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 第8节
冰天雪地,窗外是无穷无尽的白,看久了眼睛都会觉得刺痛。
车窗上蒙了一层冰,车厢连接处也结出厚厚的冰块,寒风无孔不入,即使是再洁癖的人,此时也不得不裹着肮脏的被子瑟瑟发抖。
何长宜被冻得牙齿打颤,将所有的皮夹克都盖在身上。
谢迅手脚勤快,担负起打热水的重任,每天去和人抢车厢锅炉刚烧开的滚水。
当他把灌了热水的罐头瓶递给何长宜时,谢世荣总要咕哝两句。
幸好,当列车抵达峨罗斯境内的第一个大站伊尔库茨克时,车内终于热闹了起来。
火车还没停稳,倒爷们已经摆好了卖货的架势,在车窗上拉了根绳子,把要卖的货物都挂在绳上,像是夜市摆地摊。
还有人往胳膊上搭了好几件皮夹克羽绒服,迫不及待地等着列车员开门。
而车外的买家们也早已等不及,不等火车进站停稳,就跟着车跑了起来,不住地挥动手里攥着的卢布。
谢家叔侄更是早早就占据了车窗的有利位置,谢世荣拉下窗户,伸手抓着衣服向外面使劲晃悠。
谢迅则抢先冲下了车,直接面对面向峨罗斯人兜售货物。
当列车彻底停下,外面的峨罗斯人轰地围了上来,有人甚至不顾危险地跳下月台,跳起来去够倒爷手中挥舞的衣服。
何长宜拿了八套皮夹克下车,三套穿在身上,五套挂在胳膊上。
她甫一下车,脚还没站稳,无数只手已经朝着她伸了过来。
“库勒特卡!库勒特卡!”
库勒特卡是峨语中皮夹克的意思,何长宜在上车前买了本峨语教材,在谢迅的指导下突击补习了几天,只学了最实用的几句,能把衣服卖给峨罗斯人就够了。
何长宜伸出一只手,示意要五千卢布。
峨罗斯人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一把把卢布直接往何长宜手里塞,简直不像是在拿钱买东西,而是扔废纸。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何长宜胳膊上挂着的五件皮夹克眨眼间就卖完了,速度快得甚至来不及反应。
从口袋空空到收到两万五千卢布,前后只花了不到三分钟。
按现在的汇率来算,1人民币换20卢布,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何长宜的个人资产从零变成了一千二百五十块钱。
而这只是五件皮夹克!
她还有十五件皮夹克和十二套“阿迪达斯”!
算下来的话,这一趟下来她至少能挣到五千元人民币!
而这还只是她第一次来峨罗斯试水。
当这一串数字在何长宜的脑子打了个转,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倒爷果然有搞头!
何长宜热情招呼着峨罗斯买家,把身上穿着的皮夹克也卖了出去,揣着四万卢布,急匆匆回车厢补货。
列车里洋溢着亢奋的气息,所有人都在忙着做生意,就连峨罗斯列车员都占据了一个车窗卖货。
谢世荣一脚踩着过道上的小桌板,一脚踩着铺位,从包裹里扯出一件羽绒服,兴奋得满脸发红,钟峨掺杂地向窗外的峨罗斯客户推销。
“这个哈拉少,哈拉少!”
何长宜匆匆翻出皮夹克,想了想,又拿了几套“阿迪达斯”。
作价一千四百卢布的假阿迪达斯比皮夹克还受欢迎,峨罗斯买家直接上手抢购,把钱往何长宜身上扔,生怕扔慢了衣服被别人买走。
何长宜忙得手忙脚乱,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
正当她数钱时,忽然身后有人伸手扯她挂在胳膊上的衣服。
何长宜反应极快,迅速抓住衣服,用力一拽——
一个面目平淡的峨罗斯人被拽得一个趔趄,看了她一眼,有恃无恐,哼了一声松开衣角。
何长宜顾不上找他算账,因为她发现手里的钱不太对劲,摸起来手感和之前收到的卢布不一样。
她把这张钱抽出来扔给它的主人,那个峨罗斯人正要伸手拿走衣服。
钱被退回来,他看起来不是很惊讶,嘟囔了一句什么,又从兜里掏了一张钱出来。
这次的钱是真钞。
何长宜一边提防浑水摸鱼抢衣服的,一边还要验钞,忙得焦头烂额。
衣服还没卖完,车站已经响起催促上车的喇叭声。
何长宜急忙返回列车,才走到包厢附近,她看到一根长长的钩子从铺位一侧的窗户伸进来,正在勾她放在上铺的皮夹克。
有贼!
第7章
峨罗斯列车的车窗与钟国的不同,开窗时是由上往下的。
因此,当车窗被打开后,车外的人想要偷盗车内的物品时,上铺是最方便下手的。
于是就有小偷扒着车厢,将长钩从敞开的窗户处探进来,钩走乘客放在上铺的贵重物品。
车内喧闹,加之买东西的人都围在过道一侧的车厢外,车上的人都忙着卖货,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到发生在车厢另一侧的犯罪。
何长宜一眼就看到那个正在偷她的皮夹克的家伙,与此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但这家伙不仅没有被发现的慌张,反而还加快动作,半个身子探进来,当着何长宜的面就去扯上铺的行李袋,完全没把这个钟国女人当回事。
眼见他就要得手,何长宜大怒。
那可是进货价只有七十块,而售价足足有五千卢布的皮!夹!克!
“放下我的皮夹克!”
惊雷般的一声大吼,小偷被惊得一激灵,差点没拿稳钩子。
何长宜冲上前,一把扯住小偷手里攥着的皮夹克,猛然一拽——
对方毫无防备,被拽得失去平衡,半个身子歪进车内,抓着皮夹克的手下意识松开,转而扶着车窗以防头朝下栽下去。
鸣笛声响起,列车缓慢启动。
小偷狠狠地瞪了这个该死的大嗓门女人一眼,打算松手跳下车。
然而,何长宜却丢开皮夹克,抬手扯住了他的双臂,使他无法逃离。
小偷半截身体在车内,半截身体在车外,被迫挂在车窗上,而列车此时正在驶离伊尔库茨克站,车速越来越快。
他惊怒交加,冲着何长宜叽哩哇啦地输出一大堆。
何长宜只听明白几句苏卡不列,眼睛一瞪,这家伙还敢骂人?
她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小偷就立刻向下滑了几公分,垂在车外的脚尖几乎能感受到车轮的震动。
小偷的脸都吓白了,语调立刻变得哀婉起来,即使听不懂峨语的人,此时也知道他这是在求饶。
何长宜不为所动,让他就这么在车窗上晾着。
“妈呀,你这是在干什么?”
心满意足卖完货的谢世荣,刚一转身,就看到包厢内惊人的一幕。
他急忙从小桌板和铺位上分别收回两条腿,抬手把没卖完的货物扫进行李袋,又把钱塞进了下衣,这才好整以暇地过来看热闹。
“这老毛子是谁啊?什么情况?”
包厢外,不少人被何长宜的那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只是刚刚被谢世荣挡着过不来,现在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他怎么得罪这姑娘了?她可不是个善茬……”
“真够狠的,这要是掉下去了不得被火车碾成两段啊?”
“两段?你说多了,直接就是肉泥!”
“要不然怎么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呢……”
身后议论纷纷,何长宜头也不回,朗声说道:
“这家伙在车窗外拿钩子偷东西,被我逮了个现行……”
话音未落,众人哄地吵闹起来。
“是小偷!”
“你快去看看,咱们的行李有没有少!”
“唉!我少了两件皮夹克!”
“我的羽绒服没了!”
来往钟峨的倒爷们谁没被偷过,几乎没人能把货物一件不少地带到峨罗斯。
运气好的,在路上丢个三五件衣服;运气差的,整包行李都能被偷走。
当得知何长宜抓了个小偷时,饱受小偷之苦的倒爷们沸腾了。
“把他推下去!”
“扔下车!”
还有人持不同看法。
“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就是,把他拉回来,让他赔我们的钱!”
“没钱打一顿出出气也行!”
倒爷们群情激奋,已经有人开始撸袖子,打算给小偷点颜色瞧瞧。
小偷被吓得涕泪横流,鼻涕在脸上结成了两行冰溜。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何长宜谁的话也没听,反而扬声喊道:
“谢迅,谢迅!”
听到召唤,谢迅艰难地拨开了人群,在抱怨声中挤进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