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手指在他掌心轻轻画了几个字,他垂下头,将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呵呵……”抚在脖颈上的冰凉终于离开,他心有余悸地看着严熵,目光又挪到真的将水喝下的几人身上。
桌下的手又握了握,像是在让他别担心。
这顿饭吃地沉默,只有筷子触碰碗盘时发出的刮擦声,一下又一下,那些家常饭菜被摆地精致,却怎么都提不起来几人的胃口,简子羽看着始终站在桌旁微笑的女人,偷偷拽住又准备喝水的伏一凌凑过去耳语。
“记得催……”
“孩子,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哦。”
这声音从身后响得突兀,简子羽面色淡淡地点头:“对不起妈妈。”
饭吃完后女人并没有像中午那样收拾碗筷,看着桌上最后一个人落下筷子拍了拍手。
“来吧,孩子们,到了检查时间了。”
几人面面相觑,目光跟着女人挪动定在坐在最边缘的姜弘济身上。
“来,张嘴,让妈妈看看你的牙。”
姜弘济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就被扼住,头猛地被抬起强行被掰开了嘴巴,冰凉的手指在口中搅动,一颗一颗摸着后牙,擦过牙龈,磨着上颚。
他汗都被吓出来了,这只手指从口中搅了一圈挪出去才想起来呼吸。
“来,张嘴,让妈妈看看你的牙。”
女人的声调语气,复制粘贴般在身旁响起,姜弘济扭头看着被强行掰开嘴巴检查牙齿的江岭紧张地吞咽口水,目光挪动停在一人身上差点被那团黑雾吓出一地的鸡皮疙瘩。
伏一凌面容扭曲地看着这个女人一个一个伸手检查牙齿,摸了不知道几个人的牙,那句温柔的低语在疯狂催生自己的恐惧和反胃,他牙齿发颤,坐立难安,不是因为别的……
阿姨你检查完别人的牙能不能洗洗手啊我艹!!!
他几乎要将心声吼出来,扭头拽着符车和自己换了个位置,但这显然解决得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简子羽被检查完沉着脸漱了个口,下一个就轮到符车了。
他噌一下站起来:“那个、那个妈?咱家湿巾在哪啊?”
看着女人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符车嘴里搅了一圈,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伏一凌更慌了,看着那张慢慢扭过来的脸重复着那句话。
“来,张嘴,让妈妈看看你的牙。”
那只手伸地缓慢,那张笑脸让人不安,空气被扯得黏腻,他呼吸不上来,握在下颚的手冰凉,力道大地和这个女人的外表一点都不匹配。
那根手指冰凉,皮肤的纹理在口腔中被放大,那股触感缓慢地划过牙齿的表面,最终停在臼齿上开始施加压力,随着拨弄一种几乎被撬动的感觉从牙根深处升起,整颗牙好像都松动了一分。
伏一凌僵在原地,被迫打开的口腔分泌着更多的唾液,无法冲刷掉那种异物感,他喉咙被死死扼住,不敢吞咽,浓烈的生理性恐惧下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场检查,在他的脑中被拉得无限长。
……
“滋滋。”
头顶的灯闪了一下,岑几渊抬头看着这个灯皱眉。
“这卧室的灯是坏了吗?”
几人被检查完之后就回了卧室,一切照旧,除了伏一凌,他已经在浴室里刷了三遍牙了。
“呜呜呜……”伏一凌拉开浴室的门哀嚎。
“我要起诉!我要告到中央!!这不卫生啊!这不卫生啊!!!”
“别嚎了。”简子羽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眉头紧缩。
“天还没黑……”
“嗯,这故事的天黑比我们想象中的危险多了。”严熵转动着手里的糖罐子。
“水,都吐了吗?”
“吐了啊,我靠我晚饭都吐了。”伏一凌一屁股坐在床上。
“二楼的空间布局不对,”简子羽搭在手肘出的指尖不断敲击,忽然一停:“严熵,你觉得这个糖果罐的作用是什么?”
“妈妈的旧礼物。”严熵笑道。
“只是这旧礼物装了新糖,也可能是旧糖。”
“蛀洞藏,旧牙齿……蛀洞会在哪呢。”简子羽声音很轻,起身接过那个糖罐看着里面装地糖沉思。
“哎,渊儿,他俩说啥呢?加密通话??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啊。”伏一凌拽了拽岑几渊的衣服,看人脸色不好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发烧一直很严重啊。”
岑几渊闻声看了眼严熵:“其实本来应该快好了吧。”
“你探过二楼的布局了?”严熵抱着胸,目光欣赏。
“那幅画你碰过了吗。”
这话不是疑问句,显然对方知道自己摸过那幅画,简子羽点头:“什么都没有。”
“画后呢。”
她闻声一顿:“挪动的声音太大会被发现的。”
“现在不去的话,等入夜就挪不了了。”严熵起身,回头看了眼准备跟上来的岑几渊。
“岑几渊。”
他丢去一颗糖:“在这呆着,你不用跟着去。”
糖纸被捏地发紧,岑几渊刚准备说什么被伏一凌一把按在床上。
“别动!病号!好好呆着,我们几个还搬不了一幅画?”
房门被拉开,简子羽身子一顿。
“符车,你留下来陪他,小孩子帮不上什么忙。”
岑几渊慌忙起身:“你们、小心点啊……”
“哎呀,渊儿你就别担心了,”伏一凌笑着拽住门把:“等着吧,等会就回来了。”
“啪嗒。”
门被阖上,岑几渊低头看着手下的被褥被自己拽出一片褶皱,那颗糖躺在旁边被一只小手拿起来。
糖纸被撕开,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颗糖被塞进嘴里。
“吃。”符车又起身将被子拽起来盖在岑几渊身上。
“休息。”
岑几渊被这孩子逗得失笑:“你这是在照顾我?”
他目光落在符车的衣服上歪了歪头:“为什么还穿着雨衣。”
“……”
符车没答,只是帮他掖了掖被角。
“其实你可以和我一起休息的。”岑几渊揉着发胀的眼睛,耳边响起雨衣布料摩擦的声音,他顺着那个声音望去。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穿着黑色雨衣的原因吗?”他声音很轻,像是不觉得这场景很让人惊讶。
“不是。”符车将衣服放在床边,走了几步被身后的人叫住。
“一直带在身上会像上次一次把自己割伤的。”
男孩闻声低头看着别在自己腰间的刀,抿了抿嘴问到。
“不害怕吗。”
岑几渊笑着将自己支起来靠在床头:“那把刀,杀过几个人。”
“记不清。”男孩没转身,双手在身前搅着衣角。
“等从这个故事里出去,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吧,这个世界的衣服很便宜。”岑几渊声音微弱,温柔。
他不打算去追问这个孩子的过去。
“不用。”符车转身看着那双眼睛,咬了一下嘴唇。
“我不需要。”
“符车,你选择和我坦白只是想坦白吗?”
空气被这句话骤然拉入沉默,岑几渊抬头望着头顶让人发晕的灯。
“你觉得坦白后我会怎么做。”
“无所谓。”
“那你在害怕什么呢……”
那双能杀人的手,现在在抖什么呢。
岑几渊笑了一下,招了招手:“过来。”
看着这个男孩顺从地走过来,还将别在腰间的刀抽走放在床头柜上,他叹了口气,将人拉进怀里轻拍。
“如果呢,你是想留下来,想让我接受你,那你就不要再说不需要、无所谓、不重要这些话,符车,”
他摸了摸男孩的头:“其实在掉进这个世界后,过去已经没有必要再追究了,你遇不到你现实见过的人,他们也会忘了你,这个世界在让你重新来过。”
“我遇到了,你不是也遇到了吗?”
符车的声音很轻,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却越发得紧。
“她变成怪物了。”
岑几渊一愣,察觉到怀里的颤抖,拂了拂他的背。
“对啊,那是怪物,那不是你妈妈,你知道的不是吗?她…”
就算是现实她会把你忘了……
……
这是个孩子,岑几渊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残忍的事情说出来,明明该是安慰,真相却无论怎么说都是在伤口撒盐。
“她已经死了。”符车埋在他怀里,声音很闷,也可能是在哭,岑几渊确定不了。
“嗯…那这个怪物就更不会是她了不是吗,这只是这个世界为了欺骗你造出来的幻影,你的妈妈——”
“我杀的。”
符车的声音平静,岑几渊愣愣地看着这双没有掉一滴眼泪的红瞳,下一刻,灯光频闪,熄灭。
彻底将卧室拉进一片死寂。
第69章
这栋房子的走廊没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