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雅兰笑道:“错了,那是雪梅。夫人喜欢她?”
  她倒是极乐意让雪梅去春杏那里的,仗着母亲同郡王妃的情谊,还有灵活的手头功夫,她占了多少好处。占了好处不说,又不会做人,只管自己多拿多占。
  打包丢给二夫人添堵,正和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
  “太伶俐的,我怕管不住,不晓得她性子如何,”春杏点头:“倒也不急,等……萧家那边定下来再说。”
  雅兰愣了愣,抬头看着春杏,她说完方才那句话,已经同走近了的小月点头,主仆两商量着稍后让小厨房做的点心。
  似乎方才春杏说的话,是她听岔了。
  她陪笑道:“夫人方才说什么?”
  雅兰那一瞬间的反应,对春杏来说已经够用了,她故作痴傻:“嗯?姐姐说那句?”
  雅兰讪笑:“没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但她很快自我开解了。
  毕竟她什么话都透露出去,而二夫人已经精准地猜到某个人头上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走漏消息的人定然大有人在。将来出了岔子,郡王妃定然不会怪到她头上。
  春杏目送雅兰匆匆告辞,脸上笑意消失,她让小月过来:“背嵬卫的人你熟悉吧,找几个,现在就去打听华亭萧氏的情况。尤其是贵重金银宅子的购置,他们刚来临安没几个月,应该好查的。”
  小月点头:“好,要告诉世子吗?”
  春杏道:“让小满先提一嘴吧,毕竟还没有定论。”
  小月好奇:“夫人,这里面有什么关窍啊?”
  春杏摇头。她猜测与立储有关。
  那日兰辞说了,小钱氏郡王妃,与三皇子更为亲近。
  但她只想做好自己分内事:“不猜,咱们只管传话,下一步等世子指示。”
  两人在小院前分别,春杏刚要独自推x门进去,忽然裘衣袖子被拉住。
  她回过头,对上一张陌生女子的脸。
  春杏吓了一跳,那女子冲她一笑:“胡娘子,不认得我啦?”
  声音熟悉,春杏一下子反应过来:“岁岁,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脸怎么了。”
  第34章 恶评
  岁岁笑道:“易容术,我厉害吧?”
  春杏细细捏过她脸,其实只在眼唇附近贴了点东西,整个人面相便完全不一样了。
  “还能这样,”春杏松开手,些微的兴奋稍纵即逝,她想起她家里的事,心里沉甸甸像压着块石头,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怎么样?”
  岁岁转了转眼珠子,不让眼泪掉出来,她猜她是都知道了:“唉,就这样呗。是我师父和你说的?”
  春杏点头,她看着岁岁身上青灰色外院杂役的衣裳:“是,你有什么打算?”
  岁岁咬牙:“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进郡王妃的内院吗?”
  岁岁想进内院的目的自不必说。
  她将仇恨算在郡王妃头上。
  她想报仇。
  “有,但我不得他们信任,直接出面只会适得其反,”春杏没有多问:“不过你按我说的做,或许能成。”
  岁岁看着她。
  春杏道:“你安稳在外院待着,先贿赂外院管事的雷嬷嬷,获得在内院女使们面前展露才华的机会。然后想办法让一个叫雅兰的女使,知道你擅做药膳。愿意出力,且不抢功劳。等你得到她的信任,下一步再说。”
  岁岁道:“好,多谢,我试试。”
  “不要说谢……”春杏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知要怎么去表达。
  但她知道,岁岁能明白。
  不过岁岁此刻心情的复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还知道一些春杏所不知道的事。
  比方说。
  “兰世子现在待你如何?”岁岁突然问。
  春杏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想说兰辞待她不薄。可他毕竟是循王世子。她应当不想听见自己这样说。
  春杏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疑惑看着她。
  这纠结扭捏的神色,岁岁一看便知道,师父并没有透露给春杏,他们在医馆相遇那日的真相。
  她一边为春杏顾虑她心情心生温暖,一边为她被歹人欺骗真心,而产生了一丝愤怒。
  她也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还有小妹,胡解元呢,都怎么样?”
  “他们都好的,”春杏将随身带的钱袋子翻出来,塞进她袖子里:“你先拿着,不太多,回头我再找机会给你送点。尤其雅兰那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岁岁捏着钱袋子,埋着头道:“多谢。”
  院外的游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春杏小声道:“快走吧,想办法咱们再见。”
  岁岁应了一声,猛然给她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矮身钻进一旁的巷子里,消失了。
  春杏回去之后,将手里的东西打开,是一个碧绿的瓷瓶。
  瓶塞打开,晃一晃,里面是味道刺鼻的药丸。
  她不知道是什么,将瓷瓶收在妆奁里。
  午睡起来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是小月。
  “怎么样?”春杏坐起来。
  “夫人猜得不错,萧家的确有筹备儿女婚嫁之事。”
  春杏抱着枕头倚靠在床边,还没有完全醒来:“告诉世子了吗?他怎么说。”
  小月把放温的杏皮茶端过来,给她倒了一碗:“世子说,留心祝府的祝知微。”
  春杏看着窗外:“对了,祝知微是萧夫人义女,我怎么把这一层关系给忘了。”
  她喝了口茶:“你去祝府把年关的礼,提前送了,见到姜姨娘,探一探她的口风。”
  第二天清早春杏坐在镜前,正琢磨郡王妃会送什么人来,任梳头婢和丫鬟们摆弄。
  小月昨儿回来的时候,春杏已经睡了,她便等她头发梳的差不多了才来与她说。
  春杏见她这么晚来,便知道她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屏退众人,小月将早茶端来给她:“夫人,姜姨娘那边嘴巴紧得很。”
  “她怎么说?”
  “我一问府上最近在忙什么,她便只模棱两可地说,将军府上老的老,小的小,能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您说请她去裁缝铺子看春衣料子,她没拒绝。”
  春杏将发髻左右看了看,慢悠悠地道:“那就走吧。”
  春杏带着小月和女使们出了府,刚走到铺子门外,便遇上一群中官开道,往御街上拨水洒扫,清理路面。
  接着出来一队全副甲胄的皇城司步兵,后跟骑兵及仪仗。
  这阵仗,除了官家出行,再不能有其他人。
  官家的牛车里坐的,是位与春杏年岁相仿的少女,美貌艳丽,冰肌玉骨。后面跟着两张小辇,分别是三殿下母妃和她女儿平洛公主。
  官家出宫春杏也遇见过,上回车里坐得是崔贵妃,车后是她小女儿。
  春杏并未露出异色,小月和一众女使则分不清嫔妃们,都只顾着伸头看热闹。
  小月以为后面坐的是崔贵妃,又觉得与春杏不像,正要问她,见她已经拨开珠帘进了铺子内的雅间。
  里面别有洞天,是给贵客们歇息用的,春杏托着腮,随手翻看着新衣样式和布料图样。姜姨娘与她对面而坐。
  小月从伙计手里接过食盘:“将茶水果子递进去。”
  姜姨娘看了小月一眼,小声对春杏道:“大家都在传,崔贵妃失宠了。几次外出巡游,带的都是顾,萧两位妃嫔。”
  春杏知道她对崔贵妃不过是攀山头,也是意料之中。
  她敷衍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官家雨露均沾,也是好事么。”
  姜姨娘当然知道,对方心里是向着小姨,她也不反驳,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那是自然。不过当初,崔娘娘将你嫁给兰世子实在是一步烂棋,她合该格局大些,将你嫁于官家,以你的容貌手段,说不准官家身边坐的人是谁了。兰世子即便有些权势,也只是个武将罢了,他自己是否站错队都未可知,又如何保全娘娘?”
  姨甥共侍一夫,这画面光想一想,春杏都要吐出来。
  她只是想多赚点钱给小妹治病,不是没有底线。这话也只有姜姨娘说得出口了。
  她淡道:“小姨也做不了我的主,是我自己喜欢兰鹤林,要嫁给他的。”
  姜姨娘叹气:“你啊,不该搅进浑水的。”
  她轻轻叹息的样子,似乎饱含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怜惜,模样不似作伪。
  等小月端着食盒出去,她忽然拉住春杏:“鸣漪,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墙头草,做了许多不光彩的事?”
  春杏与她对视,一时说不出话。
  “可我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这也没有错。何况,”她用气声道:“那些人,包括你的夫君,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与我一样,都是从泥地里摸爬滚打,在这里讨口饭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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