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伏一凌听到这脸色也沉了,二话不说踢了一脚002。
  “你出了故事就是个废物,严熵,我们把它宰了”
  002:“杀了我岑几渊的心脏会爆掉哦。”
  两人同时一颤。
  “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呢,我救了他也救了你们,我想出故事是因为不想被困在那故事里了而已。”
  002用触手缠住沙发慢慢蠕动,直到整只陷在沙发里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严熵,你还没察觉到吗?”
  听着这句话两人沉默了许久,对视间忆起在-4层那团迷雾前的情景。
  他们在被送出故事时就醒了,只有岑几渊还在昏迷,一身血迹面色死白,怎么叫都叫不醒。
  怎么可能不慌呢。
  就连符车这个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小孩手臂都在发抖。
  “严熵…严熵你冷静点。”
  伏一凌看着他抱着岑几渊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是严熵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张一直能冷静面对一切的脸沾着不属于自己的血液狼狈不堪。
  掌心染上的猩红粘稠,是岑几渊的血液独有的温度,他嘴角无力抽动却只是徒劳地挤出几缕断续的喘息。
  “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
  这会有多痛,多痛。
  “严熵,他没死你冷静点!”
  简子羽的声音和一滴又一滴的血液一同砸在地上,冰冷沉重,缓缓晕开拖拽着怀里这具身体,好像下一刻就要消散。
  “他有心跳,在故事里受的伤出来后会痊愈。”
  严熵猛地抬头看着来人,目光刹那间变得阴冷。
  ……
  那人沉默片刻,依靠墙壁望着头顶的灯。
  “人人传你封神,是轻而易举将一切故事推向崩坏的神,永远冷静,永远处变不惊,所有被你救下的人仰慕你、讨论你、模仿你……”
  “爱慕你。”
  他藏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心中再有千万不甘此刻在亲眼见到此场景也该是偃兵息甲。
  他想赢严熵,耍了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却连出故事都全靠这个残影者。
  看到对方注意到自己目光所定,又将人抱得更紧眼中全是敌意,谢裴森扯出一个笑。
  “你们赢了,我输得彻底。”
  “这个故事的结局,我们双赢。”
  002的声音平静,伸出触手摸了摸严熵手指上的戒指将他拉出思绪,却在下一句话脱口时带着笑意。
  “happy ending~”
  第53章
  蓝调被染上灰白,坠落到尽头的触感不是撞击,双脚猛地踏上一片坚硬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更强烈的失重感。
  惯性让岑几渊踉跄几步,随即被寒意攫住,他迷茫地看着这条笔直的柏油路,向黑暗的两端拉长,稀疏的老旧路灯泛着昏暗的白光,撑开一小圈光晕被这黑啃噬得参差不齐。
  “这是哪……”
  他满眼空茫,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周身场景却还是如此没有变化,天好像是亮的,被一层灰蒙盖住视线所及都是一片模糊。
  他走了多久了?
  “我该是要找什么人的,我不能离开他太久……”他低语喃喃,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余光撇到一个人影,好像是这个地方不该出现的东西,岑几渊扭头怔住,那些灯下凝固的身影垂直而立,他们的脸被灯晕上方或下方的阴影吞噬,只留下轮廓。
  他无法感知他们的视线,却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他走了一步,四面八方每一个灯柱下的人影同时跟着转动,静默,与这些灯一同构成这条荒路上唯一的参照物。
  巨大的恐惧攥着他的喉咙,他本能地想逃离这无声的注视,嗓中挤出颤抖的音节。
  “你们看了我多久……”
  ……
  “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
  “为什么不说话!”
  ……
  他拔腿狂奔,鞋底撞击路面与这死寂世界里唯一一颗急促慌乱的心砰砰作响,风在耳边呼啸,那些视线缠住他的四肢百骸恨不得将他拖拽定在原地。
  再次抽回慌乱的视线时他被这条路上唯一一个清晰的目的地牢牢锁住,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矗立着一栋房子,那扇明亮的窗后映出晃动人影,成了这片黑暗和注视中唯一一座灯塔。
  脚下的路在黑暗中延伸,路旁那些路灯和灯下静止的黑影开始以诡异的规律重复出现,一帧一帧成了循环播放的默片,那扇亮灯的窗却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脚下奔跑的每一步都只是踩在一个巨大的跑步机上。
  每靠近一寸,那栋房子便连同它温暖的灯光后移一寸。
  它退得轻描淡写。
  退得漠不关心。
  肺叶灼痛,这奔跑徒劳。
  他不敢停,目光也不敢有丝毫偏离那扇窗,窗后的人影在屋内缓缓晃动,对窗外的狂奔浑然不觉。
  奔跑。
  徒劳。
  脱力。
  那无数灯柱下黑洞洞的注视将他淹没。
  那栋亮着灯的房子从始至终都只是悬在他眼前的诱饵,嘲笑他、讽刺他的挣扎,他的呼吸早就无法调整。
  回望这条荒僻、冰冷、被人影所包围的路,他被这条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钉死在绝望的正中央。
  救救我。
  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
  “严熵!”
  岑几渊陡然惊醒,身处黑暗让他来不及擦掉自己一头冷汗慌乱地摸索,身下的被褥被浸湿,身旁空无一人,整个卧室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这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却不在。
  “严熵!”
  他几乎失音,六神无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床拉开门冲出去,脑中乱成一团,看着这个空荡的客厅浑身颤抖,墙上时钟滴答轻响,窗外光线滚动投射照出一片寂静空茫。
  “你去哪了。”
  控制不住的眼泪夹着破碎唔咽,他蹲下身缩成一团无助张望。
  “啪嗒——”
  厨房传来一声动静,吓得他跌坐在地不住后缩。
  那声音只响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这是他和严熵的家。
  总该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几渊强行让自己镇定,撑着身子起身朝着厨房走去,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一刻,却不由地难受委屈。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动静让严熵忽地一顿,手中动作未停。
  “怎么醒这么早,我这……”
  他有些苦恼地看着摆在岛台上的一团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送来的时候被撞到了,我本来想着自己修复一下但是……这题好像超纲了。”
  台面上亮了盏小灯,暖黄昏暗给这个陷进一片黑的厨房圈出一隅温馨,灯旁的蛋糕边缘残缺,露出里面淡黄的果酱夹心。
  ……
  “你明天生日,你自己是不是都不记得,本来今天卡着点可以让你许个愿的,我还想着你没醒就把你叫醒的——”
  严熵一愣,低头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和这双手都在颤,却一刻也不舍得松。
  “你…”严熵想问的话又被自己咽下去,掌心将这双手牢牢包覆。
  “伏一凌告诉我的。”
  “嗯。”
  脊背被浸湿,严熵低头轻笑,忽然看到什么转身将人抱起。
  “为什么不穿鞋。”
  他将人抱到岛台上皱着眉头。
  “忘记了。”岑几渊笑了一下,眼角的泪跟着一起滚落,在昏暗中折出微弱的光。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他抬手拨开严熵有些乱的发丝。
  “他说,人过生日应该在家里摆着气球,要聚会一起玩个通宵。”
  “嗯,还有呢。”
  “要给寿星做一碗长寿面,这样吃了才可以长命百岁。”
  “嗯,还有吗。”岑几渊被这话逗出一个笑,眼中情绪却越发汹涌。
  “你要吃蛋糕,然后在12点那一刻闭着眼睛许愿吹灭蜡烛。”严熵扭头看了眼这个碎得不成型的蛋糕将头埋进岑几渊的脖颈叹气。
  “我搞砸了,对不起。”
  岑几渊抚上他的头,表情却再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润进严熵的发丝。
  “我刚才做了个梦。”他将人轻轻推开,灯下,那块要掉未掉的奶油拽着胚体想努力听清这位哭到声音模糊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你只觉得绝望恐慌,比我在那个噩梦里还要慌,还要害怕……”
  他低着头将人环住,这一环,这一句,严熵的心被最柔软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恍惚抬手才发现脸颊那滴泪不是对方的。
  “他还说…你很讨厌自己的生日。”
  “嗯。”
  岑几渊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承载了太多,看不清,数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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