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这便是他们的未来仙首。
谢澄第一时间来到南星身边,稳稳扶住她虚脱的身体,温和的灵力不断输入。
她发间沾染血污,小脸煞白,眼睛却亮亮的。
伤这么重,她还有心思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得对我的伤负责,刚要不是看你一眼,后背就不会嘶……疼。”
谢澄连忙放缓动作。
“看我作甚?”
“好看啊。”
“……好色则不能好贤,君子不以色亲人,前日才教你读过。”
“读完之后你做了什么呢?我的好师兄、好君子。”南星哼了哼。
此前在玉皇顶被几句诗文难倒的囧事历历在目,南星发誓要博学广读,真心请谢澄晚上来天外天教她。
谁成想是引狼入室!
背对,就哄着她亲,美其名曰是奖励。背错,就压着她亲,顺理成章当惩罚。
有这种师兄从旁“倾囊相授”,她能记住那些五经六义才怪。都说名师出高徒,他也只能教出个色中饿鬼。
谢澄眸色幽幽,克制住将这如簧巧舌堵住的冲动,似笑非笑道:“师妹如此贪色,也是我教导不利之错,书中自有颜如玉,今晚师兄继续教你读。”
“……”
她发现表面看上去越正经的人,不正经起来就越可怕。
他甚至可以一本正经地不正经!
在沈去浊登上擂台的同时,谢澄也颇有眼色的回归上席。
南星瞪他一眼,甩甩辫子,将这些旖旎情事都抛诸脑后,满心欢喜地盯着她的冠冕。
透过那冠,她已隐约看到了不远的未来,交到她手里的昆仑印,和终将被自己收入囊中的第三颗混沌珠。
万众瞩目之下,沈去浊取过那顶寒玉为枝、灵梅永绽的寒梅冠,动作轻柔而郑重地为她戴上。
清雅的梅冠与她满身血污形成极致对比,却更显一种惊心动魄的荣光。
“恭喜。”沈去浊眼角笑纹凸显。
南星抬眼,恭默守静地冲他轻轻颔首。
梅冠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她赢得了魁首,站上了更高的位置,得以扫视全场,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王玄腾、张儒霆、张乘风没有站起来为她鼓掌。
其中,王玄腾的脸色最为难看。不只是心情差,能看得出他原本老当益壮的身体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即便如此,他仍旧稳坐高台,不屑一顾地隔绝在欢呼人潮之外。
不服?
看来柳允儿下药的剂量还是太保守,该提点她动作更快些了。
南星垂眸,唇角牵起浅淡弧度。
……
寒梅大比之后,南星日日往返于天极殿、未央殿、藏经阁之间,几乎寸步不离跟着沈去浊学习公务。
那晚的诡异梦境被她归于混沌的恶作剧,但每每看见沈去浊,她总还会想起。
连续多日的案牍劳形后,她便将什么沈去浊、什么混沌统统抛诸脑后,连谢澄都无暇顾及,整个人清心寡欲得快要羽化登仙。
一个字,累。
仙首活像一口宝象井,是连通仙门与人间的唯一通道,也是天外天与三大世家的话事人。诸事繁杂,琐务缠身,南星没日没夜地批阅公文、调度人员,不得片刻清闲。
可今日却不一样。
十月十,一年一度的祭月大典,仙门人人得闲,内外门解禁,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深秋时节,雨湿落红飞不起。
太湖里娇贵的金叠玉莲刚冒头,就被疾风甚雨兜头打退,再不肯开。坠星崖的瑶果也纷纷坠地,正在陪吴涯练剑的沈酣棠瞧着可惜,通通拾去给仙鹤加餐。
南星刚出天极殿,就一脚踩进水洼里,鞋袜湿透。
沈去浊掀起眼皮,情绪未明,只叹道:“该让皇甫长老把这四时阵法去除,连日淫雨霏霏,我养的芋兰都长霉了。”
“一成不变多无趣,这样也挺好。”南星淡淡说完,用灵力将浑身湿气烘干,缓缓踏进雨幕,背影清韧,步伐沉稳。
原本听见那句熟悉的话,沈去浊手下毛笔一歪。可再看那背影,又倏尔回神。
时而像,时而不像。
他揉皱写坏的字笺,随手丢在一旁。
……
瀛洲,谢府。
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叠的银杏叶筛落,在阆风院的青石小径上跳跃,却驱不散此处弥漫的低压。
一群家丁和婢女捧着各式物品来去匆匆,步履虽急却井然有序,生怕惊扰了此间的主人。
不知是因天外天的连绵大雨,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他们的家主将生辰和继任仪式放在同一天,还要求继任仪式一切从简,但务必赶在晚上前完成,这倒为底下人省却不少心力。
继任仪式在午膳前顺利结束,谢府迎来了它史上最年轻的家主。
可瞧那位端坐于书房深处的正主,心x情却差得很,连例行的庆贺午膳都未曾露面。
南星跟着谢羽廷一路畅通无阻,踏入这处象征着谢氏权柄核心的院落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阆风院的书房轩窗洞开,窗外数株“照殿朱榴”开得正盛。
这灵花枝干遒劲,叶片深碧,却在深秋时节绽放出霞光般的重瓣花朵,秾丽如烧灼的云锦。
谢澄背对着门口,临窗而立。
秋阳下,他已然换去仪式所需的繁复礼服,着一身墨色暗纹锦袍,尊贵却带着疏离。墨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露出了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
然而,那束发之处,空空如也。
未戴冠。
这让他处于一种介于少年与掌权者之间的微妙状态——既显露出即将完全执掌权柄的威严雏形,又保留了最后一抹少年意气。
他站得笔直,肩背宽阔,已能担起一族之重,可那紧抿的唇线,却泄露了压抑的失望与委屈。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木樨香与书墨沉香,几名侍从垂手恭立在门外廊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谢澄望着满庭秋色,声音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雾气。
晾了他小半月,又因公务错过继任仪式,南星自觉理亏。进门后一句辩解也无,直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温声哄道:“君子好贤而不好色,这可是你教的。”
“所以你就六根清净,超脱红尘,把自己的未婚夫屡屡拒之门外?那我今天教句新的——”
谢澄回身,将她抱到窗边书案上。
门外的侍从一眼不敢多看,齐齐低头。
明窗净几,台案上的水缸中,被主人精心饲养的金黄鲤悠然游弋,顶起一片浮萍,悄悄打量四周。
暧昧的水声频频传来。
辰奴又连忙把头缩回去。
“啪。”花窗被重重合拢。
一吻过后,她趴在他肩头喘息,谢澄大掌抚摸过脊背,盯着那白皙肩头鲜明的指印,神色懊恼:“……是不是弄疼你了?”
南星粉面含春,半眯眼,姿态慵懒地冲他笑笑:“说好了任你处置当赔罪的,我可不像某人一样,什么气都生。再说了——”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一句话,把谢澄那点可笑的闷气抚得平平如也。
她对他已经很是纵容。
“其实你没来迟,来得正好,刚巧能为我选顶冠。”他指着桌上的一众发冠道。
刚还发誓这次定要她好好哄上一番的谢家主,瞬间背弃了两个时辰前的自己。
南星不由失笑。
什么正好,瞧他那样子,分明是专门等着她来替他加冠。
视线在案几上几顶华美尊贵的金冠、玉冠上扫过,她果断拿起那顶白玉莲瓣状冠。
谢澄瞥了一眼,唇角笑意变了意味。
“为什么选它?”
“很衬你。”
前世见谢澄常戴此冠,想来是最心仪的一顶。今日他生辰,自然要让他戴最喜欢的。
“不要。”
“……?”
“换一顶,除了这顶都可以。”
南星自然是随他去,转而挑出一顶龙纹如意冠为他簪上。
谢澄望着镜中人,展颜一笑,回身将人拉进怀里。
趁她不备,他指尖轻弹,那顶白玉莲瓣冠悄无声息地没入窗外池塘——
这顶冠,正是梦中他所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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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工作狂和恋爱脑[捂脸笑哭]
第111章 一切之始命运之折
十月十,祭月。
人间崇尚太阳,因为它带来丰收、新生、光明。仙门则崇拜月亮,因为它象征皎洁、纯粹、神圣。
枕月山山谷,地势低洼处设三座祭坛,祭月神、二十八宿、周天星辰,供奉有犊、笾、豆、簠、俎等若干,焚烧祝文、玉帛,并将灰烬掩埋,完成燔燎与瘗埋的仪式。
“璧荐登光,金歌动映——”
“以载嘉德,以流曾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