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南星面色一变,沉声说:“你和铁锅去喊其它人来帮忙,我先进去找。”
血藤姥是常年泡在血水里的枯藤异变成妖,修炼百年便会长出人脸,杀伤力极大,称人面血藤姥。
它的汁液有剧毒,接触会腐蚀皮肤。还能感知恐惧,优先攻击胆小的人。
沈酣棠连连点头:“你自己也小心呀。”
话没说完,她转身跳上鸟背扬长而去。
南星轻盈地连续起跳,稳稳落在最近的小山丘顶上。
后山兽窟中有飞沙乱石、激流滩涂,亦有高山深河、雾林石窟。
十几种地貌,方可容纳种类万千的妖兽活动。
兽吼声从后山深处传来,那里是关押凶恶妖兽的囚笼。南星迎北风而立,嗅着空中残留的妖气。
只能赌一把了。
她朝着妖气最浓的深林中飞速赶去。
深入雾林腹地,南星脚步慢了下来。她俯身从地上捏起一撮湿泥土,凑到鼻尖。
温热又湿润的铁腥味,气味很淡。
是人血,而且很新鲜。
他们就在附近。
顺着血迹,南星一路狂奔,面颊上被树杈刮破了数道小口。
等她紧赶慢赶找到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被某个咒律炸出来的深坑中,藤条发疯般挥舞缠绕。
水色琉璃扇薄如蝉翼,扇缘迸发出一道清澈的水幕,如同天河倾泻,在半空中凝成一道巨大的水屏风。
乌泱泱的藤条如触手般几乎将众人淹没,可撞上水屏的瞬间,便被柔韧的水流裹挟、偏转,化作无害的涟漪四散消融。
水扇之下,是苦苦支撑的高喻夏,还有被护在身后的几名弟子。
他颤声喊道:“谢羽廷,我灵力耗尽了!”
闻言,高喻夏右后侧一少年两手交错,利落地拔出两肋双刀跳起,顶在最前方。
刀光在昏暗的林中划出两道银亮的弧线。
错刃旋压,绞紧的藤蔓顿时皮开肉绽,腥臭毒汁顺着刀槽分流而下,竟无一滴溅上身后惊呆的同伴。
天外天,果真无等闲之辈。
南星暗道小瞧了师妹师弟们。
突然,她发现高喻夏脚底的土壤开始松陷。
南星猛地向高喻夏闪去。
高喻夏也察觉到不对劲,但他正在支撑法器的运转,不能移动。只好眼睁睁看着一截粗壮的藤条钻出土壤,朝他脖颈间缠来。
高喻夏下意识闭眼,脚下却丝毫未退。
“师姐小心,这个有毒!”
身后传来伙伴的惊呼声,脖颈间预想的疼痛也没来临。
高喻夏慢慢睁眼,眼前一亮。
藤条离他不足三寸,南星冷着脸,将其死死攥住,粘稠的绿色毒液顺着她的皓腕蜿蜒淌下。
五彩灵力自掌心汹涌流淌,将人面血藤姥暂时冻成冰雕。
高喻夏愣住,他笼起袖子赶紧去帮南星擦毒液,却被一肘隔开。
南星偏头,对几名呆住的弟子冷声道:“还不躲开?”
众人如大梦初醒般,搀扶着跑远。
高喻夏被伙伴强扯走,他还不情愿地喊道:“师姐怎么办?我们不能丢下她!”
领队的姑娘最是镇静,她说:“我们灵力皆耗尽,别添乱了,静观其变。”
南星皱眉,冲着想趁机多砍几根藤条的谢羽廷说:“你也让开。”
谢羽廷瞥了眼她发间的水朱红色发带,沉默着收刀入鞘,退到安全区域。
冰封咒失效,偷袭未成反被冻成冰雕的人面血藤姥勃然大怒,疯狂嘶吼,所有藤条都向南星卷来。
南星拽了拽手里攥着的那根藤条,挑衅道:“你在叫什么,我听不清。”
下一瞬,藤条猛地收缩,将南星扯到人面血藤姥面前。藤条死死卷住南星的脖颈和腰身,她近乎被毒液淹没。
眼前,是一张形如枯槁、五官颠倒的恐怖面庞。
人面血藤姥用尖利的嗓音嘶喊:“我说让你死!”
南星整条手臂青筋浮现,她手掌摊开,猛地捏住那张没人形的脸——这是人面血藤姥核心的弱点。
然后,当着在场众人的面。
徒手,捏爆。
高喻夏和谢羽廷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人面受损,血藤姥实力大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咚一声砸到在地,陷入沉睡。
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新弟子们,南星淡然道:“待会儿有人会把它送去悬壶宗,你们先看着它。”
几个年轻人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尊敬和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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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为什么要闭嘴?
怕溅嘴里[害怕]
第40章 翻来覆去讲尽浮生
南星掐起清洁咒,洗掉身上恶心的毒液。
舜华翎百毒不侵,南星有恃无恐。
但实在太恶心了!倒胃口。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冲回未央殿沐浴更衣,清洁咒也无法消除她内心的反感。
她还未将想法付诸实践,天边就传来熟悉的“嘎嘎”声。
沈酣棠带着浩浩汤汤的队伍赶来,场面之浩大,令人咂舌。
南星腹诽:前世来抓她这个叛徒的时候也差不多这架势。
“我滴妈,这么大只妖怪!”王进宝御剑不稳,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吴涯检查过人面血藤姥后,为众弟子分派任务。
沈酣棠带着小部分人将其运到悬壶宗的冷库,王进宝为首的一部分人处理毒液以免感染兽窟水源,其余人则组队排查,寻找已被毒液侵蚀的妖兽。
很快,黑压压的人群消散开来。
瞥了眼神游天外的南星,吴涯皮笑肉不笑道:“南星师妹,你下手倒够狠。”
适才他们在低空处目睹了后半个过程。
吴涯的言下之意是,手狠的人往往心黑。
南星一笑置之。
谢澄自然而然地站在南星身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师姐”堵了回去。
高喻夏拉着神情严肃的谢羽廷,带着自己的其余伙伴小跑到南星面前,脸颊红红地说:“多谢师姐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好……”
谢澄挑眉。
高喻夏自己把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他摸摸后脑勺说:“我是岚州城主的侄子,有机会想请师姐去岚州玩。”
世人常言道:天下九州月,独钓岚江雪。
岚州两字入耳,刚泡在毒液里的烦躁一扫而空。
南星眼睛一亮,浅笑道:“好,那我等着。”
旁边的谢澄幽幽开口:“舟过岚州三十里,始知山水误平生。我也要跟着去。”
高喻夏微愣,旋即爽快答应:“当然可以,师兄来的时候通知我。”
说罢,他转身邀请其余伙伴,又拍了拍身旁的谢羽廷叮嘱:“羽廷,你也必须来玩啊。”
谢羽廷没有接话,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谢澄。
谢澄神色淡淡,冷声道:“居然留她独自作战,你太失职。”
谢羽廷低头称是。
南星疑惑道:“我是师姐,他是师弟,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保护我吧?”
见此情景,高喻夏满脸不悦,为谢羽廷争辩:“是师姐让我们走的,羽廷年纪轻轻,怎么帮?”
高喻夏还想再说,却被谢羽廷按住。
谢羽廷上前一步,单膝跪在谢澄身前,右手抱拳紧贴左肩肩头,沉声道:“甘为少主驱策,效死而终。”
众人震惊,高喻夏更是哑然。
谢澄叹了口气,伸手将谢羽廷扶起,拉到自己身边,塞给他几枚调养身体的灵药。
“介绍下,谢羽廷,和我一同长大的亲卫。”
他悄悄和南星说:“之前去渔州x时,就是他装成我在家中活动。”
南星意会,勾唇浅笑。
危机解除,谢羽廷拽着仍没反应过来的高喻夏离去,其余弟子再次道谢,也纷纷回芝兰坊调养。
此后一段时间,天外天恢复到十年如一日的平静中。
边境战况未明,可遥远的战火烧不到高悬于天的空中圣地。
天外天弟子整日修行悟道,茶余饭后扎堆研究些新奇的咒法,日子充实。
偶尔有人聊起师兄师姐,大家都会七嘴八舌地讨论。
比如神龙不见首尾的大师兄吴涯,可望而不可即。
比如最讨人喜欢的小师姐沈酣棠,出手大方还平易近人。
比如外冷内热的谢澄师兄,是个顶有耐心的剑道大佬,门内弟子三天两头跟他请教剑术。
聊着聊着,便说到了南星。
新弟子们皆仰头望天,仿佛满肚子的苦水要从眼眶流出来,只能用这种姿势憋回去。
南星在咒律上的造诣已入无人之境。
咒律不比别的道法般稳扎稳打。若有心境澄明者,或可一步登天。但也易行差踏错,一念神魔。
伽蓝常常让弟子来传话,明里暗里都想挖墙角,把沈去浊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