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莫名地,裴昭看她一眼,没说话。
  苏叶一头雾水。
  潮音温柔地对她道:“别那么不自信,你能看就是有。”
  比如找出这本笔记的岁星就挺至纯至善的,某种意义上还是挺准的。
  “我发现了神器的秘密。”
  平千山如是写下,笔迹带着郑重。
  仿佛已经意识到自己将来的命运般,平千山将一切都从头开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写下,希望有缘人能够了解她所得知真相的全貌。
  这一页被平千山设下禁制的时候似乎顺便还加了保护咒语,相比于前面,字迹清晰可辨,连纸页都更加洁白崭新。
  翻至下页,亦是如此。
  “神器或许与神明有关。”
  见此,围看的四人皆是眼前一亮。
  平千山这点的发现是正确的。
  而涉及神器相关,也确实可能是引起天启关注的真正原因。
  平千山在其中自述到,自从察觉到怨鬼的产生或许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后,她寻找了许多古籍想要发现其中的秘密。
  而越看,她越怀疑一件事。
  神明的存在。
  如果说飞升成神只是一场专门设立下的骗局,那么就算为了维持这些骗局,也必然要留下一些闲言碎语奇闻传说让修士们能够翘首以盼,为之努力。
  而事实是,有关神明的记载寥寥数语,甚至未曾提到先辈修士飞升成神的具体过程,就以目前的记载为依据,人们大多数的认知也都是这些神明全部是先天神明,而非修士飞升成为的神明。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平千山想,或许,神明真的存在,只有要隐藏曾经存在的事物,才会做的如此干净,不留一丝线索痕迹,让人们窥得真相。毕竟,如果只是凭空捏造,那传闻应该更多更广才对,毕竟这样才会让人相信。
  那为何现在寻不到任何一位神明,人们直接听从天道的意志,而无神明在其中作为中转。
  神明到底是因何消失。
  和怨鬼,又有无关系?
  一个是从古记载却在如今失去踪迹。
  一个是突然出世而后得以人人皆知。
  平千山提出了她的猜测。
  “怨鬼的产生,或许与神明的消失有关。”
  谈及此,平千山继续写,她又想到一件事。
  在平千山得到噬魂旗的那日,那其实只是平平无常的一日,平千山误入一个小村落,见到了邱灵萱。
  邱灵萱那时还不是她的女儿。
  她的亲生父母跪在平千山面前,求求这位大侠能够救回她的女儿。
  那位面上带着沧桑的中年女人指着桌面上的旗子道:“就是这个,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只是碰了下这个,她爹在外面捡回来的破烂旗子,她、她就……”
  那女人说到动情处,不禁去看自己的女儿,而后再控制不住情绪,捂脸哭了起来。
  平千山将她扶起,带走了那面旗子,并承诺之后会为她寻来医生治好她的女儿。
  只是那女人再次支支吾吾起来,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
  平千山了然,将那已然痴傻的小姑娘带回,收养为自己的女儿。
  那时她已经与邱饶在一起成了亲,有个女儿也并不奇怪,名字是平千山起的,随邱饶的姓。
  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平千山才发现那旗子是神器。
  那日她从村子返回邱府时,遇到了颇多怨鬼。
  而那条路,正是邱灵萱生父捡到噬魂旗的路。
  ……
  怨鬼的存在,是否与神器有关?
  而神器,又与神明有什么关联?
  很明显,写完这篇内容后,平千山还未来得及验证什么,便被天启残忍地杀害了。
  邬则那日遇到平千山,见到她的第一面,不就是她在寻找什么东西,还被一群怨鬼所袭击。
  等一下,怨鬼。
  几人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神器所在之处伴随着怨鬼的盘踞,那么刚刚,同清风门几位弟子一同遇到怨鬼天启的那个地方。
  会不会……存在神器?
  第96章
  一切甚至都刚刚好。
  联想到邬则说平千山寻物的地方离邱府并不远,那个答案几乎是确定的。
  平千山的猜测其实还没有得到验证。
  事到如今,山宁对神器并不感兴趣,却很好奇平千山的这个推论。
  因为这个推论的正确与否,或许在某种意义上,能够证明她的某些猜测。
  岁星和折微那边再没挖到点其他东西,没有人气的凡物往往朽烂很快,山宁并不意外,毕竟除了这本平千山特x意留给后来人的笔记,一切都烂在了岁月中才是正常的。
  苏叶先带了她们去看了平千山的墓。
  林惊竹几人都在,而曾经在问柳城见过一次的——林惊竹替师父送给平千山的——那个木匣目前正端端正正地摆在墓碑面前。
  这墓碑立得潦草,上面只简单刻了“平千山”三字,足以看出立碑之人的不重视。
  邬则说那日平千山是带着一个小姑娘一起逃出去的,山宁左右看看,却没看到另一个墓碑。
  那小姑娘该是她的女儿邱灵萱。
  一个痴傻呆儿,没有平千山保护独自逃走并生存下去的概率极低,大概是平家人懒得为她立碑吧。
  林惊竹等人已经祭拜过了。
  除了平逐月,他们几人对平千山其实是没有任何了解和感情的,如今也只是鉴于她是玄正的朋友,算是长辈,才礼节性地祭拜一下。
  山宁问道:“同你师父传讯过了吗?”
  林惊竹一愣,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未能想到这点。
  平千山身上的事已算不凡,除去她主动吐露的那些,她与邱饶的结合,与玄正的交往其实都是她自己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
  只是,如果是平千山这样的人,纵使是往事,能让玄正惦念至今,二人当年的交往,必然也是少年意气风发志趣相投。
  山宁想到自己。
  如果之后收到的降祉与梅厄的消息并不好……
  那她大抵也想看看他们留下的东西。
  林惊竹思虑片刻,打通了与玄正的传讯。
  出人意料,玄正接的极快。
  “怎么啦大徒弟?”
  这次传讯是外放的,林惊竹的面上稍微闪过一些不自然,“师父,您要我们所送的物品……”
  他一时难以组织好语言,索性将传讯改为传视,对准墓碑上的三个大字。
  “……徒儿已经送到。”林惊竹补全后面的话。
  而早在林惊竹刚刚出声时,玄正便在不觉间,坐直了身子。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墓碑。
  大家都没有说话,天地间一片寂寥。
  忽地,玄正开口了,带着以往所没有的肃然,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这是平家给她立的碑?”
  “嗯。”林惊竹轻轻点头。
  “呵。”玄正突然笑了,相比平日的他含蓄许多,却又带着无比的快意,“平家厌恶她,立的碑却合她心意。”
  “平千山自恃是个文人,最爱随性洒脱,说不定午夜梦回之际,她为自己想的结局,也是这样孤零零却又带着风骨的石碑乱字。”
  玄正已经久未与平千山来往过了。
  久到他都忘了有多久。
  久到其实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所以他都未曾发觉,故人悄然离开。
  玄正不禁忆起当年。
  他,平千山,还有邱饶。
  平千山提出那个怀疑飞升的理论后,身为玄阳宗长老的他自然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平千山年轻气盛,见玄正反驳,直接与邱饶自行去寻找真相。
  或许也是冥冥中注定如此。
  平千山与平家决裂的那段时间,玄阳宗事务正忙,哪怕是他也不能随意脱身,以至于再听说二人消息时,得到的却只有婚讯。
  平千山与邱饶成亲了。
  玄正去问,得到的却只是一个“这样方便”的答案。
  仿佛有无形的隔阂已在三人中间升起,玄正错过了一点,不理解了一些,所以在各自的路上便走得越发远了。
  平千山仍将玄正当作自己的至交。
  只是她追寻的是自己所好奇,却于玄正堪称妄言的东西。
  所以她自觉要拉开界限,两人间的共同话题越少,距离反倒愈大。
  偶尔联系一次,想到这些,又总是忍不住对对方存些怨气。
  越想靠近说出口的话反倒越伤人。
  以至如此。
  玄正再没说什么,只是最后在挂断传视前问了林惊竹此地的地址。
  林惊竹老实相告,看着面前的投影瞬间消失。
  此事算得上结束,林惊竹去问山宁之后的打算。
  玄正交给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之后就全凭山宁差遣了。
  山宁道:“回刚刚那个地方去找样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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