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幽灵,想去哪儿?”谢裴森抬起手,五指虚握,手背上的符文骤然亮起。
岑几渊只觉得整条胳膊像要被绞断一般疼,这诅咒和简子羽的完全不是一个层级,谢裴森之前果然留了手。
“你戴帽子比摘了顺眼,虽然还是一样欠揍。”他冷着脸将严熵向后推开,下一刻猛地冲向对面。
谢裴森反应极快,抬手格挡住他横踢而来的腿,却没想到那腿瞬间虚化成影,再等回神,岑几渊的拳头已直扑面门。
手腕被对方死死攥住,岑几渊咬牙发力回抽,荆棘撕扯皮肉,两人的鲜血飞溅,正好浇中树干上一只正在爬行的虫子,连带着它一同滑落下去。
“疼吗?”岑几渊笑得挑衅,不顾手上尖刺,随手捋了捋额前碎发,鲜血染上粉色的发丝,晕开几分猩红。
他扭头瞥向正被严熵逼得节节败退的周星衍,语气轻佻:“啧,你的言师没我的强啊,光头。”
话音未落,他歪头躲过一击,身后树干被砸得碎屑四溅。
碎石擦过他脸颊,他却笑得越发张扬,对准眼前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谢裴森:“??我靠,你属狗的啊?”
岑几渊松口向右侧翻滚,险险躲过对方踢来的脚风,心有余悸地啐了一口:“妈的,咸死了……你往哪儿踢呢?有病吧!”
“谢裴森。”不远处的周星衍两手卡着严熵的胳膊,被一脚踹开,滑出数米,不满地喊道:“别玩了,东西不在严熵身上。”
果然是来抢碎片的。
岑几渊疾退几步,正要切换幽灵态,脚踝却被一道羸弱的紫光缠住,低头瞥去:“这就用二阶了?看来你是真想要。”
“你直接交出来,我还能收回诅咒。”谢裴森拉起周星衍,他原本想用二阶威胁严熵,却没料到对方早已将全部镜片都给了岑几渊。
而此时,严熵面色阴沉,也仅仅是因为岑几渊正被二阶诅咒束缚。
“你真挺喜欢他啊。”谢裴森语气复杂,掺杂着难以掩饰的嫉妒。
与此同时,岑几渊手腕上的荆棘也收得更紧。
藏在身后的手臂因疼痛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脚下血液正逐渐凝成尖刺,和之前手臂被下咒时的感觉相似,只是这一次,刺并未直接从血管中扎出来。
你也真是喜欢严熵啊,顾虑到连二阶都不敢直接往我身上砸。
岑几渊用袖子抹去额角的冷汗,“行,来拿。”他掂了掂手中的镜片。
“扔过来。”
“我还能偷袭你不成?”镜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对方稳稳接住。
周星衍嘴角一抽:“你俩是小学生吗?”
他走上前,从岑几渊手中接过碎片,低头与镜中的自己对望片刻,再抬眼时向谢裴森轻轻点头。
脚踝上的束缚刚一松动,岑几渊便扬起嘴角:“好梦。”
滑落,他瞬间切出幽灵态,直扑谢裴森,“好梦”二字如一阵残风般擦过周星衍耳边,吹得他眼神骤然失焦。
“你以为我看不出有诈?”谢裴森手腕一转,万千荆棘自岑几渊原处之地翻涌而出,如活物般追向那道黑色残影。
这荆棘本该追不上残影者的。
岑几渊身形一滞,被硬生生拽回原地,低下头,看向缠绕在手腕和掌心上的刺,此时正被地底新生的藤蔓呼应,勒得他几乎臂骨欲裂。
他低骂了一声,狼狈地被拖回原处。
“你们不止拿了一块,其它的呢?”谢裴森迈步逼近,注视着被荆棘紧缚、呼吸困难的岑几渊。
“小幽灵。”他抬起手,一截带刺的黑蔓挑起对方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要我自己搜吗?这些东西……可不会温柔。”
他发现岑几渊的视线仍落在他身后,不由皱眉:“向言师求救?没用的,他救不了你。”
“那……如果是你的言师呢?”岑几渊笑得顽劣,瞳孔中清晰映出此时立于谢裴森身后的人影——柔顺卷发半掩眉眼,温热鲜血喷溅的刹那,染红了那双空洞的眸子,也扭曲了谢裴森自己的倒影。
“咳……”
谢裴森猛地回头,眼中不解,周星衍手中的镜片沾满两人的血,因用力过猛,自己的手掌也被割破,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那双眼睛的异常。
喉咙被割开,谢裴森吃力地转向严熵,目光里写满委屈:是你控制他,让他在梦里杀了我?
腥甜涌上喉尖,他闭上眼之前,才看见周星衍手中落下的镜片。
那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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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死前还不忘给我补个二阶……”岑几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荆棘已经顺着手臂缠上脖颈,再进一步就能刺穿动脉。
“他怎么办?”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周星衍。
“别管,他在自己梦里死了也能醒。”严熵蹙着眉,伸手轻轻蹭过岑几渊的锁骨,那颗红痣已被一根横生的尖刺扎出血洞。
“贱刺。”
岑几渊:“?”
他刚才说什么?bbox?
“他们能找来,说明这里的镜片应该被我们找完了。”严熵长叹一声,烈日依旧毫不留情,晒得人发昏。
“我们想出去该不会得自杀吧?”岑几渊朝着路边望去。
园区里的人似乎少了些,树底、路边、滑梯棚下,到处是酣睡的身影。
“这地方的人真有松弛感,”他轻笑一声:“怎么做到随地就睡的?”
“听口音是迎西人,午睡文化是他们誓死守护的传统。”严熵打了个哈欠,四周静得只剩蝉鸣,被这样的阳光和氛围烘着,不困也难。
“迎西的醋不错,我家离那儿不远,哎,严熵,你是哪里人?”
脚步声在石砖道上清晰回响,这问题抛出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岑几渊有些尴尬,目光落处,从砖缝里揪出一朵蒲公英,他揪下橙色花瓣丢在地上,一脚踩扁,再揪一朵,再踩。
……为什么不回答?不想说吗。
这念头搅得他心烦,回神时身后已留下一路被踩扁的花瓣,手中也只剩光秃秃的花蒂。
不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一句“对现实没归属感”就什么都不说,真不公平。
他垂下眼,自己也觉得这脾气来得莫名,想转移话题:“总共找到四个镜片,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语气有点冲,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喂水母。”严熵回答完这句,忽然俯身凑近,仔细瞧着他的脸。
“渊渊,生气了?”
岑几渊闻言,喉结微动,这距离太近,所有心思无所遁形,咬了下唇,别开脸:“没有。”
顿了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地一愣:“什么水母?”
严熵眼里闪过笑意,看得他一时不知该先闹别扭还是先好奇,最后那点小脾气终于冒了头:“滚!你故意的!”
严熵想抱他,又被一身荆棘拦得无从下手,只好捧住他的脸:“我不是不想告诉你。”
他停顿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无措:“我……只是不知道我从哪来。
第47章
严熵一向体温很高,此刻手指却是冰冷的。深邃的黑眸凝视过来,像是给岑几渊的耳膜蒙上一层灰布,连枝头的蝉鸣都随之暗哑下去。
他在不安。
岑几渊抬手拽了拽严熵的衣袖,声音发闷:“你想不起从哪里来就别想了,反正……”
“反正现在你是我的。”
话说出口,岑几渊自己先脸红了。这副模样几乎是在挑战严熵,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灼热的注视激得岑几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严熵,这是公共场合——”
话音未落,一个轻柔的吻落下来。没有压迫,也不深入,唇瓣离开时,拇指随之在他脸颊上轻轻蹭过。微风拂过,四周仿佛被调低了音量,只剩下唇间一丝微凉。
“我是你的。”
轻如叹息的话语,悄然融化在空气里。
岑几渊扭头捂住嘴,眼角脸颊绯红,显得有些凌乱:“能不能先干正事……水母,水母到底是什么?”
“先想办法出去。”
“……好说,我们一起自杀吧。”岑几渊物色好一个角落,拽着严熵的衣角跃跃欲试。
“渊渊,其实可以有更体面的办法。”严熵看着他因这个念头双眼发亮,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哎呀,这样省事!”岑几渊拉着他走到角落,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又朝严熵脖子上比了比。
严熵:“……”
我可以拒绝吗?
这话还没说出口,温热的血液已经溅上他的脸颊。他瞳孔骤缩——
岑几渊竟直接用手中的刺抹了自己的脖子。
“…咳……还挺疼的。”他捂着脖颈抬头,气息不稳,“本来……想试试和你一起死是什么感觉……”
还是算了,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