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甚至还怀着他的孩子。
  倘若他没有及时赶来,或许是今晚,她就要带着他的亲生儿女改嫁常珏,拜过天地高堂,在她心中真正亲友的祝福中言笑晏晏。
  从此他们会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乃至有一日,他的孩子会称常珏父亲,被他管教,为他尽孝。
  思及至此,他恨不能立刻将常珏碎尸万段。
  他浑身都冷透了,便是死了,也不过如此。他俯下身咬住她的脖子,唇舌将跳动的脉搏含在口中,铁铸铜钩般得双手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身体。
  春杏被他吓坏了,脖子上的疼痛袭来,她腿脚发软,后背抵着冷硬的雕花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兰辞这是打算要杀了她!
  如同被猛兽豺狼扼住咽喉,春杏心脏剧烈狂跳,身体却因血脉压制不得动弹,张着嘴亦发不出一点声音。
  外面又一道惊雷,光亮打在她渗血的颈间,耳边响起小猫在墙角的呜咽声。她想她会和小猫一起葬身在这个无助的夜里时,俯身的男人却放开了她。
  她双脚一轻,被拖着腰臀抱起来,又被按在不远处的罗汉床上。
  馨香在怀,他双目带着血色,铁锈甜腥的唇舌强势地撬开了她微张的檀口,没有留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粗粝的舌如狂风骤雨,舐过她敏感的口腔。
  舌尖被吸吮至麻木,春杏头晕目眩之际,感觉到带着粗茧的漂亮手指,沿着方才动脉上的咬痕向下,轻车熟路地挑开了她的衣带。
  她突然很想哭。
  她带着无助地祈求,小声道:“鹤林,我不愿意。”
  湿热地呼吸扑在她耳边,短暂地停顿之后,他望着她软软弯曲着搁在身侧的手腕,甚至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嗤笑道:“难道我是来取悦你的吗?”
  闷雷声响,空气潮湿而粘稠。
  春杏咬着唇,眼泪很安静地顺着眼角,洇湿了鬓角。她别过脸,不想让口中溢出的声音和失控的眼神成为对方的趣味。
  外面终究下起了雨,兰辞的手指停驻在她柔软的小腹一侧。
  他将她衣带重新系好,看对待一只悬丝傀儡,将她散乱的黑发别在耳后。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来癸水了?”
  春杏一愣。
  从临安回来,她的月事就一直没有正常过,有一次有了一点点,又没了。
  但她不是傻x子,有没有怀孕,她还是知道的。只能说岁岁给的药太猛了。
  所以刚才他放过她,是因为……以为她怀了他的孩子吗。
  她紧张地凝视他,怕一否认,就会被他掐死。她小心翼翼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什么意思?”
  兰鹤林用被子将她裹起来。
  话说到这个程度也够了,他相信春杏听得懂。
  他眼神温柔,又带着警告:“你养好身子。胡家老少,都在前院。”
  春杏哆嗦了一下,将脑袋埋下去,怕被他看出破绽。
  兰辞终究还是留下来了。
  外面狂风骤雨,伴着深深惊雷,偶尔有细密的雨水从窗棱打进来。
  兰辞均匀的呼吸落在她耳侧,她挪了挪,试图从这个窒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一动,对方便冷声道:“去哪儿?”
  春杏颤声道:“我,我起夜。”
  兰辞威胁道:“你最好不是又要逃去什么地方。”
  “我能去哪儿,”春杏委屈道:“我大哥阿娘小妹小弟就在这儿,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第二天早上春杏醒来,他人已经不在了。
  她对着镜子看那个动脉附近的牙印,发现它不像昨晚想象的那样可怕。
  血已经凝固,伤口还有些痒。
  她上了点药,换了件领口高的衣裳将其遮住,便去前院吃早茶了。
  胡凌云不在,春杏也无暇顾及。捧着碗心不在焉地喝粥。
  她在揣测兰辞的想法。
  他一定不会放过她了。待他建康事毕,定然要将她绑回临安。
  那也好。
  等他发现她有孕是假,也只能折磨她一人,终归不至于百里迢迢,再来找胡家老小的麻烦。
  想到要去临安,她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第54章 吃醋
  他们已经没了合法的身份,他亦恨她不忠,想必只会将她养在外面,做个消遣儿。直到哪日倦了,才会放她走罢。
  她将小猫抱进怀里,忧愁地与它分食了一大块肉饼和一碟萝卜干。
  林娘子吃完饭,先带着婆子出去了。平远这才凑过来,小声道:“春杏阿姐,胡知县早上很早就出去了,他看起来不太好。”
  春杏顿时没了食欲,会不会和兰辞有关:“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妹面露焦虑:“天没亮就走了,他还见了卫大人一面,阿姐要不要问问卫大人?”
  春杏将小猫塞给平远,刚站起来,就听见小门响起敲门声,杂役打开,是卫朝新。
  春杏让两个孩子去前院玩儿:“卫大人,胡凌云怎么了?”
  卫朝新道:“妹子不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原来是修城内行宫出了纰漏。有一批木料从隔壁三山郡送来,从前一直是由将作监派人审验,自从常珏为了修筑浦县城墙,将大批精锐匠人和小吏都带走之后,审验的活儿就交给了留守的小吏。
  “如今安抚使大人到了建康,查出有几个往外夹带城防图的细作,是走工部条口出得城。本来么,就事论事,该杀谁杀谁的事儿。但是偏生又赶上了这个新帝登基的档口,几个贪污的小吏,想必分量不够。胡知县猜测,马知府是要把他推出来,借着他要求修浦县城墙的事,给这件事一个了结。”
  了结?什么了结。
  这是要让胡凌云顶包的意思?
  春杏恨道:“他根本没有经手过这件事,找替死鬼也太牵强了吧?”
  卫朝新道:“话是如此。但是放眼望去,马知府还能动得了谁?要不是樵县没了,我怕是也难逃一劫。”
  春杏叹气:“那怎么办呢。”
  卫朝新思忖道:“我还是想去一趟府衙,看还有没有周旋的余地,就算不能,也好过蒙在鼓里。否则我怎么向林娘子交代?”
  春杏即刻便收拾细软,换上小厮的衣裳,跟着卫朝新一起坐渔船渡江。
  因着心里压事,船小颠簸大。她晕船症状更重了,下船时,脚踩在地面上,像喝多了酒踩在棉花上一般,连个直道儿都走不出。
  卫朝新看她扶着墙狂吐不止,惊到了:“这怎么是好?”
  “我吐完就好了,”春杏不想拖后腿,把带去的细软塞给卫朝新:“你先找熟悉的同侪打听一下,该打点打点。但是不要冲动直接去府衙,免得受大哥牵连,咱们中午在赁宅里见。”
  她扶着墙,把早上吃得全吐了,才觉得舒服些。不知是谁递了碗水来,温水漱了口,她总算活过来些。侧目去看,一个长身玉立的郎君倚在墙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兰辞抿着唇,似乎很嫌弃:“不是让你待在浦县,养好身子?”
  春杏吐掉口中的水,紧张地道:“我不是要跑,是来有些事。”
  兰辞不再同她啰嗦,托着她后腰将她抱起来,轻轻用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水珠。
  双脚离地,春杏攥紧衣袖,没有说话,也不反抗。
  看样子他不知道胡凌云的事?
  她在心里衡量兰辞对大哥的态度,来决定要不要说实话。
  想了想,还是保持了沉默。
  胡凌云在他心里,多少也是个共犯吧。
  这时候求他,怕不是要死得更快一点。
  兰辞看她转着眼珠子,不晓得又在冒什么坏水。冷笑了一声,没有揭穿她:“你去何处,我送你去。”
  春杏不敢拒绝:“我在武定坊那边,赁了间宅子。”
  她找了站得住脚的理由:“我怕浦县打仗,楚楚被拉壮丁,就留在城里了。想去看看她。”
  牛车缓缓穿过闹市区,行至城南。
  “常珏的宅子吧。”兰辞跳下车,环顾四周,对地方很不满意:“这么小也能住人。”
  春杏都快忘了这茬了,她搭着他的手,下了车:“我是按牙婆给的价,付了押金租金和税金的。平时只有卫大人的母亲住这里,大哥和卫大人偶尔来述职时歇脚。”
  她补充道:“我一天都没住过。”
  兰辞不冷不热地嘲讽道:“你那相好的这么小气,给人住个宅子还收钱。”
  春杏赶紧撇清关系:“不是相好的。那时候也不认得他,是在官牙寻的宅子,碰巧是他。”
  她不晓得自己这句话里又有什么过错,兰辞闻言,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还挺有缘分。”他从随从手里拿了红果糕,喂到她嘴边。
  春杏咬住红果糕,咽下去。
  她还是住嘴的好。
  卫母听见声音,一看是春杏:“好丫头,你怎么来了?”
  春杏道:“我来看看楚楚。”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