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本来作为阿姊,她应会为阿弟的改变高兴。毕竟往日的他,太过听话乖顺了。可作为太子妃,便不一样了。作为太子妃,对于一切失控、脱控等不稳定因素,她都无法接受。
  正如,她一直与太子互相折磨。一直期盼的孩子,始终没有到来一般。那日喻歆然灰溜溜的离开了侯府。而自侯府大婚那次后,宴旭泞也再没来过了。她知道,她彻底辜负了顺柊为了她争来的机会。
  那独属于太子妃的宫殿,又再度恢复回去了往日的冷清、孤寂。
  自此她也正如阿弟刻意传到她耳边的流言一样,果真失宠了。一次次的追问太子动向、一次次的询问宫人他是否会来,一次次等待落空的失望。
  令她在心中一直积压的愤慨、以及所受的折磨中,迷失了。正巧那段时日,顺柊在她耳边,提起了辛府一个唤何嬷嬷的人。
  柊雹试探般问:“太子妃,您还在因小侯爷的事生气?”
  “...很明显吗?”喻歆然垂眸,无奈重重叹了口气,道:“肩有些酸,帮本宫按按。”
  “是。”柊雹听令照做,随即继续用着那带有蛊惑引导的语调,道:“太子妃还是得注重身子,可莫要气坏了。”
  “......”喻歆然沉默片刻,皱眉不禁道:“本宫不过是想让他与我认个错,有那么难吗?他费尽心思安插人进来,小聪明玩到本宫头上来了,换谁能平得住气。我倒是想磨磨他的锐气,治一治他那一身坏毛病。可到底也想不出个法子。”
  “若是如此,奴才倒想到一人。”
  “何人?”
  “不知,太子妃可还记得辛府主母叶高霏?”
  “辛氏的母亲?”
  柊雹含笑点头,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精明,道:“奴才派人帮您打探过了,小侯爷与辛氏至今仍未进行回门礼。虽说不知是何原因拖延了,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您也知道,小侯爷早年因着辛氏的缘故,与叶高霏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喻歆然挑眉,忽得来了兴趣,“继续说。”
  “叶高霏身侧,有一个何嬷嬷,最受她重视。若是叶高霏在辛氏的回门礼闹事。以小侯爷的性子,即便不能动叶高霏,只怕——”
  说至此,他刻意没有继续。喻歆然思索半刻,道:“无论过程结果如何,叶高霏作为辛府主母,即便你要求她去坏事、针对甚至声张阿弟的什么丑闻。她也没那个胆量,敢去背着辛将军无端与侯府作对,因而只得忍气吞声。而本宫也能借叶高霏之手,来磋磨阿弟的锐气,给他个教训。”
  柊雹未再言,只因喻歆然已自己悟出了。
  果然一个被子睡不出两类人,宴旭泞与喻歆然这二人,倒真是般配啊。在这死寂压抑的东宫内,这二人将精力全耗在对互相的算计与折磨之中,将脑子都磨混沌了。
  噗...若让他那位号称有着倾国之貌的大姐,得知自己舍命救下的儿子。落得如今这副惨相,也不知九泉之下,能否安息呢?
  时光如梭,仿若流水,昼夜更替。直至数月后,乐安侯被夺情。太子宴旭泞疾步冲到太子妃宫中时。
  当太子问出那句,‘喻歆然,你没喝药’时,彼时心虚的太子妃。可谓极其复杂、懊恼。
  “对,我没喝。”她直视他投来的质问目光,不禁红了眼,闪烁着泪光:“从前,我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如今,就有多悔。我宁愿随阿母一并去了。也恶心,孕育你的孩子。”
  面对宴旭泞的质问,她承认了自己所做过的事。
  一句没喝传入宴旭泞的耳中时,他怔愣了一会儿,随即视线下移,看向喻歆然隆起的腹部。
  没喝避子汤,那算着时间,也就代表这孩子,确定就是他的。
  “......”一阵悲喜交加之情绪,涌上心头。宴旭泞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喻歆然腹中怀着他的孩子,同时这个孩子,也是可以刺向他的刀。
  他浑身似泄了力般,再没有方才戾气,竟抬手捂脸,不知是哭是笑。
  东宫内时刻庇护着皇孙安全的势力,那些无时不在监视防备他的眼睛。以及莫名疏远他的白太傅、逐渐表露出失望之情的父皇,冥冥之中无不在告诉他一点,他已孤立无援。
  若没有这个孩子,兴许他的计划会照旧进行。喻歆然这个太子妃,会被他联合外公,以害母之罪,毒妇之名废除。然而偏偏这种关键时刻,这孩子来了。上天x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连天,都在逼我啊。”
  嘴中不觉叹着此话,便越过一脸警备的喻歆然,黑沉着脸走了。
  如今喻敛重回朝堂,他不会放过他,以喻敛的本事,估摸应已顺藤摸瓜查到孙知行之事了。这最后的期望,他必须抓住。决不能让孙知行,被喻敛寻到。
  只要他能抹除一切的证据痕迹,乐安侯便不能拿他如何。
  当宴旭泞走出太子妃殿中走出,同一时刻,屋外的情景,令他瞳孔一怔,脚下不觉一顿。
  此刻宴旭泞正对面的不远处,太子妃宫门前,以一名老太监为首的宫人们,被方才他赶出去其中一名宫女,带着赶到了东宫。当瞧见宴旭泞正巧出来之际,苏德文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纷纷朝太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
  苏德文...
  那个宫女,去唤来了苏德文...
  宴旭泞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盯着颔首朝他行礼的苏德文。从那鹤发的老太监身上,他隐约看见了,另一道身影。
  “呵...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似懂了些什么般,瞪着对面的苏德文,不觉仰天笑出了声。
  就这样,在一众宫人的参拜下,他最终越过苏德文,踏着越发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恭送,太子殿下。”
  一声‘恭送’,传入宴旭泞耳中,只觉可笑刺耳,“荒唐!”
  与略过苏德文时,他撂下这二字,便垂眸铁青着一张脸,甩袖离去了。
  乐安侯府。
  因为父亲喻敛被夺情,重归朝廷一遭,喻栩洲也因此,可以重回国子学。
  今儿,喻栩洲今儿起得倒比往日早得多。许是因着辛雁有些赖床的习惯,因而他平日里也会陪她多睡一会。即便早早醒了,也会拿着书,守在辛雁床边翻阅。
  但这几日,他一反常态的亢奋。
  “安安?”
  清晨,天蒙蒙亮时。早已梳洗着装的喻栩洲。坐在辛雁床侧,轻唤着她。听见他的呼唤,辛雁并未睁眼,她睫毛微颤了一下,似有些不耐,于是翻了个身,裹紧被子,竟背对着喻栩洲,毫无苏醒之意。
  “?”喻栩洲挑眉,眼尾上挑,浮现一抹恶趣,“不醒就莫怪我用些小手段了。”
  “......”依旧没醒。
  见状,喻栩洲俯下身。不一会儿,辛雁便感到一阵温暖的触感,贴上了她有些冰脸庞。感受着传递而来那阵体温,她不禁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竟是自然躺平,在睡梦中傻傻的蹭了蹭。
  只听一道‘噗呲’笑声,莫名响起。这声音听着倒是很好听,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正当她贪恋那阵温暖时,唇上猝不及防地贴了一股湿热触感。
  “?”
  仍在睡梦中的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青色的身影,那人在她愣神之际,扣住她手,与之十指相扣。随即便吻了上来,唇齿纠缠之间,不待她多贪吮一会儿,那道吻便在她意犹未尽之刻离开了。
  随即耳畔便有人,忽道:“快醒了,小懒虫。”
  那人鼻息打在她耳尖,说话的声音自带一种蛊惑。弄得人心里一阵发痒。于是就这样,她醒了...
  睁眼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辛雁皱眉,咬唇想到方才还在做的香梦,瞧着眼前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做了什么。
  “......”喻栩洲拉开了距离,辛雁也自然半坐起身,她颇有些无语地瞧着他,脑海尽是方才挥之不去的心痒感,“无赖,有你这么叫的吗?”
  喻歆然刻意装傻,“我又没做何。”
  “你...你...”辛雁脸颊泛红,似想到了什么,烫得不行,连说话都结巴了。
  喻栩洲将脸凑近,学着她的结巴,逗弄道:“我...我怎么了?”
  “......”
  ‘勾引’二字她怎么说的出口...
  “好了,好些起身。今早我去国子学,顺道让都迟捎你去辛府。在辛将军定下时间之前,作为阿姊,你还有督促辛忆榆练功责任呢。况且我想,岳父与忆榆,应当会很期望你能多回去看看。”
  “嗯。”辛雁欣然点头。这点是他们自从辛府回来后,就商议好的。督促辛忆榆是一点,更最要的是,她得多了解一下阿父的想法。
  以及...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毕竟那日从辛府一回来,苏公公便送来了夺情的旨意。侯爷那是很难套到话的了,毕竟如今的他,平日里跟谁都不亲近,话更是少得可怜。连亲儿子都不怎么理会,自然很难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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