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今昭:“……”
  好了别说了,容易仇富。
  司恬忽然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孟言溪可能喜欢你?”
  空气仿佛一瞬暂停,下一秒,今昭倏地抬眸。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这样觉得不是很自然吗?”司恬反问,“比如今天,今天那么多人起哄你俩、起哄了那么多次,他一次都没有否认过。”
  今昭:“他也许只是懒。”
  毕竟孟言溪好像从不在意名声。
  司恬认同地点了下头,又说:“那就说他勤快的时候。你还记得他学生时代给你讲题有多上心吧?别人问他他只给答案,但他却会主动给你划重点。再说他那个出国,他那么懒的一个人,那几年频繁出国,诚然他可能是出去玩、可能是出去赚钱,但怎么就没可能是想和你重逢呢?”
  今昭半晌没说话,沙发旁的暖色落地灯将她的瞳色照得像水一样温柔,又像水一样轻轻晃动着。
  但人或许天生就是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譬如此刻。明明悸动不已,心中无比期待,可理智却总要跳出来给自己泼冷水。
  “你也说是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九年了。你知道九年有多长吗?我要是有孩子,九年义务教育都完成了。”
  这看似有道理的类比将司恬绕进去,司恬懵懵看着她。
  一道寡淡讥诮的嗓音同时从门外传来:“今老师的孩子生下来不用牙牙学语,不用摸爬学步,直接上小学初中,这都不是天才了,这是哪吒。”
  今昭的心倏地一震,转头。
  门口,孟言溪单手托着托盘,甜白瓷的盘子里摆放着刚刚出锅的桂花糕,雪白的糯米蒸的,上面撒着刚采的金桂,桂花和糯米的甜香夹杂在升腾的白雾中。
  孟言溪漆黑的眼眸掩没在水雾之后,疏淡清冷:“抱歉,门没关。”
  第38章
  今晚的牌桌上, 孟言溪一人赢了三方,其中以路景越输得最惨。
  骆珩说得没错,但凡是跟钱有关的局, 孟言溪就没输过。他确实天生在这方面运气很好,连刮彩票那种纯运气的游戏他都能十之刮出六七, 赢面过半, 更别说棋牌这种还需要动脑子的游戏。
  但孟言溪从小就不贪心, 总是很克制。比如说虽然知道刮彩票容易中奖,但哪怕在他很小零花钱相对他自己还不算多的时候, 他也很少去买彩票,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孟淮从小就格外喜欢他, 几个小辈里,孟淮最喜欢孟言溪,与性别无关。每次孟时序骂他儿子混账, 孟淮都会出声维护, 孟时序说孟淮这是隔辈亲,孟淮笑着让孟时序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孟言溪以前从不会这么赢钱, 哪怕他可以。但今晚他看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点没手下留情。
  其实路景越也挺会动脑子的, 但在财运这方面确实要比孟言溪差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太过嘚瑟, 追着今昭打, 报应来得太快。
  最后筹码输光了财神爷还不满意, 路景越脑子也转得快,赶紧认怂,笑着说:“别玩了,再玩下去人都该睡了, 到时候可真锦衣夜行了。这样,再玩一局,我要是输了就进厨房给你做桂花糕,你帮我带上去给今昭尝尝。”
  骆珩和赵妤对路景越这个提议感激涕零。
  没办法,刚才助纣为虐欺负新手,现在被财神爷降维碾压,再玩下去都快破产了。
  孟言溪却不甚满意,掀了下眼皮:“你做的能吃?”
  路景越挑眉,心照不宣反问:“那是重点吗?”
  嗯,确实不是。
  财神爷心领神会,最后总算大发慈悲点了头。
  要么说路景越脑子灵光呢,他压根儿就不会做桂花糕,他只是晚饭前听冯迟说了一嘴想吃糯米糕,猜厨房做了多的。等这群人打完牌去看,果然还有,路景越唯一干的活儿就是去外面桂花树上折了枝桂花,撒了点儿花瓣儿上去,糯米糕秒变桂花糕。
  孟言溪嫌弃路景越的“预制菜”,路景越欠欠反问:“那我现在给你蒸?”
  这一蒸至少一个小时,今昭肯定睡了,到时候有人可就失去了邀功的良机。
  不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孟言溪说:“行,你现在就蒸。”
  嘴里说着最残忍的话,手里丝滑接过那盘“预制”桂花糕。
  路景越给他气笑了:“你都送过去了,我还蒸什么蒸?”
  “等我回来吃。”孟言溪神情倨傲地走出厨房,还不忘刺激路景越,“愿赌服输。”
  路景越:“……”
  外面下起了细雨,冯迟殷勤地追上去,说:“食盒都送出去了,言哥您等下,我这就让人送过来。”
  有人迫不及待,说:“不用,给我把伞就行。”
  “大伞他们都拿上去了,这边只有小伞。哥,我给您撑伞遮桂花糕。”冯迟殷勤地撑开一把伞。
  孟言溪:“不用。”
  他自己撑起小伞,步入雨中。
  伞遮着手上的桂花糕,雨飘落在他线条冷硬的肩头。
  冯迟狗腿得着实厉害,还不放心地在后面喊:“雨天路滑,言哥您当心着点儿。”
  跟冯迟的狗腿比起来,路景越就显得格外欠揍,拖着语调说:“没错,是得当心着点儿,当心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孟言溪:“……”
  路景越那张嘴可能有毒,属乌鸦的,一语成谶。
  孟言溪踩着青石板上山,一路上心情都不错,哪怕雨丝浸湿了后背。桂花糕还是热热的,安稳护在伞下,到了还冒着热腾腾的白雾。
  他收了伞放在一边,正准备敲门,今昭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我没有出国,那年我只是转学了。”
  外面的雨不算大,风却似乎变得很大,吹到他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衬衫黏在后背,正好贴着心脏的地方,一阵阵发冷。
  门只是虚掩,孟言溪轻推了下,门立刻无声地打开。
  客厅整体是乳白色的原石装潢,干净朴拙,今昭和司恬坐在背对他的沙发上,旁边亮着一盏落地灯。暖色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她手肘支在沙发椅背,微微歪头看着司恬,侧颜美丽而安静。
  孟言溪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她。
  他原以为自己很懂她。
  懂她的艰难、懂她的坚韧、更懂得她在废墟上跳舞的慈悲和强大。
  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
  她不是慈悲强大,她是铁石心肠。
  他一直记得当年,他冲出学校去找她,不管不顾,当着教导主任的面翻墙。最终却在她一句忙着赶飞机里停下了脚步。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她寄还的裙子。
  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都在气她。
  是他自作多情了,不见就不见吧。他收回自己全部的真心,一整个秋天。
  直到立冬那天,当他从她的邻居口中得知她后妈流产、她差点被转学到九中,他又立刻原谅了她。
  他在人性这方面天生敏锐,立刻猜到暑假那段时间她面对了什么,最后没去九中,虽然小小年纪就被扔到异国他乡,但这应该已经是她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比起去九中,出国就出国吧。等她回来,她的处境应该会好很多。
  他先把季皓轩揍了一顿。
  虽然不关季皓轩的事,全是他那个妈作的恶,但谁让他那个妈心心念念不择手段就为了让儿子留在a班呢?罪大恶极的人,越想要什么,他就越要摧毁。
  当然代价是他自己也被取消了保送资格。
  那几年房价高涨,炒房的人特别多,而今家的房子因为离学校近,虽然只是个不怎么好的学校,但还是很快被人买下。新业主将房子出租,孟言溪自己跟自己纠结了几天,又去联系业主。
  业主为了把房子租给他,将这房子吹得天花乱坠:“这里原来住的业主一家子知识分子,爷爷是非遗传承人,姑姑是老师,爸爸自己做生意也赚了大钱,他们家女儿学习成绩最好,一开始在岁大附中a班,岁大附中a班你知道吧?清北的料子了!不过小姑娘有鸿鹄之志,清北都看不上,现在出国啦,混得可好了!”
  孟言溪问:“出国去哪里了?”
  业主为了替今昭吹牛也是竭尽全力,睁眼说瞎话:“英国吧,哎呀小姑娘我见过呢,长得可乖巧了,温温柔柔的,跟我说以后打算念剑桥。”
  好的,孟言溪信以为真,一口气转了一年房租过去。
  自己却从没在那里住过,只当是情报费。
  倒是经常去那边,从每天散步的爷爷奶奶口中套过几次话,大家都说她是出国了。
  也许真正两个世界的人真的不会遇见,那一年里,孟言溪竟然一次都没有遇见过吴念,也没能及时发现自己买了个“假情报”。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遇见吴念,她也未必会说实话。
  毕竟这段往事并不光彩,连今昭自己都不肯对他说实话,骗他说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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