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而后严问晴又换了个词儿,在谷子移开的瞬间,严厉地说:“别碰。”
  再重复几次后,只要严问晴说“别碰”,谷子便会偏头看向她。
  严问晴见它如此聪慧,心情大好。
  于是趁热打铁,取骨头置于地。
  在狗子眼里,凡主人丢到地上的,那都是它的食物。
  谷子正要低头叼走骨头,却听严问晴厉声道:“别碰。”
  它茫然地看向严问晴。
  严问晴展颜一笑,取了块鸡肉递给谷子。
  ——只要乖乖听话,它就能吃到更好的东西。
  凝春津津有味地看着。
  真想不到那只凶狠的野犬,在娘子的驯养下,能变得如此懂事听话。
  待严问晴乏了,凝春绞好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擦拭。
  主仆二人往里走,谷子亦步亦趋。
  左右无人,凝春终于将心中好奇问出口:“方才娘子怎知那李家少爷没有将昨日实情告知杜夫人?”
  “原只有猜测,与夫人聊上几句才笃定。”
  谷子听不懂,昂着头紧盯严问晴。
  严问晴揉了揉它的脑袋。
  凝春又犹豫着问:“娘子何不借此事推了李家的婚事?”
  李家那纨绔为了退婚能干出这种事,在凝春看来,这桩婚事无异于火坑。
  严问晴却笑道:“我退了婚事,岂不是遂了他的愿?”
  凝春闻言大为不解。
  她与严问晴的想法大相径庭,都说婚姻是女子的终身大事,明明知道所托非人,为什么不及时止损?
  严问晴摩挲着谷子的狗耳,随口道:“更何况是他有亏在先,我为何要退?”
  凝春再问:“那杜夫人在的时候,娘子为什么不直言相告?奴婢看杜夫人是个正直讲理的好人,且请她为您做主。”
  严问晴道:“你看杜夫人如此喜爱我,其实是因为我将成为她的儿媳。你觉得她得知独子背地里做出伙同流民佯装匪徒掳劫良家的事情,还会偏帮于我吗?”
  她悠悠叹气:“诚然,杜夫人家风清明,或许会秉公处理此事。可我岂敢赌慈母之心”
  凝春心下一片失落。
  不知怎么,听严问晴说完,她只觉得四面楚歌。
  “傻凝春。”严问晴瞧出她的哀戚之意,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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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发情况,后面可能又顾不上更新了,蠢作者非常惭愧,评论区掉落红包聊表歉意
  第13章 经点拨杜夫人请君入瓮,逼就范李小爷暗渡陈……
  且说杜夫人归家路上,考虑着新冒出的想法。
  她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觉得赧然,可李青壑这小子实在是驴脾气,前些日子甚至以死相逼。
  而这门亲事又让杜夫人满意至极。
  越是同严问晴接触,她便越发觉得严家娘子与她所想的儿媳模样一般无二。
  说亲都说上一半,她绝不可能听李青壑一句“不喜欢”,就半途而废,落得两家无脸。
  思来想去,杜夫人愈加坚定。
  回到李家后,杜夫人等丈夫回来,同他商量一番,李父听完也面露讶然。
  他忍着笑点头,恼得杜夫人拿扇子砸他。
  总之这夫妻俩商定好坑骗独子的策略。
  李青壑尚一无所知。
  自从他拾了不该拾回家的东西,夜里常有怪梦到访。
  梦里酥麻入骨,醒来却惶恐难安。
  万幸李氏家大业大,隔三岔五就销毁一条绸缎裤子也没得人在意,见少爷没有自焚的意思,栖云院上下且由着李青壑大清早烧裤子玩。
  然而治标不治本。
  李青壑偏舍不得丢开香囊。
  且他也是有正当的理由。
  若是随意丢弃了这枚香囊,叫某些淫贼歹人拾去,那不是损害了严家娘子的名声吗?
  倒是分毫不觉现在正持着香囊的家伙,就干着最大的淫贼之举。
  至于将小小一枚香囊毁去就得了,大概是李少爷勤俭持家,从未想过这种好端端称心如意的物件销毁浪费的主意。
  且休问那些化作灰烬的丝绸纨裤。
  它们自堕不洁惹了李少爷难堪,毁尸灭迹岂不合情合理?
  总而言之,李少爷一根筋成了两头堵,日日烦闷,那股子燥意憋成戾气,饶是竹茵都不敢在他面前淘气。
  李青壑自觉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去寻了卜世友几次,皆吃得闭门羹,询问邻里得知好几日未见卜世友。
  一贯没什么耐心的李少爷这回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摆出掘地三尺也要把卜世友找出来的架势,立誓要将香囊交给他杜绝后患。
  ——他早有过这主意,先前举棋不定,在发现卜世友失踪后,倒是越发坚定了。
  李青壑在外脚不离地的奔走,打听卜世友的去向,如此忙忙碌碌,既泄去些许憋闷在心不得抒发的燥意,又得了几分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不过,这好名声传到严问晴耳中,只得她一声冷笑。
  皇天不负有心人。
  李青壑终于打一名游医口中得知,卜世友老母身患重病,他回乡下带着老母外出寻药。
  甫一得知这个消息,李青壑嘴角下意识上扬。
  随后他察觉自己嘴角不大听话,急忙将它压下去,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世友兄一走,我可怎么办啊。”
  正游荡街头思索其它借口。
  啊不,是其它解决方法。
  李青壑忽然被李家家仆拦住,对方额上满是汗水,急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道明情况。
  ——杜夫人忽生急症晕了过去。
  李青壑大惊失色,一路疾驰归家,但见阖家上下神情肃穆,李父眉头紧锁在廊下来回踱步,秋姑姑倚在屏风边暗暗拭泪。
  屋里窗户紧闭,床幔放下避风。
  大夫沉着脸长叹一声。
  看着可比李青壑当时装病像那么回事多了。
  李青壑见此情此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他连声唤着亲娘,冲到杜夫人床前。
  主院的仆从纷纷上前拦他,又呜呜咽咽哭成一团。
  最终还是李父厉声呵住乱糟糟的局面,对李青壑道:“你娘身体不适,你不要在这儿扰她清净。”
  李青壑抓着床架不放。
  他扭头冲着李父询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李父道:“郁结于胸,急火攻心。”
  李青壑面露茫然。
  李父心想:这蠢货不说明白根本想不通。
  于是他又道:“被你气的。”
  “不可能!”李青壑朗声否认。
  大夫收了财帛,兢兢业业上前解释并劝李青壑这个“病根”先离开。
  李青壑吃亏在不通医理,见大夫言之凿凿,所有人都笃定是他害得杜夫人得病,一股委屈铺天盖地涌出,他抹了把眼,咬牙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主院。
  等人走远,杜夫人一掀被子,忧心忡忡向外张望。
  就连当初翰林父亲坚决反对她下嫁李父时,杜夫人都没做过类似的荒唐事儿。
  也是因她从来正经,李青壑丝毫没怀疑亲娘做局骗他。
  夫妻俩对视一眼。
  看出妻子担忧孩子,李父立刻吩咐人去寻李青壑,且按计划行事。
  李青壑不是矫情的性子,即便得知母亲因他而病,也只想着寻医问药,赶紧医治好杜夫人。
  不过他还没踏出李家的家门,就撞见李家铺面的掌柜。
  对方好似尚未得知杜夫人患病,与李青壑见礼后询问杜夫人的去向。
  李青壑知道他是铺面上的事要同母亲商议汇报,忙将杜夫人的身体状况言简意赅地说明,要他暂且回去,待杜夫人身体大好后再来。
  掌柜愕然:“夫人前几日还去看了礼服的面料,面有喜色,身体康健,怎么忽然……”
  “少爷。”秋明匆匆赶来,“夫人醒了,正唤你呢。”
  李青壑闻听此话,顾不得深思掌柜的话,扭头往主院跑去。
  重归主院,见父亲端着药碗为母亲喂药,母亲面色苍白,有气无力,李青壑眼眶霎时间红了,半跪着伏在杜夫人膝头。
  夫妻俩面面相觑。
  李父还朝妻子挑了挑眉。
  杜夫人叹一口气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休要在此轻狂。”
  李青壑咬牙不语。
  杜夫人原本满满的腹稿,这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轻抚着孩儿的后脑。
  直到她推说困倦,李青壑才起身郁郁告退。
  杜夫人给秋明打了个眼色。
  秋明得令,跟着李青壑走出去,“安抚”李青壑道:“少爷莫急,只要您好好的,夫人便不会倒下。前几日挑选婚宴礼服的时候,夫人还期待着喝上一杯媳妇茶呢。”
  李青壑沉默半晌,才闷声道:“请秋姑姑让娘放心,我不会再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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