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守夜人 第507节
为什么就像是一本很新奇的书，只要打开一页，就会忍不住看第二页，第三页，越来越让人难以割舍？
这是外界培养出来的气质么？
这是外界男人独特的魅力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黎雪衣伸出手儿，轻轻抚一抚他的额头，这额头上有几根头发有点跑偏……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相对于幽静的暗室之中。
“醒了？”黎雪衣道。
林小苏闭一闭眼睛：“我好像是真喝多了点。”
黎雪衣轻轻一笑：“你跟我哥喝了半缸酒，你都不比他少喝，他都醉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林小苏道。
“不！我陪着相公。”
我的天啊……
林小苏轻轻拍拍脑袋：“小姐，我必须得告诉你……‘相公’这个词儿，真的不能脱口而出。”
“你就是我相公啊，我爹都认了，我娘也认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黎雪衣眨巴眼睛，很无辜。
“你还提你爹，你爹纯粹是被你带歪了。”
黎雪衣噗哧笑了：“其实我爹挺坏的，他当着长老们的面叫你贤婿，就是在测试长老们的反应，大家没什么反应，这事儿就通过了。”
啊？
林小苏有点小吃惊。
这便宜岳父大人还来这一手？
黎族族主一系的子女婚姻，不仅仅是族主的个人私事，还是族中公事，如果婚姻明显失度，失格，长老们也是会反对的。
什么叫失格？
就叫有失族格。
比如说黎雪衣这种嫡系血脉、正统黄金血脉，下嫁黎天一族这样的杂牌血脉，族中是会有反对声音的。
这老头很狡猾啊。
他并不直接抛出女儿的婚事让大家发表意见。
他在紧张激烈的生死战场，下达最刺激人心战令之时，挟带私货，用一个“贤婿”试探各方反应……
你让大家伙儿怎么反应？
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反应得过来吗？
你只要反应不过来，这事儿就当场跑偏。
老头儿将来可以义正辞严地告诉大家：我曾经当着大家的面征求过意见，我叫他贤婿你们都没反应，没反应，不就是默认了吗？认了就得算数，出尔反尔不是大丈夫……
这计策用的，是三十六计的哪一计？
“小姐，有没有觉得……你其实在玩火？”
“玩火很好啊，我本来就喜欢玩火。”黎雪衣眨巴眼睛。
“……不是……你不怕所托非人？”林小苏只能说得更直白些。
“所托非人……相公，你是吗？”黎雪衣目光轻轻抬起，呼吸可闻。
林小苏头慢慢仰起：“我不确定，真的，不能确定。”
“你不确定，我确定！”黎雪衣手臂轻轻一张，隔着被单抱住了他，脸蛋轻轻贴了上去。
金色的秀发，在林小苏鼻端下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她的温度，隔着被单传上他的身。
林小苏手轻轻抬起，按在她的肩头：“雪衣！”
黎雪衣心头轻轻一跳，鼻端轻轻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叫小姐。
“我不想给你一个你毫无准备的相公，你也别给自己一个无法回头的人生，我们都别急着给。”
“那……那什么时候给？”说到“给”的时候，她的声音有点小颤抖，似乎这“给”别有含义。
第428章 人生自有意难平
“等到……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等到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你面前呈现。”林小苏道：“那个时候，你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我听你的！等到你离开桥界的那天，我给你这个选择。好吗？”
“好！”林小苏道：“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我觉得……”
“不！我躺躺！”黎雪衣手轻轻一抬，握住了他的唇。
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隔着被单。
林小苏目光投向窗外，天道慧眼，盯着外面迷雾中的那段湖堤……
那段湖堤。
三棵古木。
古木根粗枝壮，但叶片不多。
偶尔有几片纷飞，半数落于这面湖，半数落于岩浆湖。
落入岩浆湖的，起火燃烧，落入这面湖的，承水而去。
树下，一个贵妇望着树叶飘零，轻轻叹口气：“同是一树之叶，选择不同，结果也自不同。”
她的旁边，黎千古轻轻一笑：“夫人，你还是对于他的血脉，耿耿于怀？”
他们二人，就是黎族的真正主宰。
族主黎千古和他的夫人。
黎雪衣的父母亲。
夫人点点头：“雪衣的血脉，最是正宗，初初相对，或许真的有希望开启一扇全新的大门，跟一个次生血脉相交，我们寄予在她身上的厚望，落空了。”
她说到了两个名词，一是初初相对，二是次生血脉相交。
指的是地心异族的一段繁衍密码。
地心异族，身上都是有远古血脉的。
区别只在于血脉的纯净度。
血脉繁衍，是一个无人能懂的巨大玄机，每一代，都会有那么几个人，身上出现返祖现象。
这种返祖，是各大异族梦寐以求的事，而黎雪衣，就是有着明显返祖现象的人。
她的黄金血脉，甚至比她的父母都纯净。
所以，从小，她就被寄予了厚望。
希望她可以通过初初相对，来开启地心异族那扇尘封的大门。
何谓初初相对？
返祖现象的人，相交。
为何他们选择长耳族的耳东成？
因为耳东成身上，也或多或少带有返祖的特征。
两个返祖的人相交，就叫初初相对。
而黎天族，本身就是杂牌，他不是初级血液，他是次生血脉。
不管这位“苏公子”本人何等惊艳，他的血脉都注定不是初生。
黎雪衣若许给他，这位难见难寻的返祖之血脉，也就注定浪费。
这是夫人心中的意难平。
其实，何止是她？
族主本人同样有意难平。
只不过，他是男人，他心胸更豁达些，轻轻一笑：“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没有那么多责任，必须由后人背上，初初返祖，也只是一个传说，开启的机率，几乎忽略不计，没必要因为一则传说，而让自己深陷其中。”
“夫君所说的甚是……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梦想。”
“什么？”
“她如果找一个正规的人族，或许后代血脉会更加神奇。”
“繁衍另一支黎天？”黎千古道。
“是啊，黎天一族，本是黎族与人族之交，然而，他们的初祖，血脉其实并不纯净，如果由她来与人族相合，生下来的新一代黎天，或许才是古籍中记载的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黎天’。”
黎千古笑了：“你这想法，放在万年前，或许还真是一条不错的思路，但放在今天，却是绝不可能！今日的人族，与地族乃是死敌，如果真有人族进入桥界，那也只能是人族的叛徒。我黎族，可以接受血脉的次品，绝对不可能接受人品的次品，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你反对这桩婚事，而是我坚决反对！”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夫人黯然而叹。
“是啊，将就着过吧，不完美，或许也是一种美……”
两人飘然而去。
地底世界，无昼夜之分。
大概也真的是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林小苏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觉得又过了一天，历史大概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不管从哪个层面上，似乎都是。
黎族，翻开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