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些队友里修为最高的是沈酣棠,剩下都是新弟子,还有个没灵力的燕决明。沈酣棠不擅近战,是个脆皮弓修。怎么保护这一群人?
  当时谢羽廷和亦岚非要折回去找伙伴,很坚决。王进宝虽不情愿,但他更害怕单独行动,便妥协了。
  谁料三人运气不太好,正撞上此前遇到过的凿齿群。凿齿的弱点是左肋,可它左手持矛,右手持盾。唯一会远攻的沈酣棠不在,他们只能硬拼。
  所幸谢羽廷是谢澄的亲卫,自幼训练严苛,硬生生给三人杀出条血路来。但因灵力透支,谢羽廷晕了过去。
  王进宝背着谢羽廷,再次生出逃避的念头。亦岚却说她不可能丢下伙伴,让王进宝带着谢羽廷先走。
  说到这里,王进宝一拍大腿,结果刚好拍到伤口上,疼的他“哎呦”尖叫。呲牙咧嘴道:“小爷我怜香惜玉,咬咬牙,最终还是跟上去了,谁知道……”
  王进宝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方。只见亦岚被死死压住,跪在地上,脸几乎贴地。
  亦岚早就看到了南星和谢澄,奋力抬头,怒骂道:“他们该死!那两个王八蛋该死!”
  谢澄皱眉:“王宣昌和王宣薇,是她杀的?”
  王进宝用看疯子的眼神看谢澄:“我靠,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谢澄深深看了亦岚一眼,她头发散乱,神情癫狂,瞳孔附近被血丝占满。
  王进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不能用血腥和混乱来形容了。真羡慕羽廷,早晕过去早完事儿。”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这四个人死因有多离谱。”
  第49章 阔别两世又遇故人
  谢澄招手,两名拘仙卫拖着亦岚上前。
  亦岚早哭花了脸,牙齿死咬着下唇,血溢满干裂的唇皮。
  “谢少主,南星师姐。人是我杀的,我绝不狡辩。可他们贪生怕死,妖兽在前不想着除妖卫道,却扯过晴儿和阿参替他们挡了一击。我怎能不恨!”
  “杀人是我一时冲动,可他们本就该死!”
  亦岚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重新按回地面。南星想上前,却被月缚拦住。她不着痕迹地跺了谢澄一脚。
  谢澄面不改色,依旧没收回束缚。而是摆摆手,让两名拘仙卫把亦岚拖了下去,关押起来。
  南星眼前一片漆黑,神识中少了三个飘着光点的人影。
  “亦岚会如何?”
  谢澄沉声道:“残害同门,死刑。运气好点的话,剥除灵根逐出天外天。”
  被剥除灵根的仙士,体质比普通人还要弱。余生只能当个药罐子,连习武都做不到。在谢澄看来,还不如死。
  意料之中的答案,南星叹了口气。
  亦岚爱憎分明,不屑粉饰。王宣昌和王宣薇固然该死,找个机会暗中做掉便是,怎得如此莽撞?杀人还被目击,现下,她想替亦岚求情,也不好开口。依靠神识,南星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进宝一眼,就将目光移开。
  她无意识地绞着月缚,引得谢澄频频低头看来。
  可南星却望着虚空中某处,久久未移眼。神识中每人周身的灵气光辉都不尽相同,五颜六色。唯有那人的灵气是灿烂的枫色橙红,不见它色的纯粹。
  谢澄受了冷落,沿着南星面朝的方向望去。
  只见沈酣棠静静躺在长垫中央,不知是谁为她贴心盖上棉被。昏睡不醒的她似乎陷入梦魇,短而圆润的浓眉蹵着,口中喃喃自语。
  纪茯苓守在旁边,定时喂药,不许别人打扰。
  南星就这样远远守着沈酣棠,谢澄也守着南星。他不明白。明明他与南星近在咫尺,可南星的目光却永远为别人停留。
  谢澄小拇指搭上月缚,轻轻拉动。另一头连着的人却丝毫没有理会。
  他抿嘴,加大力度,状若无意地晃了晃手。南星依旧毫无波澜。
  谢澄不甘心,连掩饰的心思都没有,突兀地伸了个懒腰。月缚虽可随二人的间距延伸,但细微的拽动都会影响另一人。
  南星终于无法置若罔闻,没好气道:“你又怎么了?”
  总算把注意力抢回来,谢澄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该怎么做。最终,只得干巴巴接了句:“隐藏……你怎么做到的?”
  人多眼杂,谢澄话难说全。
  闻言,南星陷入沉默。她清楚谢澄是想问一只白泽该如何隐藏妖气,孤身入天外天,周旋于仙士中。甚至把沈去浊等观微境的强者都蒙骗过去。
  嗯,听起来就像高难度的厉害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到。毕竟南星并非白泽,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可南星这份缄默,被谢澄理解为“拒不透露”。
  他冷笑,压低声音道:“你父王放任你自生自灭,小叔急着斩草除根,族中妖兽皆盼着啖你之肉、饮你之血,使修为大增。纵然如此,你还站在妖族那边?”
  “真是忠贞不二的好殿下。”
  “殿下”两字,谢澄念得极重,颇有将其细嚼慢咽,刻在心底的滋味。仿佛这样,便能提醒自己眼前人的身份。
  南星弯着手指勾起月缚,在指尖把玩。“你说这话,会让我误会的。”
  “难道只要我站在谢少主这边,谢少主就不追究我的身份了?”
  谢澄猛地攥紧月缚,牵起南星朝门外走去。等出了伤鹤营,谢澄步履匆匆,忽略一路上同门和下属探究的目光,将人拐到一处寂静回廊。
  南星的背抵着雕花漆柱,硌得生疼。她下意识想挣扎,却被谢澄按住双肩,被迫贴回柱子。
  “你做梦。我在兄长灵前立过誓,要让三界中再无一只白泽,不死不休。”
  南星运起灵力,想将谢澄推开。却被月缚限制在原地,不得动弹。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她手戳着谢澄心口喊道:“那你在说什么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经表过态了!”
  谢澄面色平静如止水,循循善诱道:“但你若肯归顺仙门,九州之大无奇不有,我可以想办法洗清你的白泽血脉,保你余生平安。”
  谢澄俯视着身前神情倔强的南星。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不在意。极端的情绪撕扯着,近乎将谢澄四分五裂。
  “……你疯了?”南星因谢澄的胆大妄为微愣。改妖为人,洗脉换血,绝不为名门正派所容。
  二人两两相望,却相顾无言。
  等纪茯苓走近,他们也没察觉。直到身后传来清脆的敲击声,谢澄才偏过头去。
  他眼中的排斥之意明显,纪茯苓却不以为意,柔声细语:“谢少主,伽蓝掌门请您和南星前往山河殿议事。”
  谢澄淡然道:“知道了,等会儿去。”
  纪茯苓欲言又止。谢澄摆明了不打算跟随她一同前去,纪茯苓也不好强求。只是强调要尽快。
  她瞥过被谢澄拘在胸前的南星,识趣地离开。
  南星很快平复好心情,又换上温和却没有温度的笑容,朗声道:“走吧,谢少主。”
  谢澄本想趁现在说清楚,可南星显然懒得跟他争辩,也只能算了。
  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南星从神识望去,四方皆黑,无一物。唯有谢澄满身金光灿烂,辉煌无两。她神识莫名模糊,恍然间看到金光中闪过一团蓝黑色的气。
  南星心下疑虑,可当她将手搭在谢澄掌心时,那团蓝黑色的气便骤然消失了。
  二人明明刚争吵完,却因南星的眼伤,不得不手拉手向山河殿走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山河殿前,守门的两队驭妖卫早早得了命令,见到谢澄和南星便自动放行。
  殿门大开,南星想甩开谢澄,他却没有松手。
  伽蓝端坐在月桂绣纹榻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摆摆手免了二人的见礼。注意到南星覆眼的舜华翎,伽蓝连忙站起,快步走到南星身边,将舜华翎撩起。
  伽蓝的手抚过南星紧闭的眼皮,她指尖轻晃,白色的流光飞入南星的双眼。却如投石入海,未激起半分涟漪。
  伽蓝打量了下谢澄,正琢磨着怎么把他支走。
  南星见再无旁人,坦然道:“伽蓝掌门,您可要替我保密呀。我可不想被关进水牢受刑去。”
  伽蓝气得不轻,但也只是轻戳她的额头,叹x道:“你呀!连这种级别的禁咒也敢用。这次只是夺去视觉,下次也许就走火入魔,丢了小命。”
  她背过身去,原地盘桓,“等蜀州事了,我想想法子,能帮你减轻反噬最好。”等伽蓝转回之前的方向,就看见谢澄站在南星身后,解下松动的舜华翎。手环拢过去,为南星重新系好,依旧是双耳结。
  伽蓝一时失笑,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此时,又有人推门而入。
  “师尊,您找我?”
  熟悉的声音令南星回头望去。
  伽蓝揉了揉南星的脑袋,温声道:“南星,他是我的亲传弟子,慕容夷。有空你可以来宗门里教教他咒律,我也有机会教你些新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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