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 第84节

  “霍小姐对我,何必有那么大敌意?”曾昱抬手拍了下美人的腰下,让她离开,“我只是想恭喜一下霍小姐,短短几个月完成身份三级跳。”
  他拖长了声音,“谢老太太的外孙女,叶延生的女朋友,霍小姐真是好本事。”
  谢青缦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平静地笑笑,“曾少抬爱了。”
  “是我小瞧你了。”曾昱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像在欣赏,又像在轻蔑,“我确实没想到一切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谢青缦最烦这股居高临下的感觉。
  “有什么想不到的?”她语气缓慢,含着几分讥嘲,“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我哪来的机会?你不过是比我会投胎罢了,但同样的,这个世上总会有比你命更好的,像你踩我一样,踩你一脚。”
  不带一个脏字,但这番话,成功戳到了曾昱的肺管子:她说他不如叶延生命好。
  曾昱看上去依然没多大情绪,只是语气里透着几分阴冷的杀意,缓缓朝她走去,“霍小姐好厉害的一张嘴,不过这地方没有监控,你就不怕,我把你弄死,尸骨无存?”
  说着,他笑了下,“这里是公海,你也不怕落的一个跟霍宏成一样的下场。”
  两人就站在甲板边缘。
  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他威胁的话攀爬上来,渗透四肢百骸。
  可在那一瞬间,谢青缦并不是想跑,而是想把酒水泼到他脸上。
  当然,她没有。
  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谢青缦突然凑近他,“叶延生就在那儿,我可以现在跳下去,让曾少提前感受一下代价。”
  曾昱皱了下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谢青缦真的朝甲板边缘一仰。
  他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变了脸色。
  没什么道德感和乐于助人的癖好,完全是靠直觉做出的反应。
  他的手腕都被突然的重量,弄得快要脱臼了,可人才刚拉住,下一刻,他就被重重撞开,差点也翻下去。
  “我操!”脏字滚过他的喉咙。
  “阿吟!”
  叶延生将谢青缦揽入怀中,拎着她手肘,前前后后地察看了下,“你没事吧?”
  谢青缦摇摇头,不说话,胸腔剧烈地起伏。
  似乎是被吓到了。
  叶延生的脸色阴沉下来,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曾昱,你哪只手碰的她?”
  “我靠,是她自己要跳,我把她拉上来的!”曾昱是真想骂人,就差指着谢青缦骂“疯子”了,但他并不敢上前,反倒拉开了距离,“叶延生你别被她骗了,这女的……哪天你被她玩死了都不知道!”
  他是真怕叶延生对他动手。
  叶家人脾气怎么样不好说,身手肯定不差。
  谢青缦像是才回过神一样,拉了下叶延生衣角,“我真没事。”
  叶延生将惊魂未定的谢青缦揽进怀里,语气冷得骇人,“我不管是不是你,她要是有一点事,我都算在你身上。”
  “我操。”
  曾昱是真想撸袖子上去干一仗,问问他到底长没长脑子,鬼迷心窍。
  甲板上的动静很快引得人来。毕竟是别人的生日宴,事也没闹大,只是不欢而散。曾昱倒不见得会怕她,他纯粹是不想招惹叶延生,上面已经调停,家里又耳提面命,再继续,实在没什么好处。
  人走后,叶延生眸色淡了淡。
  谢青缦那点小把戏,他哪能看不穿,他只是肯配合她演。
  只是刚刚太危险了,她一次次,不听劝。
  叶延生沉着一张脸,眼角眉间渗着几分冷意,想要跟她说什么,气压低到让人害怕。
  但赶在他开口前,谢青缦语气低落地和他报备,“明天我要回一趟霍家。”
  叶延生沉默了两秒,有些无奈地摸了下她的头发,“以后不准这样了。”
  他只当她是因为伤心才任性。
  谢青缦像往常一样,很乖地点了点头,“好。”
  -
  次日,港城暴雨。
  抵港的航班延误了一个多小时,才有机会在港城国际机场降落。霍家老宅在浅水湾,从机场过去,一路大雨瓢泼,倒没太多车辆,只是车也不敢开快,折腾到了下午。
  但还好,赶上了周毓搬离霍家。
  车子一路驶入,平稳地停在了周毓面前。谢青缦降下后座车窗时,司机会意,下车撑伞,为她遮去了可能吹入的雨水。
  周毓也有人撑伞,只是风将雨水斜扫到了她身上,湿漉不堪。
  两年半的时间,两个人的处境调转。
  周毓的脸色被雨幕迷滢得晦暗和灰败,透着几分怨色。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当然。”谢青缦唇角浮起一抹笑容,“当初我被赶出去的时候,你都不肯送送我,可我不一样,我特地赶回来。”
  她语气轻柔,“你看,天公作美,连天气都一样,我离开霍家那天,也下着暴雨。”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周毓面色还算平静,只是语气里,已有愤愤之意,“如果不是叶家下场,今天落魄的还不一定是谁。”
  “确实。要不是找到了一把更快的刀,霍家的麻烦,我根本解决不了。这还要谢谢你,给了我提示。”
  谢青缦轻笑,“从信托官司,到诺科,再到新药和李家,你知道花了我多少心思吗?好在你和当初一样,还是那个蠢货,背靠着曾家,也一样玩不过我。”
  周毓最恨别人提她当初。
  她表情渐渐扭曲,再无往日假模假样的温婉贤淑,声音也尖锐起来。
  “霍吟,你跟我有什么不同?一样借着别人的势力上位,一样不择手段,你又有多清高?你不过是运气好。”
  “当然不同,”谢青缦平静地望着她,“我从不反对借力打力,也从不觉得用手段达到目的有什么错,但周毓,我在拿回我的东西,而你,鸠占鹊巢就是你的错。”
  “霍家当年颓败,如果不是我妈力挽狂澜,哪有今天?霍家人享受这一切,也就算了,好歹还给我妈提供过一个施展身手的平台,你是什么东西?”
  她轻嘲,“一个爬床上位的货色,既然摆不清位置,那就早点下去和我爹团聚,他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俩真般配。”
  一番话算是把周毓彻底激怒了。
  “你才应该下去,霍吟,你为什么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你怎么没一起死在海上?我看霍家所有人就是你克死的!”
  周毓恨得跳脚,恨得口不择言。
  但也就是这么无心的一句,给了她启发。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刺痛对方的点一样,狂笑起来。
  “对,没错,霍家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你,你克父克母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结束了她的胡言乱语。
  在她发疯的空隙,谢青缦已经下了车,面无表情地扇了她一巴掌。
  “本来我是可以原谅一切的,只要你一直烂在泥里,在我看来,就是最好的报应。
  我呢,也没想赶尽杀绝,我只是想把你赶出霍家,让你滚回该在的位置。”
  谢青缦拿方巾擦了擦手,“但我现在觉得,你还是去精神病院待着更合适。”
  “你有什么资格处置——”
  “我当然不能,可周家能,曾昱能,”谢青缦打断了她的话,“你和周家,对于曾昱来说,已经是枚废棋了,甚至是个麻烦。曾昱命好,他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但你不一样。”
  她冷冷地望着周毓,“曾家已经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如果牺牲一个你,就能摆平事端,你觉得,曾家会怎么选?”
  周毓的嘴脸抽搐了下,眼底是怨毒的,恐惧的,不甘的,各种情绪混在一起。
  最终,她一句话没说出来。
  谢青缦也失去了兴致,抬了抬手,“哦对了,我还有个临别礼物送给你。”
  有两个佣人拉着一条横幅过来。
  很土的红底金字条幅,但上面写的不是什么祝贺,而是两句近乎诅咒的谩骂:
  【荣华富贵冇你个份,
  冚家富贵系抵你死。】
  谢青缦微微一笑,“你当初送我的忠告,我还给你,你配的上这样的下场。”
  佣人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又冰冷地执行着谢青缦的交代,将横幅放入周毓搬离行李的货车中,换的对方一阵发疯。
  谢青缦也懒得看了,拾级而上。
  浅水湾的位置背山面海,风水上说环抱聚气,大多港城富豪选择这里。别墅处在全港最显赫的豪宅地段之一,环境优美,私密性高,玻璃幕墙能尽览海天一色的美景,在雨幕中一样尊贵气派。
  别墅内佣人来往忙碌,没有太大声响,只有一道苍老的声音。
  那是谢青缦奶奶,还在劝说黎尧,“……只要你听我的,我百年之后,霍家的一切都是你的,ivy只是个女孩,她不比你有——”
  砰砰砰——
  谢青缦斜靠在入户厅的门边,在柜子上敲了三下,“哇哦,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黎尧一直在靠着墙打游戏。
  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形象,根本没在听老太太说什么,眼下,谢青缦回来,他也只是应了句,“等我玩完这局。”
  头都没抬。
  比起黎尧的漫不经心,霍老太太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老太太本身就重男轻女,不太喜欢这个孙女,再加上谢青缦和母亲相像,她每次看到谢青缦都觉得不舒服,好像谢柏慧还活着一样。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坐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
  谢青缦并不在意。
  她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阿嫲”:
  “我把周毓和我二叔三叔都赶出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霍家了,以后,你可以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宽敞。”
  老太太被气得一瞬睁眼,“你,你这个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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