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 第190节

  运气要是差点,就准备连人带猪一起喂老虎吧。
  老虎可能是黑,也可能是白,还有可能是个穿着斑马服的cosplay虎。
  总之,何长宜还没有大公无私到以身饲虎的地步。
  至于机床厂,何长宜有着与其他工厂完全不同的处置。
  与拖拉机厂和轴承厂类似,机床厂的技术相对落后,思维固化,产品单一,在市场上竞争不过德日企业。从账面上看,除了地皮还值点钱,完全是一家负资产工厂。
  何长宜的会计塔基杨娜女士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留下这家机床厂,一度怀疑老板在拍卖会上被人下了药,甚至委婉地询问随行保镖,机床厂里有没有可疑对象试图靠近何小姐,比方说某些漂亮小伙,和个别漂亮小伙,以及部分漂亮小伙。
  解学军、列夫:……
  莱蒙托夫天真烂漫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漂亮小伙?漂亮姑娘不行吗?”
  塔基杨娜女士沉吟道:“所以,有没有漂亮姑娘靠近何小姐呢?”
  解学军:“……塔基杨娜女士,我们还是谈一谈漂亮小伙吧。”
  这家机床厂的缺点可以说三天三夜,但只一个优点就可以压过所有缺点。
  ——这是一家有资格接军品订单的工厂。
  尽管机床厂的民用产品做的一塌糊涂,毫无市场竞争力,但它的军用高端机床是能够制造潜艇螺旋桨和航空发动机部件的。
  这家距离军事重镇科夫罗夫市不远的机床厂,过去承接了一些远超其应有保密层级的军工任务,直至今日依旧残留着当年的影响。
  理论上,这家机床厂不应当被摆上拍卖会,更不应该被一家外资公司拍走,但由于管理混乱和档案丢失,许多人忘记了工厂曾经的荣光。
  面对咄咄逼人的塔拉斯,弗拉基米尔市匆忙将这家资不抵债的老工厂丢到拍卖会上凑名额。
  何长宜起初并不知道内情,她只是看上了机床厂的地皮和设备。
  如果不是审计盘库时,在一个贴着封条的旧仓库里发现了一台没有入账的、造型奇特的机床,何长宜大概就要像对待拖拉机厂和轴承厂一样拆分卖掉机床厂。
  但那是一台七轴五联动数控机床。
  发现机床的审计是个彻头彻尾的军盲,完全不了解这台机床的价值,随手记了一句“机床一台(不明型号)”。
  之后何长宜到机床厂实地查看,一名不想被迫退休的小领导为了表现自己,厚着脸皮陪同,抢先介绍道:“这可是七轴五联动机床,能够加工潜艇螺旋桨和飞机发动机!”
  何长宜心中一动,面上不显,冷淡地说:“重量是多少吨?钢铁含量有多少?”
  小领导急道:“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床!”
  何长宜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它能卖多少钱。对于废钢来说,技术先进与否都无所谓,重量才是最重要的。”
  小领导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新老板带着保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突然,她又停了下来,侧头问道:“您有什么其他安排吗?没有的话,请继续为我介绍。我需要一位了解机床厂的解说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小领导大喜,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我不介意,不,我非常愿意!请让我为您介绍!”
  何长宜若无其事地继续清点其他机器设备,摆出一副通通拆下卖废钢的模样,晚上回去就给严正川打电话,让他来峨罗斯一趟。
  严正川哑着嗓子说:“妹啊,你有事儿就在电话里说吧,我这儿还有案子要忙,为了蹲犯人,我已经三天没睡了。”
  何长宜咬牙切齿,柔声细语地说:“严二哥,你来嘛,人家想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重响,像是话筒砸地上了。
  过了会儿才又传来严正川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的。
  “你是不是想害我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你是不成心恶心我啊?”
  何长宜不装了,径直道:“你赶紧来,打飞的,我报销,晚来一天我就找老头告状去。”
  严正川简直要哀嚎了。
  “我真是求你了,能不能去祸害老大啊,怎么就光逮着我一人,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话没说完,严正川突然止住声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再开口时,声音严肃多了。
  “我明白了,行,我交接一下手头的事儿,马上来。”
  挂断电话,何长宜在关着灯的房间里连转好几圈,激动到无声尖叫。
  那可是七轴五联动机床!
  真正意义上的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完全不是什么圆珠笔的笔珠、打火机垫片能相提并论的,真正的明珠!
  直到三十年后,钟国才自主研发出第一台七轴五联动机床,在此之前全球只有美峨日德等极少数的国家才能制造这种顶级机床,一度是西方对华技术禁运清单上最敏感的项目之一。
  那不是一台普通的机床,而是大国重器,代表了国家在精密制造领域的最高水平,直接关系着国防和高端产业。
  就拿潜艇螺旋桨来说,由于钟国现有机床精度不够,国产螺旋桨在水中会发出巨大噪音,被国外笑话是“水下拖拉机”,直接造成潜艇隐蔽性差,完全达不到隐秘潜入的目的。
  只有七轴五联动机床才能制造出精度极高、噪音极低的潜艇螺旋桨,有效提高潜艇的静音性能,让潜艇真正成为威慑力拉满的“大黑鱼”。
  除此之外,七轴五联动机床还可以加工飞机发动机、大型水电站水轮机转轮、船用巨型柴油机的曲轴……等等,甚至还有高精度武器系统。
  如果能把这台七轴五联动机床运回国内,那要比进口一百台t-80坦克还要有用!
  更不用说通过逆向工程,能够早日完成七轴五联动机床的国产化研发,从此不必受制于人。
  这是一只会源源不断下金蛋的超级金鸡。
  黑暗中,何长宜的眼睛熠熠生辉。
  七轴五联动机床,她运定了!
  第105章
  严正川搭乘最近一班国际航班, 火速飞到峨罗斯。
  他连行李都没带,空着手出了机场,风尘仆仆冲到弗拉基米尔市, 见了何长宜的第一句话就是——
  “这回是导弹还是飞机?”
  何长宜:“……二哥, 我想你一定有什么误解,但我真的不是军火商。”
  严正川死鱼眼盯着她,何长宜更加真诚地对视回去。
  严正川:……
  他索性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挂, 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径直到冰箱里翻吃的,嘴里叼着片香肠, 又倒了杯热茶, 吊儿郎当地往办公桌前一靠,冲何长宜抬抬下巴。
  “月亮啊, 哥是不是有哪儿做的让你不满意的地方, 你直说,我肯定改,真没必要浪费机票钱, 大几千呢, 挺贵的。”
  何长宜笑嘻嘻地凑过去,严正川斜眼看她,眼下乌青,头发乱糟糟的, 下巴冒出胡茬, 显见这段时间累过头了, 在飞机上也没休息好。
  “二哥,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人吗?”
  严正川没说话, 眼神回答了一切。
  何长宜夸张地叹了口气,怅然地说:“我为党国立过功,我为委座流过血,你不能这么对我……”
  严正川绷不住了,笑骂道:“得了得了,回头让老头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
  他放下杯子,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一个折起来的密封文件袋,随意递给了何长宜。
  何长宜一边扯封条一边问:“这是什么?你的私房钱?”
  严正川:“……呸!你丫钱多到都能买下京城一条街,还惦记我手里这点儿毛票呢,忒不地道了!”
  他话音一转,用一种假装不在意的语气说:“这是党国惦记你的证明。”
  何长宜手一顿,袋里的文件抽出一截,最上面的标题赫然写的是【中标通知书】。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向燕钢投过标。”
  严正川理直气壮地说:“那现在你知道了。”
  何长宜将全部文件倒在办公桌上,一目十行,快速翻阅。
  随着对文件内容的深入了解,她难以自抑地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一套与大型国营钢厂燕钢的长期合作协议书,协议约定燕钢下一年度向何长宜至少采购废钢三十万吨,采购定价采取“基准价+浮动”的方式,随行就市,也就是说,若钢价上涨,结算价也随之上涨;而若钢价下跌,则结算价不得低于最低基准价。
  合同条款制定得相当有利于何长宜,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才是强势甲方。
  可按照如今的废钢收购价2000元/吨来算,燕钢一年要出六亿元,它才该是倚财欺人的大金主。
  而废钢生意利润率超过百分之五十,这也就意味着对于何长宜来说,仅靠这一年的合作,她就能赚取超过三亿元的利润。
  放下文件,何长宜抬头看向严正川,问道:“这是咱爸的意思,还是——”
  严正川说:“嗨,老头子哪有这个本事,他都不知道燕钢的大门朝哪儿开。这算是国家奖励你上次运回t-80吧,还有一个表彰的奖章,我放家里了,没带过来,你回去就能看到。”
  何长宜仔细将文件归拢到一起,说:“我当初可不是为了表彰才这么做。”
  严正川正色道:“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为了名利。坦克的事需要保密,不能对外公布,也不能有公开表彰,但国家记得你,人民也记得你。”
  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只钢笔,拧开笔帽,试了试笔尖,然后递给了何长宜。
  “签吧,一式两份,我还得给燕钢捎回去一份,人家急等着归档呢。”
  何长宜接过钢笔,干脆利落地在合同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大名。
  严正川探头一看,不乐意道:“怎么还是何长宜,写严正月才对嘛。等等,我现在就给燕钢打电话,让他们再传真过来一份新合同。”
  何长宜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笑眯眯地说:“不,就要何长宜。”
  严正川长叹一口气,对上这个妹妹他从来只有妥协的份。
  “行吧,何长宜就何长宜,也免得你在外面暴露身份。”
  何长宜不理他,快乐地欣赏着自己笔走龙蛇的签名。
  她有一句话没有说。
  ——在书里过了二十年被拐人生后终于找到家的是严正月;而在峨罗斯九死一生闯出来的是她。
  她从来只是何长宜。
  简单吃了一顿接风宴后,何长宜拽着昏昏欲睡的严正川上了吉普车。
  食饱饭足,又喝了点酒,加上人在亲妹的地盘,严正川完全放松下来,一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顾不上问目的地,上了车就昏睡过去,直到汽车突兀停下,他才在刹车后的惯性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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