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怎么会...女儿上次来您明明都还好好的...”
满腔的绝望与失去母亲的悲痛,迫使喻歆然跪坐灵前。她目光灼灼盯着那棺材,双目睁得及其大,嘴中似魔怔般念道:“我不信...我不信...”
“您一定在同女儿开玩笑,对不对?”这般说着,喻歆然不信邪的站起身,说着便准备去扒开已然盖上的棺材盖,查看秦氏情况:“不可能,您一定在骗我。这不好笑,阿母。你快起来...”
"太子妃!"
辛雁见状大惊,瞪圆了眼。同守候在灵堂前的一众侍女一起,纷纷冲上前,欲想要拦住失控的喻歆然。
因着喻歆然此举,整个灵堂内,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刚踏进内的宴旭泞,负手矗立在原地。静静看着此景,内心竟毫无悲伤之意。他的视线略过已经抓住喻歆然的辛雁与侍女们。看向了秦氏的灵牌。
面上虽表现出了哀伤之意,但心间却没有丝毫波澜。此刻...亲眼瞧着乐安侯大办白事,亲眼瞧见喻家人悲痛绝望之景。心间除去畅快,便再无其他。
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已然拉住喻歆然的辛雁,他眯起了眼。
记忆瞬间回溯到了曾经,在沐阳时。位于清宛山庄外,在喻栩洲身侧见过的那个小丫头。
有关沐阳之事,他绝不会忘记。当后来自己顺利回到京城,终于收到那个属下夺回来的血书时。他无比清楚,他被耍了。
那不是老三的字迹,而血书所用布料,也绝非是老三晋王会用来制衣的布料。
据说,当时在即将抢到真血书之刻,喻栩洲及时赶到。而他后来也派林嬷嬷他们开始在侯府内搜寻血书,可时阁多月。林嬷嬷已死,秦氏已死。血书,则依旧毫无线索头绪。可想而知,这样东西并不在乐安侯府,也不在喻栩洲与辛雁身边。
呵,原本他是想在那日宴会以功求娶的。不过...既然如今已演变为这样了。那便罢了。大不了得不到的,便一道毁了。
注意力再度回到喻歆然身上,只见他的妻子,被辛雁与其侍女拉开。而她却仿若疯了般,不断哭诉着。目光灼灼盯着棺材,早便哭成了花脸。
“阿母,你快醒醒啊!”
“太子妃,母亲她真的已经去了。”
辛雁挡在喻歆然身前,拼命阻拦着她。见此景的宴旭泞,沉默了。他瞧着妻子那满脸地悲痛与泪,内心竟一阵发闷。
到底几年夫妻情谊,他好歹也得装装样子。
“歆然!”只听一声男声,辛雁闻声扭头望去。却见太子满脸忧郁哀伤地走来,他眸中带着伤感,看向喻歆然的眼中更长充斥担忧。很快,他冲至喻歆然身侧,抓住了她的胳膊,试图唤醒已然魔怔的妻子,道:“秦夫人已经死了!”
“......”
早已哭红了眼的喻歆然,听此一声。愣在了原地,也未再挣扎了。她扭头同丈夫对视,从他的眸中,看见待自己忧心。接着,又再看向了自己跟前的辛雁。辛雁紧抿着唇,不禁同她对上视线。
“辛雁...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我阿母没死。这一切,都只是玩笑。对不对?”
喻歆然似瞧见了最后一丝期望,面上强撑出略显沧桑地笑,问道。
辛雁紧咬着下唇,瞧着面前的喻歆然,不忍道:“是真的,太子妃...”
一句‘真的’出口,喻歆然睁大了满布红血丝的眼,面上的笑逐渐破碎,强压着内心极度的悲伤。直至最后...竟当着辛雁面,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宴旭泞一惊,急忙挤开辛雁。上前一把抱住了昏厥倒地的喻歆然。
辛雁被挤到一边,只得无言瞧着因伤心过度,昏厥过去的女子。
紧接着,一道阴挚且低沉少年声,由屋外响起,“太子殿下。”
随着这道声音,周遭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仿若死一般寂静。辛雁闻声朝屋外看去,原是那青袍少年,已不知何时回府了。
“......”
宴旭泞沉默,怀中抱着喻歆然,眼底方才待妻子的慌乱。也逐渐消失,转变为平静。
是喻栩洲,他赶回来了。
刚从穆文宅邸那边赶回的喻栩洲,脸上还沾着方才打斗时的丁点血点。他双目无光,沉默瞥向了宴旭泞怀中昏厥的喻歆然,不悦皱眉。
辛雁看向他,不知为何。只觉喻栩洲相较于早前离府前,变了许多。眸中无光,周身透露着危险的戾气,再没了以往的那股亲和力。不似以往她所熟悉的小侯爷,倒像是个前来讨债的厉鬼。浑身充满阴挚气息,尤其是他面颊上那一点未擦干的血点。显得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愈发诡异起来了。
他黑沉着脸,朝宴旭泞走去。腰间还别一把未来得及褪去的剑。宴旭泞抱着喻歆然的手,不由一紧。只觉一股充斥仇恨的低压袭来,似想要将他撕烂。
喻栩洲已走至他跟前,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他。伸出了双手,道:“既然阿姊昏倒了,那作为弟弟,自应由我带她下去休息,不劳太子殿下辛苦一遭了。”
“......”
呵。
这副惨相,恐怕于他而言,穆文这个唯一知晓真相的证人已经死了。
宴旭泞本想拒绝的,毕竟喻歆然到底是他的太子妃。太子妃昏倒,作为丈夫,没理由不管。可谁想他刚欲开口回绝。喻栩洲竟不管不顾地从他怀中抢,那双眼中除去恨,满满均是被他强压下的杀人欲望。
“......”
无奈之下,宴旭泞只得松手,任由喻栩洲接过喻歆然。
“安安,咱们走。”撂下这么一句话,那浑身戾气的少年,便抱着姐姐背身离开了。
他一刻也不想同宴旭泞多待,他怕他会忍不住在阿母灵堂前拔剑,同宴旭泞拼命。
听此,辛雁带上碧儿,很快跟了上去。
目送几人离开的背影,宴旭泞负手。回顾着青衣少年方才的精彩表情,眼尾上扬。眸底闪过一瞬的笑意,随即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看来,不欢迎我啊。”
扭身回头,他无言看向那个棺材。直至片刻后,这才背身离开。
秦氏的死,仅是一个开始。
“祁愿!”
辛雁眉间紧皱,一路追赶前方喻栩洲。可前方少年,黑沉着眸子,脚下踱步。朝着喻歆然未嫁人前的闺房方向赶去。
“小姐,姑爷他怎么了?”这时,一度要追赶不上的碧儿,努力紧跟着辛雁,喘息不解地问辛雁。
“......”
辛雁没有接话,只是无言瞧着那青衣的背影,莫名感到一股凄凉之感。
他很不对劲...
此刻,望着他的背影。辛雁心中有一个预感,她记忆中那名陪伴她五年的明媚少年郎,恐怕早在今早他踏出侯府之刻,便已消失了...
回顾方才灵堂前的那副景象,喻栩洲浑身所散发而出的骇人气压。
她心间不禁问...
那个明媚的少年公子,还会再回来吗?
她不清楚,只是望着他那阴沉的背影。恍惚间,心中有了答案。
兴许,不会再回来了...
喻歆然位于侯府的闺房内。
当喻栩洲一路将阿姊送至卧房,送至床榻之上时。他死咬下唇,眼眶只觉一阵酸楚。
“都是...我的错...”双膝无力跪倒在床前,他低眸瞧着眼前阿姊满布泪痕的脸,一双黑漆的眸子,再无任何光芒:“我不但无法救阿母...更是无法保护阿姊...”
嘴边木讷般说着,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清泪。他缓缓低下头,微弓着背,不禁抬起双手x,懊恼抓绕头发:“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当年救不了翼王,护不住属下。如今...更是连亲人也护不住...”
【“知道吗?喻栩洲,你什么也护不住。”】
恍惚间,这句话再度浮现于脑海中,喻栩洲似想到什么般,猛地一怔。
他想起来了,难怪...难怪...
难怪那蒙面男子同他交战时,他总莫名觉得此话熟悉。
十六那年,在去往沐阳的马车上。他做过一个诡异的梦...
梦中也有一人,待他说了同样的话。
那个梦...
那个梦...
不...不可能...
不...不会的...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当辛雁一路冲赶进入卧房时,见到得便是喻栩洲跪坐在喻歆然床前,懊恼痛苦地抓着头发。木讷魔怔之样子,仿若失去魂魄的空壳一般。再无往日潇洒。
“喻祁愿!”
昨夜才下过大雨,地面上雨水仍未干透。她胸口上下起伏,绣鞋乃至裙摆,因着追赶失魂的丈夫,沾染上水渍。刚进屋的第一刻,便是瞧着以往那没脸没皮的丈夫,仿若变了个人般。僵木地跪地上。见状,她再忍不下去。踱步上去,冲至喻栩洲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她了解他,故而她知道。他肯定又在自我责怪了。
“昨日,我不是说过吗?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背后一股温暖袭来,覆盖他整个后背。他身子一僵,缓缓放下了抓头的手。低垂着头,再无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