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父亲...”
  那时,喻敛负手而立,眉间微皱。眉宇之间,总是有股难以消下的愁色。当时的喻栩洲,并未听懂他话中含义。只觉得,他的父亲好生奇怪。明明他如今在朝堂之上地位丝毫不弱。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满脸愁容。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喻敛这些莫名的话。过于深奥。他终究是难以听懂。可即便如此,既然是父亲要他牢记的道理。他虽不懂,但也不敢忘。
  “是,儿子会始终谨记父亲今日教诲。”
  听着这句‘始终谨记’,喻敛紧皱的眉间,这才得以松缓。他瞧着儿子脸上的懂事。转过身,闭眼轻叹了口气,续而又道:“走吧。我带你去城外。”
  城外的内卫阁,与喻栩洲所想不同。
  喻栩洲一直认为,家中所谓的内卫阁。定会是一个耀眼夺目的庄园阁楼。可谁想,喻敛竟是将他带到了京城外一处山间。极为平常的一个土楼村庄。他们因着建筑奇特的土楼得以在京中闻名。
  故而,京中均称此地为土楼村。
  不仅如此,这座村庄的村民也是极多,据他了解貌似比寻常村庄的人口,还要多上几倍。这也是为何,他们建有好几座土楼的原因。
  这座村的村民,极为干练,无论男女老少。都很是精神。恍惚记得幼时,阿母曾以想要带他出府游玩为由,带他来过。那时,他只隐约记得,面对初次来此的他。这座村庄的村民,都极为热情,常常会逗他。
  那时他倒也算心大,竟真被他们逗弄小孩的小把戏给逗乐了,玩得很是开怀。
  但此刻,当喻栩洲望着远处一座座形貌似圈,又似大院的特别土楼时。他紧蹙眉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跟他想象的华丽内卫阁不同。
  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大好...貌似...有点穷了...
  呃呃,等等不会吧。惮阳那边的总阁,会不会也是这样??
  “现在,拿着你自己的那块玉牌。去见证身份。x负责管理的‘村长’,自会负责带你去了解楼中哪些人,是你可用的属下。我便不跟去了。待你想回去时,让‘村长’给你备一匹马。自行回府。”
  “是...”
  说着,喻敛便转身,掉头往回走了。至于喻栩洲,则朝那些土楼的方向走去。
  日夜更替,季节更换。日子一天天渡过,渐渐的。喻栩洲也开始习惯于使用自己手下的这一批玉牌内卫。
  他不会常去郊外那座土楼村,因为他知晓。作为乐安侯之子,他若表现出异常,常去一个地方。必会引起怀疑。故而,若有事。他通常会派都迟去联系自己手下线人,再将信传至城外内卫阁。
  至于普音寺...
  他手下的人,没一个属于那。直至后来,他也是从都迟那里了解到。甚至连他,也跟里面那些看似是光头僧人的内卫们,不甚熟悉。只是据他所知,若须情报,伪装成香客。去向特定小僧联系即可。不久后,他们会告知你想要知道的线索情报。
  “所以,都迟你的意思是说。普音寺那些人,有可能不完全属于喻家?”
  这一日,喻栩洲跟都迟聊起了普音寺的那些内卫。
  都迟听此,点头如实答道:“是的。曾经我还未来到侯府时。在城外阁中,曾好奇问过村长。可村长却摇头说,普音寺那些人。也是由他们负责训练的。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不是由老爷特意收留的孤儿,而是由宫里的人送来的,自然他们貌似也受老爷所管。只是...”
  喻栩洲好奇问:“只是什么?”
  都迟迟疑片刻,看了一眼喻栩洲,这才回道:“据村长说,他们虽也属老爷管理。但相较于老爷。他们貌似更听宫里的命令。而他们,也是与城外的内卫阁。有着相互约束监督的责任。他们会定期派人来村中了解现状。而咱们位于城外的内卫阁,却无法管束他们。”
  “......”
  喻栩洲听后,顿时无语了。
  这根本就不是喻家内卫阁吧。
  “既然如此,他们这算什么喻家内卫阁?应该称呼他们为暗卫寺吧?还有,什么互相约束。这分明就是他们单方面监控喻家内卫们。”
  “......”
  都迟并未接话,因为对于喻栩洲此话,他内心是表示赞成的。只因他也觉得,那些人不属喻家。而可能...
  属于皇室...
  不,准确来说。皇室中,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内卫阁的存在。
  了解到这些后,喻栩洲低眉,单手叉腰。开始思索起了,关于普音寺的怪异。如若,普音寺是为了约束监控喻家内卫们的存在。那...是不是证明,他父亲喻敛。其实也不能随心使用内卫阁?
  脑中回忆起,十一岁那年。他于林中,惮阳的内卫与他说,内卫阁虽属喻家,但也同时听令于皇室的话。
  不禁开始怀疑...
  皇室?如若内卫阁还听令于皇室,那皇室又有几人知晓内卫阁的存在?
  喻栩洲看向都迟,问道:“都迟,我问你。你可否知晓,皇室中人,有几人知道喻家内卫阁?”
  都迟点头,似联想到了什么人一般,严肃认真道:“知道。据我所知。只有一人。”
  “一人?”
  喻栩洲瞪圆眼,听此内心隐约猜到了答案。
  但接着,都迟又继续道:“是陛下...”
  暮春时节。内卫阁暗卫中,一直奉命搜查柊雹身份的暗卫们。在这一日,终于有了惊天进展。
  当他们掩藏身份,多方打探之后。这才从外地,真正探查到了壹帝所需线索。
  这一日,御书房。苏公公在门外,接过一名一身侍卫装扮的男子,所递过来的写有线索的信纸时。他低眉瞧了眼手中无名信封,随即侍卫左右环顾,上前一步,又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听完后,苏公公挑眉,便转身进了御书房。当这封无名信,最终被他递到正在批阅奏章的壹帝跟前时。
  壹帝斜眼瞥了一眼那封无名信,接着便听苏公公道:“陛下,查到了。”
  听到这声‘查到了’,壹帝顿住笔。微愣了片刻,随即则放下了手中毛笔。顺手拿过苏公公递来的信。拆开信件,随意端详信纸上的内容。竟是莫名轻笑出声。
  “有意思,竟是养子?”
  苏公公听此,想起方才侍卫附耳说过的那些内容后,当即解释道:“是的。说来,倒也奇了。此次查到的信息,与之前咱们所了解的信息,大不相同。”
  “此前查到的,乃是那名小太监。原为渔村一户普通渔民之子。家中爹娘因病过世,故而才来了京城。不想,这次查到的信息中。该子,并非那户人家的亲子。而是在两、三岁幼童时期,被这户人家捡到。所谓爹娘染病离逝,竟也是假。”
  还不待苏公公将剩下的话说完。壹帝瞧着手中信,嘴角轻勾,接话道:“这信中,写道他的养父母。并非染病,而是死于火势?”
  苏公公继续道:“奴才长久以来,一直奉您命令,格外关注内卫阁调查的进展。所以倒也知道。有关那户渔村的事。”
  壹帝放下手中信,听此淡淡道:“详细说来听听。”
  “根据此前查到的线索,您是知道的。那座渔村,如今已然荒废。而据奴才了解到的,起初那渔村中的村民。格外信仰鬼神迷信。据说,自那小太监的养父母收养他后不久,渔村生意便一直不景气。故而,村民们一度认为。拥有如此现象,全是因着那名小太监,带来了霉运。所以——”
  “所以,那些愚蠢的渔民们,便放了一把火。欲要驱邪,烧死那名太监。试图以此来消除霉运厄运?”
  不待苏公公将剩下的话说完,壹帝却开了口,打断了苏公公。只是,他在说此话时,声腔中带着明显嘲弄好笑的意味。
  不知是在嘲那群渔民的无知,还是在嘲柊雹。
  苏公公听此,点头。随即又答道:“那场火后不久,那座渔村便莫名荒废了。村中渔民,走的走,散的散。倒也是怪相。不过,最令人奇怪的是。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替他掩盖身世?”
  “还能是谁?”壹帝挑眉,撑桌而起,话音不觉奇怪:“自然是朕的那个好儿子。”
  “......”
  壹帝负手站起身,越过书案。顺手拿起案上一旁的热茶,饮了一口。随即冷笑一声,续而道:“身世不明的养子?看来,朕的猜测没错。太子他,如今怕是已知晓当年秘密。如若,他真已知晓。那将真相告知他的。便最有可能是这名身世不明的太监。”
  只听‘咚’地一声,是壹帝发怒,将茶杯重重放回原位的响声,点点茶渍洒了出来。
  之后,他扭头。将视线定格在了那纸被他放置在书案上的信。他顺手将信拿起,递给了被他方才一举,一时有些被吓到,从而低着头的苏公公。
  “此事若为真。那么那名太监的真实身份,也显而易见。去将此信,暗中送至乐安侯府。让喻敛看看,他当年办的好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