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李桉厌没有反驳,只是稳稳地举着水杯,耐心地等他喝水,这种平静的包容让周砚白莫名烦躁,却又说不出更刻薄的话来。
  但就在李桉厌俯身将水杯放回桌上时,周砚白突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那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玫瑰香,是周池珩最爱的熏香。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抬手将刚放稳的水杯扫到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内炸开,水渍溅湿了李桉厌的靴尖。
  “你去见了那个人?”周砚白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手指死死抠住轮椅扶手“你不是我的骑士吗?谁允许你去见他的!”
  李桉厌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缓缓蹲下身开始收拾,这个反应更加激怒了周砚白。
  “果然...你就是他们派来的!”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泛起血丝,“你也想害我...和那些人一样...”
  李桉厌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刚才在走廊碰巧遇到三殿下,他询问了您的身体状况。”
  “撒谎!”周砚白猛地捶了一下轮椅扶手,因为用力过猛,手臂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碰巧?他身上的香味都快腌入味了!你们在一起待了多久?说了什么?”
  李桉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上前握住他痉挛的手臂,熟练地按摩着紧绷的肌肉,这个动作太过自然,周砚白一时忘了挣扎。
  “三殿下担心您的病情。”李桉的声音依旧平稳,手指力度恰到好处地缓解着痉挛,“我告诉他您最近情绪稳定了许多。”
  周砚白死死盯着他,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破绽:“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病情?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李桉厌的按摩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殿下多虑了。”
  “多虑?”周砚白突然冷笑起来,用还能动的左手抓住李桉厌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中的毒很可能就和他有关!”
  这句话让李桉厌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沉默片刻,轻轻掰开周砚白的手指:“没有证据的话,殿下最好不要乱说。”
  “证据?”周砚白的笑声里带着绝望,“等我找到证据的时候,恐怕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他的情绪突然崩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李桉厌及时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别碰我!”周砚白嘶哑地吼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你们都是一伙的...都在等着看我死...”
  李桉厌站在原地,看着他痛苦地蜷缩在轮椅上,肩膀因为抽泣而剧烈抖动,许久他沉默地蹲下了身,与轮椅上的周砚白视线齐平
  李桉厌的目光冷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
  “殿下,您最好还是相信我”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现在您的衣食起居和所有药物都由我经手,如果真想害您,我有无数种方法让您死得无声无息。”
  周砚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话里的冷酷意味太过真实,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男人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那为什么...”周砚白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不这么做?”
  李桉厌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因为我不想害您。”他伸手捡起地上的碎片,动作从容不迫,“如果您真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比起每天在这里愤怒地自怨自艾,好好吃药,尽快把病养好,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周砚白愣住了,这么多年来,所有人要么虚伪地同情他,要么幸灾乐祸地看他笑话,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近乎残酷的直白点醒他。
  李桉厌继续说到“您以为发脾气摔东西就能改变什么吗?”他的的声音冷得像冰,“看看您现在的样子。连一杯水都端不稳,除了无能狂怒还能做什么?”
  这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刺中了周砚白最深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您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李桉厌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周砚白冰冷的手指,“帝国最耀眼的大皇子,文武双全的皇储...您甘心就这样认输吗?”
  周砚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提起过他的曾经了——久到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
  “症状可以摧毁您的身体,但不该摧毁您的意志。”李桉厌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某种力量,“殿下,您不觉得这个病得的蹊跷吗?您不想知道真相吗?”
  周砚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重新燃起暗火:“你...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李桉厌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您的骑士长,殿下,至于其他...”他转身走向药柜,取出今天的药片,“等您有力气亲自调查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这一次,当李桉厌将药片递到唇边时,周砚白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虚伪的痕迹,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吞下了药片——至少现在的他只能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没有恶意
  第144章 躁郁症患者5
  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
  夜晚,李桉厌终于卸下一身银甲,摘下了那副沾染血迹的皮革手套,他低头审视自己的手背——除了已经结痂的咬伤,皮肤光洁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他蹙眉回想日间那阵诡异的灼热感,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伤处,却只触到平整的痂痕,或许真是神经错觉,他最终得出结论,随手将手套扔在床头柜上。
  收拾好一切,寝殿陷入黑暗,李桉厌很快沉入睡眠,然而梦境并不安宁——
  冰冷滑腻的触感突然缠上四肢,越收越紧,他在梦中挣扎,却动弹不得,一条青黑色的巨蛇不知从何处游来,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蛇身缓缓缠绕上他的躯体,勒得他几乎窒息。
  “找到你了...”
  江千麟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蛇信般冰凉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掉了哦...主人...”
  巨蛇的竖瞳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缓缓逼近他的脸,李桉厌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他坐起身剧烈喘息,梦中被缠绕的窒息感依然清晰得可怕,寝殿里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冷的光辉,李桉厌下意识地摸向刚刚被缠绕的脖颈——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冰冷的触感却仿佛还残留着。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做噩梦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掀开被子走到镜前,月光下,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但脖颈上确实没有任何痕迹,李桉厌抬手按住仍在狂跳的心口,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阴魂不散...”他低声咒骂,指节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像是有人用指节轻敲窗棂,李桉厌猛地转头,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窗外,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窗,夜风裹挟着寒意涌入房间,庭院中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如纱般泻满地砖,但就在窗台上,一片青黑色的鳞片正卡在缝隙中,闪着幽暗的光。
  李桉厌拈起那片鳞片,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他冷笑一声,将鳞片捏在掌心,心中那点侥幸彻底消散——上午手上的灼热感,根本不是什么神经错觉。
  “看来...”他轻声自语,眼中燃起暗火,“被狗东西缠上了”
  掌心的鳞片突然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第二天清晨,李桉厌照例来到周砚白的寝殿,推开门时,他意外地发现周砚白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似乎特意在等他。
  晨光透过纱帘柔和地洒在周砚白苍白的脸上,将他眼底的乌青照得更加明显,但那双总是盛满怒火的眸子,此刻却异常平静。
  看到李桉厌进来,周砚白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伸出双手——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邀请对方像昨天那样将他抱到轮椅上。
  李桉厌脚步微顿,随即如常走上前,当他俯身将人抱起时,周砚白的手臂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骑士长...”周砚白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羽毛般搔刮着李桉厌的耳膜,“按照你说的,帮我。”
  李桉厌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但没有打断他。
  “帮我找出害我的人...”周砚白的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垂上,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帮我重新夺回权利...”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全部勇气才能说出口,李桉厌能感觉到他环在自己颈间的手臂在轻微颤抖。
  “只要你能做到...”周砚白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只要我能够...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最后几个字几乎化作气音,却像重锤般砸在李桉厌心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