望着她,嘴角的笑浅得近乎无痕。
不只能通过冰冷的荧幕注视你,还能得到更多,我很感动。你也发现了吧?上一次结束会谈后,我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目送你远去,久久地,疑心这是一场无头无尾的白日梦。
电脑屏幕不再构成阻隔她们的鸿沟,无异于画像中的美女来到了属于孟竹笙的现实。
下一步,贪心的孟竹笙想让女人坐上自己的小汽车,接她来,也送她到目的地,不管去哪里都陪她一起。
只有一点,对方会不会同意呢?
*
宁恋不作声。
孟竹笙目光迷离,陷在自己编织的幻想,将当下的她和录像中的她也联系起来。
在网友或节目主办方录制的视频中,偶像时期的宁恋也很沉默,但沉默归沉默,她是意气风发的。
谁说世上没有女神呢?
腾空跃起的舞者就是轻灵飘逸的女神。
七彩的灯光犹如璀璨的星河,将旋转的宁恋包围。
宁恋踮起脚尖,不断在地面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圈。
然后她跳了起来,手臂、身体和双腿形成优美的弧线。
她在半空停滞的数秒,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歌声只是她的陪衬,衬出她蹁跹的舞姿有多梦幻。
她又落回地板,轻轻地,脚尖自然地划开,蝴蝶掠过水面一般,不会惊起一丝涟漪。
如此流畅,如此完美。
若她不是全能的神明,那必然也是神明的造物,是神之手在画布挥洒自如所勾勒出的楚楚人形。
舞台上的你,光辉并不逊色于任何人。认为你拖队伍后腿的,要么没长眼睛,要么就是为了私心睁眼说瞎话了。
孟竹笙被宁恋迷住了,也心疼被舆论压力击垮而黯然退队的她。
是沉迷在先,还是心疼在先?
谁能说得清呢。
回过神来,她就处处为宁恋着想了。
一旦沦陷就无可挽回。
她是飞蛾,扑向宁恋眼底幽绿的火焰。
*
没有问能不能和我交往呢,取而代之的,是孟竹笙轻咳一声,作为对害羞的掩饰,在桌沿一下一下地敲着触控笔的笔尖。
冬至我陪你过生日吧?12月21日,不是你的生日吗?
孟竹笙委婉地告白。
意思相当于,我希望一个月乃至更久之后的我,仍然待在你的身边。
她在索要陪伴她的资格。
宁恋很有教养地把制服裙的裙摆铺平,垫在椅子上,再缓缓坐下去,防止整洁的衣服被弄出褶皱。
隔着登记信息的咨询台,她以一句还早呢将孟竹笙搪塞过去,心里想的却是枫蓝烟的生日比自己早两个月。
被孟竹笙无意的一段话提醒,宁恋漫不经心地想到:
两人年少妇妻,自己错过了蓝前几年的生日不说,今年也没有准备礼物。
重要的日子,不知她和谁共度了?还是形单影只地守着生日蜡烛垂泪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哂笑。
事到如今,她还会惦记已然不可能再有后续的恋情。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孟竹笙身上,和那双饱含迷恋的水眸对视了:
能否问一下,你为何执着于我?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我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