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炮灰美人 第66节

  温氏的长盛不衰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和富贵,没了温氏皇帝便是承诺再好听,玉和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温太皇太后此时都想不出玉和这脑子是怎么做出背叛她的选择的。
  玉和却是对太皇太后垂首行了一礼,对太皇太后道:“娘娘何不瞧瞧断指下那纸上写了什么?”
  温太皇太后迟疑的展开纸张,虽已经猜到,却也是两眼一黑。
  上面写的分明是以宫宴赏菜之名,送到各家菜肴里混杂的太皇太后秘令,命各家藏匿的暗军配合迎接到来的军士,这是将皇帝的人马亲迎进去遭到的偷袭全剿,乃至于各府的亲眷子弟此时全部受控于皇帝手中。
  再想到当时玉和吩咐上菜的顺序与人手,好么,暗军藏匿在哪些地方早已明示了,偏她当时竟还未发觉。
  “你——好得很,好得很呐。”温太皇太后气得直咳嗽,一把挥开那堆纸条,大骂:“枉哀家对你信重至此,你非但背叛哀家,竟还杀人诛心。”
  “说,皇帝许了你什么让你甘做背主的狗。”
  玉和沉定道:“娘娘,我背叛您非是图谋荣华富贵。”
  太皇太后正要不屑冷嗤,便听玉和接着道:“我背叛您,是因为皇上许我温氏九族皆诛,温国舅受千刀万剐。”
  “玉和实在对此心向往之,才做了背主之事。”
  第69章
  一番话, 让温太皇太后浑身血液冰凉,远胜她此前听过的一切诅咒。
  她这才惊觉玉和该是与她温氏有不共戴天之恨, 而这样一条毒蛇,她放在身旁近十年。
  又是怎样歹毒的隐忍和伪装,让她竟能对仇人做出事事关心,比之亲人更滴水不漏的拥护与着想。
  便是见惯了后宫倾轧并从中脱颖,老辣如温太皇太后,也对这泣血的决心感到心惊。
  她艰难的张口,面目因为太过震惊而僵硬,以至于表情有些抽搐不成型,看着似喜似悲竟有些滑稽。
  “你到底是谁?为何对温氏深恨至此。”
  玉和表情也是怪异,即便说着诛心之语, 即便对温太皇太后恨不得生啖其肉, 在对方大势已去的如今, 她看着对方的神情竟仍然是温和关怀崇敬的。
  好似千锤百炼的非人训练中, 将某具假面焊死在了自己脸上,为复仇生生剜去了对仇人表达愤怒的本能。
  玉和并未回答太皇太后这已经毫无意义的质问。
  她转身跪于宋永逸之前, 朗声道:“皇上,奴婢以慈宁宫一等大宫女之名, 告发太皇太后谋杀先帝,残害皇族, 以帝血炼制邪药, 纵容温氏卖官卖爵, 贪污赈灾款与各区军饷,私铸币钞,霸占平民土地商铺,强买强卖, 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并非对温氏干的这些勾当一无所知,实际上在场王公大臣对此一清二楚,且不少人此时深陷被牵连的恐慌之中。
  但当戏台已经搭建好准备审判温氏时,在场无论立场如何,都得开始陪着唱了。
  其中唱得最卖力得是宋永逸,他做出一副震惊震怒状,拂袖道:“大胆,你可知你所说的人是先帝生母,我大淳至尊至贵的太皇太后。”
  玉和淡然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且所指罪状皆有举证,若有半句虚言,奴婢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宋永逸做为难状,自然有大臣开口劝谏,七嘴八舌的好叫皇帝想大事化了私下处置也要碍于群臣愤怒。
  温太皇太后自然知道这群墙头草的德行,她虽知大势已去,可好歹最大的倚仗宋檀因还在,只要她在,便是温氏被清算凋零,也有的是时机翻身。
  她大声斥道:“一派胡言,不过是一婢女欲壑难填,妄图攀龙附凤,被哀家训斥后怀恨于心又仗着烂命一条胡乱攀咬。”
  “皇帝,莫非是个人在你面前污蔑哀家,都得劳待你兴师动众盘查自己祖母不成?”
  她以孝道压制,宋永逸假作为难,口中稍作妥协道:“皇祖母所言极是,便是满朝皆疑,朕难道还能轻易将祖母置于嫌疑之位不成?”
  太皇太后正要露出笑容,却听宋永逸话风一转:“只是纵容温氏贪污窃国草菅人命也罢,取帝王之血为引也罢,虽不知祖母具体用处为何,但祖母予朕性命,还以血肉也是孝心之举。”
  “但事关先帝之死,朕身为人子却是不能替先帝自作主张的,此事得查个分明。”
  群臣闻言又闹起来来了?大骂温氏竟敢取血伤害龙体,此事震惊倒是真的,太后如今一百多岁,容颜还如二三十许,这无双国色维持近百年,众人以往还以为是檀音公主在仙门得到了什么皇族也能享用的仙药。
  不想竟是拿帝王之血为引炼制的邪药。
  一片吵嚷声中,太皇太后神色悻悻,只是皇帝乃她血脉相连的后人,便是有帝王之尊不可侵犯,却也能勉强以孝道压制,如今最优先的倒是先帝之死这一关。
  其余的佐不过是些小事,且盘查起来有得动手脚的空间,只要拖延时间便未尝不可能保住部分力量。
  温太皇太后自信先帝故去数十年,证据早已消散于时间长河,便是玉和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也不过伺候她不到十年,往昔的事且不是她能查到的。
  便道:“既然先帝之死存疑,哀家身为先帝生母,便是自己凭遭污蔑也不会阻拦真相。”
  “哀家对先帝,对宋室皇族无愧于心,皇帝大可彻查,不必在意所谓孝道非议。”
  “只是若证明此贱婢所言为假,哀家必得问今日之事要个说法的,否则哀家难以立足于大淳,你姑姑有哀家这生母也难以立足于仙门。”
  温太皇太后这话让温氏一党为之一振,她既能这般笃定,便足以证明至少先帝之事扫尾干净的,至少是不惧凡世手段的盘查。
  皇帝如今只立这一个名目,若无法证明那贱婢举证,那么其余诸事便是铁证如山,且有有得辩。
  最重要的还是檀音公主的立场,只要她仍是剑宗宗主爱徒,那么为大淳利益计,便是不少人不满温氏一家独大,也不会愿意温氏彻底倒台,让整个淳国与宋檀因离心。
  因此最符合主流利益的便是温氏鲸落,利益回流供各方重新分割,但温氏又不必完全倾覆断绝了与剑宗的情分。
  温太皇太后要的便是这个,她深知权利场上最重要的是利益走向,因此今日只要保下温家,哪怕从此一蹶不振,只要还有宋檀因在,这王朝更迭,继任者资质不一,多的是意外与机遇。
  温氏能理解的打算,宋永逸和王凌波自然也能。
  温太皇太后原本以为会看到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憋闷,谁让其占尽优势的时候,口头上虚伪彰显大方。
  可却见两人神色淡淡,并不为她这高超的政.治素养挽回的局面感到惋惜。
  温太皇太后心里一跳,她是不敢再轻视这两人了,准确的说是不敢再轻视王氏女。
  宋永逸是她看着长大,伎俩手段她看在眼里,尚且稚嫩得很,而这王氏女,年纪轻轻不过二十许,却狡猾老辣面面俱到得不符年龄。
  王凌波此时抬眸冲她一笑,温太皇太后都快被她这好似永远有所准备的从容给骇出阴影了。
  便听王凌波道:“太皇太后言之有理,您满身嫌疑,于宋姑娘来说也不体面。”
  “宋姑娘若是在此,要插手的话便有修士左右政.局之嫌,不插手眼睁睁看着生母遭受非议裹挟,对她未免过于残忍。”
  “因此宋姑娘此时不在倒是正好,倒是不用受左右为难之苦。”
  温太皇太后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但紧接着一队军士便走进了宴殿,为首那个竟是本该在北地镇守边关的镇北大将军。
  他风尘仆仆,满身血污,但眼神锋锐,浑身气势凛然。
  走近后对着宋永逸屈膝跪拜道:“臣幸不辱命,已接掌淳京各处军备,并拿下叛党,封锁淳京。”
  宋永逸连说三声好,亲自将镇北将军扶起身。
  接着镇北将军又道:“臣要献给陛下一物。”
  他身后的亲卫将手中那个巨大的盖着红布的托盘递给他,再由其亲自呈到皇帝面前。
  那物酒坛大小,看着形状椭圆,离得近的宋永逸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露出快意一笑,冲温太皇太后道:“今日皇祖母寿辰,将军进献好物自然得由皇祖母先享。”
  镇北将军自然配合,又将那物呈于太皇太后眼前。
  温太皇太后心中不妙,却也不耐与宋永逸推拒,一把将那红布掀开。
  看到的竟是自己生母温氏老太君的项上人头。
  凄厉的尖叫从这位百余年来都尊贵体面的女人嘴里发出,泣血般惨烈。
  “母亲,不——,母亲,宋永逸你敢——”
  宋永逸今日扬眉吐气,也是会惺惺作态,眼含快意神色却是惊讶的,做作的问镇北将军道:“爱卿,为何宁国夫人的首级会在此。”
  镇北将军道:“启禀皇上,微臣搜查国舅府时,发现温氏不仅豢养私兵,还发现其私设刑库,残害良民,温氏地牢内拘谨良家女子数十人,终日被折磨取血遭受非人虐待。”
  “臣对此心中疑惑,因此抓了人细细盘查,得知这些女子血液用于供养宁国夫人健体养护,永葆青春之用。”
  宁国夫人是太皇太后生母,已经接近两百岁的寿数,轻易不现于人前,其实对于她是否还在,因为时间久远一直没人深思,如今看托盘上的头颅,也才三四十许的模样,与温太皇太后说是姐妹也不奇怪。
  镇北将军接着道:“然微臣深知以宁国夫人之尊,单是凡女之血定无法延绵寿数青春永驻,重刑之下,终于搜出温氏勾结邪修,以帝王之血为引炼制邪药,奉于太皇太后与宁国夫人享用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此刻满堂是真的哗然了,太后取龙血延寿驻颜,尚且有她的生恩与孝道压制,只要她掌权一日,这事总归有得辩。
  可宁国夫人是什么东西?不过一臣妇,便是太皇太后生母,阶级上也是清晰明了,怎配享用帝王之血?
  一时间百官震怒,指着温氏破口大骂,并要求对宁国夫人的尸首挫骨扬灰。
  温太皇太后此时则是闹钟嗡鸣,不应该的。
  温府也豢养了修士,她先前有信心保下温家,便是知道温氏不会这么快陷落,那么所谓罪证便遥遥无期。
  只要进入拖字诀,一旦等她联络到女儿,便是朝堂后宫局势不能即刻逆转,也顶多是沉寂些年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温府早已陷落,罪证全被挖了出来。
  这帮人不过是凡夫俗子,如何做到的?
  福至心灵般,温太皇太后突然想起了王凌波方才的话。
  她说幸好宋檀因已经离开。
  温太皇太后猛的抬头,看到王凌波脸上已然料到她所想的神情。
  突然就明白了,王氏女顺势而为想支走的不是赵离弦,分明是宋檀因。
  她嘴唇颤抖,王凌波也给了她个痛快,开口道:“确实,神君走之前,我托他封锁了整个淳京,也让淳京的所有修士陷入沉眠。”
  “毕竟凡人的事,留给凡人解决便是。”
  第70章
  温太皇太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什么负气而走, 分明就是是那赵离弦与王氏女早已勾连好的。
  只是若论起情分,在温太皇太后心中十个子孙后代也抵不上一个亲娘, 母女俩才是一步步谋划,绝对信任的同谋,直至登顶至高之位。
  如今这个满以为能陪伴自己一生同行的亲人段首于自己眼前,温太皇太后心中的动摇也是前所未有的。
  她死死盯着宁国夫人的首级,满腔的愤怒亟待宣泄,而最辜负她信任的玉和便成了那个宣泄口。
  她一巴掌挥过去,声如泣血道:“枉哀家这般信任你,你最该死。”
  玉和生受了这巴掌,这次却并未惶恐跪地告罪,而是不躲不闪眼神直视着温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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