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妇 第90节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你……”已经气到怒斥都做不到了,也不盼着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还是只能说出来这之后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
“你别这样……”有气无力。
声音里不自觉又带上泣意,攥着裙边不肯松手。
但她清楚,若是这人想,凭他的力气,轻而易举就能将她身上这件丝裙扯成碎布。
“为什么?”宗懔语气沉戾,另一手握住她脖颈摩挲,“你哪一处,孤没见过。”
他不止见过,还吃过。
郦兰心哭都没有眼泪了:“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面无表情,“本应你伺候孤,如今换孤来伺候你,你还推三阻四?”
“就是不一样,”郦兰心闭眼躲着他摩握她脖颈侧颊的手,肩都在颤,“殿下,不,敬郎!我,我求你了,我不用你伺候……”
她真的不能让他洗,她敢肯定,要是现在不抵抗到底,真让他给她洗了,她今日就绝对不可能意识清醒地走出这间浴阁了。
眉宇间阴沉,却并不曾发怒,早便料到她会反抗。
而听到那声敬郎,眉峰更是微挑,旋即轻声:“……孤可以放过你这次,不洗你。”
郦兰心倏睁了眼。
然而下一秒:“把手松了。”
声如碎玉断金,不容置喙。
郦兰心僵住,迟迟不敢动作,然身后的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
“松不松,你自个儿看着办。”噙着冷笑的胁逼。
呼吸深乱促颤时,微抖着,松了十指。
没了薄弱的最后一层反抗,那只攥着丝裙的大掌便再无顾忌。
但却没有疾猛动作,而是缓缓,力道向下。
郦兰心阖上眼,无奈忍受身上愈来愈多寸直接接触温热空气的感觉。
襦裙后,又是裹肚,最后到裈裤。
足从云鞋里抽出,踩在兽毛毯上。
白日的晖光透过窗格透进来,照在她身上,赤躯雪质,遍体的寒,钻心的冷。
而耳畔,男人的喘息也沉重无比。
听着那粗沉呼吸几次,下一刻,身后贴抱着她的高大躯体却猛然抽离,大步疾离。
郦兰心惊回头,只看见他速消失在屏风后的背影。
阁门开了,一人踏出去,又有好几个人踏进来。
“夫人,奴婢们来服侍您沐浴——”婢女们扬声。
郦兰心眼睛倏地瞪圆,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跨进浴盆,埋进水下,把水面上的花瓣捞近遮住身。
“别进来!”
然太子府婢女们显然受过命令,不可能让她自己呆在浴阁里。
纵然郦兰心不愿意,也十分不适应被人服侍着洗澡,但是婢女们恭敬惶恐的样子,也让她开不了重口驱赶她们出去。
最后各退一步,她自个儿洗,她们在屏风外看着就行。
沐浴过一轮,神智又清醒了,重新换了轻裙,挽了发髻。
服侍的梳头婢子在她云髻中插好最后一根玉簪,笑道:“方才外头有人来通报过了,午膳备在麓月厅,殿下已经在等着夫人了。”
“啊?”郦兰心方才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捏紧。
午膳,也要和他吃?
那,晚膳呢?
晚膳之后呢?
梳头婢女笑眯眯地把她从妆台前扶起:“夫人为何讶然?殿下爱重夫人,自然要和夫人一同用膳的。”
“是啊,”旁侧的其他婢女也围了上来,拥簇她向外走,一边帮着自家主子说好话,“殿下从未对谁如此好过,唯夫人您一个呢。”
郦兰心只觉得她们为了帮着主子哄女人,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笑意淡淡苦涩:“这府里,旁的夫人娘娘,难道尽都不受看重么。”
她无名无分的,谈得上什么看不看重。
说起来,她连他的外室都算不上。
如今的她,不过是,和他通-奸的臣妇。
当然,她也不想去了解他后院有多少个通房妾室,将来要娶哪门贵女为妃为后,她不是三岁小儿,知道后宅争斗有多险恶,而后宫争斗,那更是恐怖的无底深渊。
她不愿,也惧怕,莫名其妙,就踏上了一条和无穷无尽的女人一生争斗厮杀,直到不死不休的绝路。
她更有自知之明,她一无家世,二非奇才,就是去斗了,那也是斗不过的,何苦来哉。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仅此而已。
度过了这十五日,她就离这些本不是她该接近的地方远远的,就当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苦淡思索着,耳边,却响起婢女们纷接连笑声,一个个捂着唇。
郦兰心有些惊愕,看着周围的人:“怎么了?”
“我,说错什么了?你们笑什么?”有些赧然。
右边扶着她手的婢女先笑够了,盈盈答道:“夫人是误会了吧,难道没人和您说过?咱们殿下,在您之前,并无后宅呀。”
这一回,郦兰心是真的愣僵住了。
“什,什么?”不大敢相信。
右侧婢女疑惑:“殿下竟也没和夫人说过吗?夫人,我们殿下可从未娶纳过妻妾,您是唯一一个。”
郦兰心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睫羽颤动几许,方有声音:“那,总有通房……”
她听到的是,许多大族男子,家里都会提前为他们备下通房,用以教导房中事。
当初在许家的时候,府里的婆子和她说过,张氏也为许渝张罗过两个通房,要他纳进房里。
但许渝当时一心要赴边关从军立功,直接离京去了西南,一走就是好几年,这事儿便也不了了之了。
而那人,身份比许渝不知高多少,如今是太子,过去是亲王,再往前是亲王世子。
总不可能没有的……
然婢女却依旧摇头:“通房也不是各家各府都有的呀,至少我们殿下没有,老王爷也没有,听说朝里不少文官大夫家里,都定了家规,不许养通房的。”
郦兰心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股奇异的软酸在心里搅转着,也不知是什么,反正,一会儿热,一会儿跳。
“夫人,殿下没有房内人,唯您一个,您说,这还不是爱重您吗?”婢女们围着她,吐着蜜糖甜语,
“夫人何需担忧这些,以殿下对您的心思,夫人什么都不必怕。”
“是啊是啊,殿下对夫人真是一片诚心,殿下从前从不近女色的。”
“夫人,只要夫人肯对殿下略敞开心扉,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殿下也要想方设法摘下来给您。”
“……”
婢女们不急着将人带去麓月厅了,抓住时机赶紧施展蜜嘴糖舌,她们可是得过小姜总管的命令的,要抓紧每一个在这位新夫人面前增添他们殿下光辉的机会。
做好了,重重有赏。
但方才那些话却也不是胡编乱造,而是她们真心实意说的,真得不能再真。
面前这位郦夫人,身为臣妻,还是寡妇,年岁比他们殿下还大了好几岁。
论容貌,虽然极尽柔腻之美,但要说艳貌冠京城、风姿绝天下,那还是不及。
论家世,等于没有,论才情,自然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世家贵女们,至于说拿捏男人的手腕,
她们看得很清楚,这位夫人是被他们殿下强掳来的,既是被掳来的,还谈什么拿不拿捏,不天天想着逃跑就不错了。
可就是这样处处都不合适,哪哪都不突出,甚至根本不爱他们的殿下的妇人,却把殿下吃得死死的。
先前日子,殿下疯魔了一样日理万机之中抽空学砍柴做饭,就是为了这位郦夫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殿下,是动了真心了。
然而,拿走了他们殿下真心的人,却连他们殿下没有过女人都不知道。
着实是太可笑。
“夫人,殿下为了您,真是花了太多心思,往后……”婢女们刚要继续。
“往后,他还会有别的人供他花心思的。”淡淡打断她们的话。
婢女们一时间噤若寒蝉,你看我我看你。
郦兰心抿过唇,垂下眼。
……她确实没料到,她是他的第一个。
但,说是这么说,第一个,难道就很了不起么。
他是要当皇帝的人,现在只有她一个,将来呢。
这样的“第一个”,有什么好值得甜蜜高兴的。
更何况,那人一直以来诡话连篇,说不准,他其实在西北有过女人,只不过为了麻痹她,下了令,要奴才们掩饰掉。
毕竟,他骗她都骗成习惯了,她实在不能轻易相信他和任何为他说话的人。
更不可能像婢女们说的“敞开心扉”。
她的心扉为他敞开过,得到的回报是一把带毒的尖刀。
“不是说去用午膳吗?”郦兰心轻声说,“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