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影山茂夫不得不用力揽住她的腰,维持双方平衡。冷静下来,恰好抵在胸口绵软处的脸庞泛起红晕。
触感……像被主人养得很好的小猫腹部的原始袋,还要更柔软甜美。
菊地绮良放开救命稻草时不禁抽气,“你红得好吓人!”
他光张嘴一开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她稍稍思考便反应过来,手掌施力按住他的下颌,盯着黑白分明的眼瞳眨巴眨巴睫毛,然后啄了啄大红番茄模样的左右面颊。
“阿茂,你好可爱,很高兴认识你。”她悄声说。
影山茂夫同样觉得小良好可爱。
她就在面前,他的心却已经开始想着她。就像心里已经被乱糟糟的杂草占据,蔓生的根部已经深埋心底,拔也拔不掉。风吹草动,叶片上的倒生刺毛割得他的心很痛。
他忽然不再能揽住的菊地绮良,灵魂变得与空气一样通透。
她向后仰去,掉进水中。
变故突如其来,影山茂夫立刻惊恐地进入水中捞恶灵。
河水先是同天空一般湛蓝,接着虚无缥缈的黑色迅速弥漫于他的周身,如同处在地狱的梦里。
此刻,两条惨白的手臂蓦地从河底爬上去抓住他,勒扣脖颈,牢固束缚住他。
影山茂夫不知道变身水中女鬼的菊地绮良要做什么。
“让我附身你,可以吗?”
女鬼缠绕、贴合着他,忽远忽近的声音迷蒙且危险,随时引得人沉沦幽暗的水底。
略微失神的影山茂夫想回答好,但张嘴却冒出一串:“咕噜咕噜噜——”
他呛水了。
……
远远地从桥上朝水面看下去,一具年轻男人的躯体飘荡在河面。
“这里是?”
湿漉漉的影山茂夫被菊地绮良牵着进入了某个陌生住宅。
屋子内部非常干净整洁,还有诸多小心思的细节彰显出主人的爱惜。
她示意他换上地毯前的那双粉色拖鞋,不知为何匆匆忙忙率先走进室内,使得影山茂夫略感拘谨。
片刻,菊地绮良手捧印着小花的毛巾出现在客厅,对发觉拖鞋很合脚的影山茂夫轻声呼唤。
“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松软、纯净的毛巾散发着淡淡清香。
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菊地绮良用毛巾包住他的头发,从发尾一点一点按压湿发,悉心蹭得半干。
仿佛软绵绵的云朵把影山茂夫的后脑勺轻悠悠托起,令人有些舒适的困倦。
他微眯着眼睛,头一低一低地打盹起来,强撑精神提起:“这里是小良幻境的最深处吗?”
菊地绮良点点头。
她感觉头发差不多干时,指腹插入发梢摩挲确认,“擦好了,冰箱里有牛奶哦。”
影山茂夫喜欢喝牛奶。
精神旋即抖擞的他很是开心地跑去拿牛奶,快步间半干的头发逐渐蓬松如羊毛团。
抬起的手缓缓拉开冰箱门。
菊地绮良掀眼,瞧见影山茂夫的背影徒然僵直。
“是不是,好奇怪哦,灵魂怎么会长成这样?”悄然走近的她问着。
像一朵飘摇的火焰,脆弱,微小,它随时可能熄灭。
菊地绮良本以为自己见到妈妈以后会得到答案,可现在的她仍对体内的新灵魂罔知所措。
她的声音带着困惑:“阿茂,我怀孕了。”
仿若静止的影山茂夫默不作声。
“我要回家。”
这不是可商量的语气。
菊地绮良想,自己一直都知道,灵幻新隆把影山茂夫教得很好。
“如果我丈夫来找你,请你告知他,有关我怀孕和回家的消息。”
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悲伤的气味,是影山茂夫眼中流出的泪水。
心中因爱而生的杂草团汲取了水份,无比沉重,压得心脏难以动弹。
他感到痛苦。
痛苦是极度,是百分百,是渺无边际的全部。
河面上随波漂流的男人睁眼。
暴虐无比的水中涡漩从他身处凭空而起,以压迫性的姿态吞没河流、狂风、泥土与建筑。凶戾残忍地抹去一切的痕迹。
暴风雨来临。
他于天地间撕开一条时空的裂缝。
第66章 呆在一起
“不妙,大事件发生。”
影山绮良自言自语着反复翻扯出衣服的口袋,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挂了满手,回家后的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环保布袋不知道丢哪去了。
印着规律的、森绿色的、满是树叶图案的棉布袋,内侧由于影山绮良的频繁使用而有些微微起球。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零散物品揣回兜里,两手空空地走出家门——一切的最开始,影山绮良只是准备出门去买菜。
夏天的昼日明晃晃照在她的头发上。天空是深蓝与纯白交错的、碧澄的颜色,金色的太阳闪耀着光环。
不知是被天气还是心灵影响,提着一袋东西离开超市的影山绮良感觉身体瞬间充满热度,简直快被灼烧。
心中正想念着的人朝她而来,热烈的夏日阳光将来人勾勒一层的金边。
背光里朦朦胧胧的他逐渐靠近影山绮良,伸手拎过她手上的购物袋。
“现在好像是上班时间哎?”
她边说着,边掏出手帕给大夏天穿整套西装的一般上班族老公擦汗。
影山茂夫挠脸,“要被罚钱了。”
“今天好热,待会吃凉面哦。”
“啊,中华凉面吗?”
“普通的牛肉蛋丝凉拌荞麦面……”闻言顿住的影山绮良随即转身往超市去,“那就吃中华凉面吧。”
影山家的下午还是决定吃普通凉面,其中过程由自告奋勇的影山茂夫动手,影山绮良一旁指挥。
煮荞麦面,过冰水,切葱花,摊紫苏蛋饼,切蛋丝,煎牛肉,摆盘,撒上海苔碎、木鱼花与芝麻。
吃的时候蘸取柚子醋一起入口,清爽宜夏。
老公夹了一筷子入嘴,吸溜吸溜,看起来很好养活。
满足的时候,那双黑眼珠会显得亮晶晶。
相较而言,影山绮良却吃得慢慢吞吞,嚼几嘴就停下来看老公大口吃面的模样发呆。她总感觉吃完这顿的老公晚上会饿,心里便盘算着做什么宵夜。
“小良在想什么呢?”
给你做宵夜,这样想着的影山绮良却手背撑脸,满溢笑容地提起:“不管是哪个时期的老公都好可爱哦。”
老公默默不说话。
她忖度老公心里蛮小气的嘛。
影山绮良忽然发问:“你知道吗?”
他答:“我不知道。”语调犹为平淡,神情为同程度的天然。
影山绮良却发现桌面上的筷子变形成了两条玉米须。
她心里感到很好笑,也很可爱,也许是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觉得可爱有趣。于是从餐椅上起来到影山茂夫的身侧,“你往后坐一点啊。”
“哦。”他不明所以地向后移动一小截,人与餐桌间隔出一大片的空间。
对此满意的影山绮良横跨进入空隙间,整个人骑在他腿上,面对面趴在身上。
影山茂夫觉得怀中的她好像一只小猫咪,也可能是只小奶狗,很粘人的那种,要时时刻刻待在主人旁边撒娇,攀在肩头,趴在腿面,摊在手上,守在脚边。
果不其然,影山绮良撒娇道:“无论如何我都想来到你身边,带给你幸福。”
话落,她就这样躺倒在他身上,如融化一般。
“不吃了吗?”
影山茂夫当然是很开心的啦,但他也注意到对方只磨磨蹭蹭吃了几口。
“我现在只想和你呆在一起,”她说,“呆到你去洗碗的时候。”
轻描淡写间被安排上洗碗任务的影山茂夫行为艰难地吃完了凉面,怀中安安静静趴着的影山绮良仍没有离开,眼尾余光瞄到她的眼睛觑起,似乎睡了过去。
困意由轻微的鼻息传染于影山茂夫,大脑变得混沌,脑袋向下一沉,下巴抵在影山绮良的头顶,随之入寐。
傍晚的天空变了色调,余晖从打开的窗户溜入室内,暖黄色光影残余在酣睡的他们身上。
睡得一身汗的影山绮良醒来后晕晕乎乎地推搡着影山茂夫,“你该去洗碗啦。”
“小良先起来……脖子好酸。”
他打着哈切,抹走眼角困顿的泪液。
“我不想动。”
影山茂夫的瞌睡虫瞬间死掉:老婆好像彻底失去了逻辑。
“那我待会洗。”
她极为认真地反驳道:“待会你就会忘记的。”
“我现在去?”
“嗯,去吧。”
不知如何是好的影山茂夫发觉影山绮良又闭合了眼睛,上半身缩小挪入怀抱,脸埋进胸膛,匀称的呼吸、规律的起伏都彰显出她又睡着的事实。
矛盾的行为和态度,影山茂夫猜测,也许她想聊的不是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