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岛露娜背身落日,倒着走路。
  她对芹泽克也张开双臂,甩了一下右手——从衣袖里露出来一个盒子,烟盒大小,印着0.01。
  买是没买,但雾岛露娜成功偷拿了一个。
  芹泽克也黯了脸,就要去拿走她手上的避孕套还给便利店。
  而雾岛露娜早有预料般快步跑开,边逃离边得意道:“哈,露娜一开始就猜到了!”
  芹泽克也原地站着,看她。
  眼神专注且沉默。
  他迎着落日,余晖透过眸底,引出一种低沉、晦暗不清的肃穆。
  雾岛露娜忽然脚下被绊,她踉跄一下。随后正面摔地。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感触却不是很疼,躯体摔到的地面软软的,像摔到了最繁茂的草坪上。
  她从地上爬起来,发现真的是草,街道的砖块上不知为何长出了一层茂密的植物,作了自己摔倒的缓冲。
  “你偷了芹泽的东西吗?”路边的花店店员问。
  峯岸稔树从雾岛露娜手里拿过赃物,瞥了逐渐接近的男人,感叹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芹泽脸黑成这样。”
  他看了看赃物,陷入呆滞,无从思考无言以对,于是随手一揣。
  “很生气吗?”雾岛露娜的语调异常兴奋。
  她转身看去,果然如此,因为面色过于铁青还显得有些恐怖。
  可雾岛露娜没有跑,反而乖巧地等待着芹泽克也的到来。
  她喜欢这样。
  喜欢被人满满当当地注视。
  别的人越因雾岛露娜而浮动情感,快乐,摧毁,伤害,她越感觉内里饱满,生命鲜活跳动的感觉。
  女孩的双马尾轻盈地晃动几下。
  第21章 可以亲吻吗
  低气压到令人不安的芹泽克也一步一步走向雾岛露娜。
  峯岸稔树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地面的野草疯长。
  芹泽克也身后……诡谲的、丑陋的、可怖的鬼影以扭曲的姿态猛然浮现,诡形怪状,巨大无比,致人压抑。
  “这是什么?”雾岛露娜被眼前的混乱搞得一头雾水。
  她旁边的峯岸稔树则面无表情说:“这是谁对芹泽下的咒术吗?”
  因为没有眉毛,整张脸更加没有情绪了。
  雾岛露娜不禁皱眉,极有可能是她下的诅咒订单来着……
  干嘛这时候来?烦死了。
  迎面两人的奇怪反应引起芹泽克也的注意。
  他反手向身后抓去——
  电光石火间,以芹泽克也的手掌为起点,鬼影变得四分五裂。它试图逃向峯岸稔树和雾岛露娜这边,被高涨的植物阻挡了去路。
  无路可去。
  芹泽克也持名片接连而成的长剑,挥向鬼影。
  鬼影瞬间烟消云散,原本恐怖的高压荡然无存,地面钻出的植物也回到了地砖缝隙里,不再妨碍空间。
  雾岛露娜于是发觉芹泽克也那黑掉的脸色重新变得正常。
  原来只是咒术的影响吗?
  芹泽克也很轻松地解决掉了她的订单。
  雾岛露娜想自己一定去差评,不仅时间找不对,而且水平太拉了!
  “出来社会就得罪了人,你还需要努力啊。”
  峯岸稔树拍拍芹泽克也的肩。
  因为峯岸稔树不太高,所以他有悄悄垫脚来维护尊严。
  以前他可在组织里可是芹泽克也的前辈。
  “好的。”芹泽克也先认真受训,后一句却看着雾岛露娜说:“我会努力。”
  两人的对话里,雾岛露娜全程表情都很事不关己地自然。
  可芹泽克也不是真的笨蛋,他联想昨天小酒窝的传话,当然知道自己得罪的当事人是谁。
  峯岸稔树将赃物还给芹泽克也。
  芹泽克也拿便利店去,重新付了款。
  说实话,这东西再还回去也很奇怪……
  然后他就把那东西送给了偶遇的旧识峯岸稔树。
  峯岸稔树:“……”
  雾岛露娜:“……”
  雾岛露娜带了一大捧花离开,花束缤纷绚灿、芳香飘逸,这是收到礼物的峯岸稔树给的回礼。
  她很开心,将脸埋进花里久久,起来后眼笑眉舒,仿佛被春风拂了脸。
  开心就行,芹泽克也想。
  他并行在捧花的她的身畔,走在外围,将车流经过的马路挡在躯体的另一边。
  虽然芹泽克也很想和雾岛露娜说些有的没的,比如偷窃不好,又比如听话一点……要不要问她有没有在认真读书?不用问,肯定没有;有没有加入什么社团?也绝对没有。
  “露娜。”芹泽克也忽然出声。
  “嗯?”
  他问:“你数学补习通过了吗?”
  捧花少女迟缓地面朝向男人,表情如是:不要没事找事。
  芹泽克也思索:看样子没有。
  这下他俩落入尴尬的无话可说里了。
  “哎,”雾岛露娜说,“给你花,很漂亮的。”
  她姿态别扭地把一大捧花束推到芹泽克也怀里。
  芹泽克也问:“为什么?”给他做什么?
  雾岛露娜期期艾艾地答:“别生气啦。”
  “没有生气。”
  “骗人。”
  芹泽克也对她笑笑,笑容浅而淡,如广阔海面扬起一片细微的波澜。
  她不信,却又觉得他好像真的没有。
  雾岛露娜因芹泽克也的平静而感到不爽。
  雾岛露娜撇着嘴把花要回来了,也不管这花是别人看在芹泽克也面上才给了她的礼物。
  这会芹泽克也的情绪依然没有被她骚扰动荡,非要说的话,他只是迷茫。
  人会和小猫小狗生气吗?很少的,因为大多数人知道它们脑仁不大,笨,所以生不起来气。
  也有生气的时候,每次对它们发完火,反而更会陷入自己是否失控的质疑。
  芹泽克也和他看来可能没有脑仁的雾岛露娜回家吃了便利店买的牛丼便当。
  没有碗用洗。
  芹泽克也靠做在沙发一侧玩手机。
  余光瞥到雾岛露娜不知从哪翻出来几个玻璃杯,不大个,接了水。她将一枝枝的花从花店包装纸里解救出来,剪下几段枝条,卡在了杯口,形成了简陋的网格。接着一枝枝花变了长度,剪了斜口,错落插在了玻璃杯里。
  现在,每个曾经多余的杯子极其漂亮。
  芹泽克也猜测那或许是来自她买的那堆重复、任性的东西里。
  雾岛露娜做这些的时候很安静。
  她看着花出神,芹泽克也便看着她。
  此刻,他的客厅仿若降临一位如天使般温和与纯净的女孩。
  芹泽克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偷窃不好。”
  她的每次行为,都让他惊愕、担忧,里面混杂着困扰与麻烦。
  “得逞的感觉很好。”
  雾岛露娜忽然变得诚实。
  她坦白地描述偷窃时的感受:“像闯关获得了奖励。”
  她说那些东西是不贵重,但能让心里感受到奇妙的雀跃感。
  透明玻璃杯里盛满光彩溢目的花朵,雾岛露娜轻轻碰触舒展的花瓣,花枝摇曳。
  “不可以再这样做了。”芹泽克也说。
  “有什么不可以?”雾岛露娜问,
  她倏地转过身来,将他牢牢抵在沙发靠背,跨坐在他身上。
  芹泽克也微微攒眉。
  她问:“可以亲吻吗?”
  “不可以。”
  她又问:“可以做.爱吗?”
  “不。”
  雾岛露娜抱怨道:“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有什么可以的……”
  话到尾处,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不清。
  芹泽克也耐着心问:“什么?”
  雾岛露娜迟疑了一下,才说:“你可以在乎露娜吗?”
  她在芹泽克也将要回答之时,又脱口而出“你可以爱露娜吗?”
  雾岛露娜需要比偷窃得来的更博大更伟大的雀跃感来填满内心。
  芹泽克也感到不明所以,复述道:“你要我爱你?”
  雾岛露娜点头,嘴里却说:“没有。”
  她从芹泽克也的身上下来,回到先前花团锦簇的位子,伸手把玻璃杯里的鲜花一株株扯掉,丢在地上。
  杯中再度变得空洞。
  “露娜感觉很孤独,很崩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第22章 他被她迷惑了
  地面,几株鲜花的花瓣因她的暴力摔打而掉落,根茎甩出混杂着细叶的水迹。
  凌乱如芹泽克也此刻的心境,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
  他动动手指,掉在地上的花自动漂浮起来,继而落入桌面的玻璃杯中,每株位置竟同雾岛露娜方才的插花一模一样。
  “你要不要好好学习呢?”芹泽克也说。
  雾岛露娜:“蛤?”
  他又道:“参加社团也不错,学校应该有花艺的爱好社团?我认为露娜有插花的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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