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岑几渊被问得猝不及防:“……他没让我做什么,就算、就算他真的说什么我也不会去听的。”
严熵没有回应,沉默地用指腹摩擦着那只被樊卓攥过的手腕。
“就为了那条手链?”他声音低沉的可怕,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碰你哪了?碰了你多久?他对你说什么了?全部告诉我。”
……
走廊的沉静被这句句追问拉扯得更加窒息,岑几渊下意识地压着下唇,那些樊卓说过的下流话、恶心的威胁,触碰的细节,他怎么能把它们说给这样的严熵听。
他扯出一个笑,身体前倾,拥住严熵试图软化一下他的语气。
“严熵,”他把脸埋在对方颈窝,声音闷闷的。
“他说的话…我都忘了,真的,没说什么重要的,别这样好不好?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跟我说‘晚安好梦’,你回去吧,好不好?”
“岑几渊。”
严熵的声音平静,岑几渊感觉到环抱着的身躯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那两只原本垂在身侧、甚至在他抱上去是有过一丝迟疑想要回抱的手,最终抵在他肩膀上将他一点点推离。
“总是这样……”
严熵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怨意,只剩下疲惫和浓的化不开的落寞,他抬眼,目光沉沉,清晰地映出对方的慌乱。
“上个故事……也是。这个故事,还是。”他顿了顿,每个字都砸在岑几渊的心上。
“我是没资格知道这些吗?”
话音落下,严熵转身不再看身后僵立的人,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响起,急促、沉重。
岑几渊站在原地,指尖缩了缩,怀里空荡得发疼,那句没说出口的“明天见”狠狠扎在喉咙里。
他扭头望着楼梯转角的房间,叹了口气。
“上个故事……是指的什么啊。”他嘟囔着将门拉开,扫视着这个房间。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他皱着眉嗅了嗅。
“这是……香?”
他尝试着向前移动几步,这间房狭小,没走两步脚尖就抵上了墙面。
“嚓……”
随着这声响视野里忽地乍现一抹微弱的亮,他扭头望着壁龛里自动燃起的烛光,这才看清楚地上放着一块圆形蒲团。
岑几渊蹲下身,蒲团上的凹痕边缘和底部磨得光滑。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房间里的香火味道在他跪下去的那一刻越来越浓,岑几渊皱了皱眉扭头望着门板上那块仅容一只小碗通过的送食口。
鬼地方……闻起来像坟头烧剩的香灰,摸起来是棺材板儿,跪下去是对着阎王爷磕头,哪门子像跪拜天主的禁闭室了。
他心中吐槽,将背挺得笔直,目光定在那跟燃烧的白烛上沉思。
“太违和了……”
“嚓。”
烛火在话音落下后忽地闪了一下,传来一声短促的刮擦声,岑几渊猛地低头。
这声音是身前这块木地板上传来的,飘忽不定,断断续续。
他听了半晌这声音还是没停,咬着唇犹豫着抬手,轻轻用指甲划动。
一模一样。
有人在用指甲划地板?但是这个禁闭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手指一缩,那声音却没停。
岑几渊,怕鬼,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屏息凝神,强压着恐惧仔细捕捉,这种情况和之前在楼梯那里如出一辙。
“嚓……”
火光忽地一灭,岑几渊猛地一颤,盯着那跟蜡烛心里擂鼓,自小到大读过的鬼故事在这一刻侵占大脑,这里又没有风。
他搓了搓手臂犹豫着刚准备起身,那跟白烛就像是事先感知到他的意图一样重新燃起。
那阵莫名其妙的刮擦声不见了。
房间陷入死寂,岑几渊牙齿打着颤。
“靠,是怪是鬼的能不能别吓我啊……”
“……卑弱第一。”
“啊啊啊啊啊!!我操你大爷的!”
这声轻飘飘地女声吧岑几渊的魂都吓出来了,他哪还敢跪着骂着就要起身去拉门把。
“你妈妈的吻!咱都是鬼你绕我一命吧……我就是他妈的来罚跪的不带这么吓唬我的啊!”他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脑子里幻想了一万张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什么鬼样子。
“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砖瓦,而斋告焉……”
第87章
这位“女鬼”念叨了一夜,岑几渊终于听出来这好像不是关于怪物的提示,他皱着眉用手指在手心画了几笔这些话里的字。
“记不住啊……”
“咔哒。”
门锁轻微响动,这根白烛应声熄灭,岑几渊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起身跺了跺脚。
走廊的光入眼晃了他一下,他低下头一遍念叨自己记住的几句话一边走。
“卧床之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哎呦!”
他撞上一个人,捂着头说着抱歉。
“没事。”
岑几渊闻声一愣,这个城堡的仆人好像是不会回复他们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得有一米九,这么宽的肩挤进这身女仆装里,两个小飞袖唯一的作用是显得他更加“双开门”。
“你…是严熵的那个残影者?”
岑几渊顶着俩黑眼圈打了个哈切,闻声点了点头,猛地一颤。
“靠…什么之下来着??”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明其…卑……弱?”
男人擦着他过去,听到这句话一顿,转身道。
“主下人也。”
“啊对对……谢谢。”岑几渊挠着头刚准备下楼。
“这话是提示吗?”
他听到这话瘪了瘪嘴,我,害怕了一个晚上从“女鬼”嘴里掏出来的话你问就要告诉你?
“不是,我背古诗词呢。”
“你还挺闲的。”男人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岑几渊一愣,突然想到什么,迈步上拍了拍他。
“你知道我刚才背的是什么吗?”
“古诗词。”
岑几渊皱了皱眉:“我…你、我。”
“想交换一下线索?”男人瞥了他一眼,目光停在岑几渊那张脸上一阵又挪开。
“严熵的眼光还挺好的。”
“你认识他吗?”
“这世界有人不认识他吗。”
“也是…”岑几渊看着男人停在走廊尽头,几步跟了上去。
墙上悬挂一副油画,有点眼熟。
他思考了半晌,目光定在画中的女人身上,好像是在大学美术展上看到过有人临摹。
“这是《西斯廷圣母》。”男人看出了岑几渊的疑惑沉声道,手指虚点了一下画中玛利亚的脸。
“能看出来什么?”
岑几渊眯了眯眼睛,这幅画如果他没记错,玛利亚怀里抱着得婴孩应该是耶稣。
“温柔……还有悲悯?”他犹豫着开口,目光挪到画框边缘,刚准备观察一下被打断。
“你只需要看这里就好。”男人指着玛利亚的脸。
“母亲?”岑几渊皱了皱眉,记忆中这张画的脸部应该没有这么模糊。
“你把你刚才的背的古诗词再背一次。”
岑几渊闻声顿了一下,挠着头思索:“……额,卧床之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岑几渊背完之后拍了一下手:“嗯,很好,我记住了。”
男人扭头看了眼他:“还有吗?”
“还有个什么砖什么瓦的。”
“这是《女诫》里的话。”
岑几渊眨了眨眼睛,半懵半懂地点头。
“线索交换完了,走了。”
“……啊?”岑几渊看着对方的背影皱眉。
“哎!你叫啥名字?”
男人顿步,低下头拍了拍长及脚踝的裙摆。
“阿楼。”
“阿楼?”
这一听就是随口编的名字吧……
他耸了耸肩,扭头转身下了楼。
房间里的三人沉默,简子羽抱着胸目光定在严熵还有些发紫的手指上。
“你再晚回来会儿估计就断了。”
严熵垂眸摇了摇头:“无所谓。”
“吱呀——”
“我好累……”岑几渊飘飘然地走进来,然后“一不小心”地倒在严熵怀里。
…………
简子羽捂着脸起身,拽着伏一凌给这两人留出交流空间。
严熵望着在自己怀里装死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渊渊,你……”
他一顿,本来就没散去的内疚感在看到对方眼下的乌青后越发的重。
岑几渊被他气的一晚上没睡觉。
“我——”
“你听说过《女诫》吗?”
岑几渊支起身子打断他,心想着这情报一定能哄好严熵兴致勃勃道。
“卧床之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