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唐暮秋不明白祁则安为什么这么说,脑中的直觉却在此刻拉响警报,他后腰连带着背脊窜上一股危险的电流,就像是远古时期关于捕猎者来临时空气中传递出的危险讯号,他大脑一清,本能地想逃,刚挣扎便又被祁则安狠狠扣在自己怀里。
  逃跑不得、挣脱不能,只听这刹那,祁则安的话语如落子般清晰可闻。
  “你两年前离开我,就是因为那本破日记吗?”
  唐暮秋霎时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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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已经修改过的段落为什么还是翻来覆去的锁……一会儿锁前半段一会儿锁后半段,能统一一下标准吗。如果锁前半段我改了为什么又要锁我后面,后面的通过了为什么又反复锁前段。两段都改过了又原封不动锁前半段?明明是之前已经通过两次的段落。
  第83章 悔意。
  “你、你……”唐暮秋的心脏跳动倏地加快, 他的面色顿时煞白,冷汗不断从背后冒出,将身上裹着的被子都打湿了一些。他整个人的四肢像被冻结般僵在原地, 不知作何反应。在心底最先升腾的感情不是别的, 而是恐惧。
  祁则安知道了。
  祁则安怎么会知道的?
  祁则安现在知道后会怎么做?
  祁则安会恨自己吗?
  祁则安会恨自己满口谎言、没有半分实话, 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吗?
  祁则安会说让自己走,别再见他之类的话吗?
  自己当年就那样离开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给祁则安, 如今看来就像个负心汉似的。
  祁则安会生气吗?
  气自己不和他共同承担,气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够信任他, 气自己不遵守约定又让自己遍体鳞伤。
  唐暮秋的脑子很乱,一时之间所有思绪都像是绕在一起的电话线,越是想要拼命地拽开却是越缠越紧。
  唐暮秋因高度紧张呼吸急促, 他有些耳鸣,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形成威压, 让他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错乱, 他张着口却没办法汲取氧气。
  “唐暮秋!呼吸、呼吸!”祁则安脸色陡然一变, 他把唐暮秋牢牢摁进自己怀中,掌心抵着唐暮秋的下颌抬起让对方能够顺利吸气。
  唐暮秋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恐惧已经将他浑身包裹,喘息间他的眼泪先一步落下,几乎是依靠本能反应张口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唐暮秋清冷如雪的嗓音沙哑粗粝,浓烈的鼻音和委屈意第一次强势出现, 几个音节几乎让祁则安溃不成军。
  祁则安看着怀中人连呼吸都无法汲取的模样心如刀割,他低声道:“先呼吸……唐暮秋,你听我说话了没有?”
  唐暮秋掌心紧紧攥着祁则安心口处的衣服布料, 因愧疚浑身颤抖,他的迷茫无助与被发现后的败露恐慌将他的精神识海搅得翻天覆地。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他的脸在哭泣与憋气中变红,整个人眼神散焕。
  “唐暮秋,我让你呼吸!”祁则安终于低吼出声,他用掌心捏着唐暮秋的耳垂:“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唐暮秋,看着我。你好好回过神来,慢慢和我讲,我会在。”
  唐暮秋的窒息感强烈,大脑的求生欲望让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他摇着头抗拒解释,却又被祁则安摁进怀里。
  祁则安吻着他的侧颈安慰,自己也鼻音浓烈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唐暮秋。我不原谅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瞒我?如果我这次还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你到底……唐暮秋,我真的…我……”
  祁则安连珠似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唐暮秋却已经在绝望中闭上双眸接受审判。
  祁则安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呢,是“讨厌你”还是“我恨你”?
  屋内短暂的安静了一瞬,唐暮秋听见祁则安在自己的耳畔哽咽,仅仅是微风拂过云叶的瞬间,一道颤音如惊雷坠地般,轻飘飘却带着千斤重。
  “……我爱你。”祁则安嗓音发颤。
  唐暮秋顿时睁开通红的双眼,他昂首望去,迎面而来的是祁则安的吻。
  祁则安吻得何其温柔,缠绵悱恻、安抚意味十足。
  本就落下眼泪的唐暮秋在此刻被突如其来温柔吻缠绕,他心中憋了两年多的委屈与难过终于在此刻爆发。
  两年来的苦难隐忍、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如同诅咒般如影随形的痛苦,七百多个日夜的孤独与渴求,连带着不知边度的祈祷与虔诚,在这一霎那都融进了泪里。
  就像是从来没受到过关心与疼爱的孩子,第一次被人温柔地爱护一般。
  唐暮秋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部冒出了头。
  祁则安能接住唐暮秋的所有情绪。
  于是唐暮秋哭了,不压抑的、真正的哭了。
  一开始只是喘息之中夹杂泣音,但紧接着,唐暮秋呜咽出声,嗓音沙哑的哽咽着道出真心话:“……我不想走,我不想走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祁则安不断吻着唐暮秋的发顶。
  “我不想走,我想你,我真的……”唐暮秋的话语逻辑混乱,他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我没办法了……祁则安,我没办法了。我不想你死,我真的……你那么好……”
  唐暮秋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一簇火,将祁则安的心脏顿时烫的千疮百孔。
  祁则安看着唐暮秋,心疼得跟着红了眼眶,先前才止住的眼泪几乎又要冒出来。此刻他像是被高高架起的恶人,在见到爱人眼泪的刹那终于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
  祁则安闻言自嘲着冷笑:“我哪里好?我就这样误会你这么久,你刚回来的时候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现在又用什么态度和你说话?把你惹得哭成这样,我这样的混账哪里值得你说半个好字?”
  唐暮秋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落下,每一颗眼泪都砸进祁则安心底。
  “对不起……真的,”唐暮秋哽咽,情绪激动,话语之中的崩溃意太过强烈:“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没遇到我就好了,都是我的诅咒害的……”
  祁则安眸光一颤,他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痛。
  祁则安好不容易才让唐暮秋忘记“诅咒”这种东西的。可是两年过去,唐暮秋就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吗?
  “祁则安”这个人遭遇的一切不幸,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不好的方面,通通都是“唐暮秋的诅咒”害的。
  似乎只有这么想,唐暮秋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他才会让自己减少一些对祁则安的想念与喜欢。只有这样,他才能装作对祁则安毫不在意,甚至说谎也是早已习惯的本能。
  “为什么这么说,”祁则安嗓音沙哑,他抱着唐暮秋,让唐暮秋坐在他怀里:“为什么又提到诅咒。不是和你说过吗,没有那种东西。”
  唐暮秋泛红的眼眸往下落着泪滴,他这辈子从来没哭的这么剧烈过,他有些喘不过气,只是摇头。
  “是因为……害怕吗?”祁则安突然道。
  唐暮秋的身躯僵了一下。
  “因为害怕如果不用‘诅咒’给自己洗脑,如果不能天天对我怀揣着愧疚,就没办法继续完成这些任务是吗。”祁则安的嗓音柔和轻缓:“你怕我还爱你。因为如果我表达对你的爱,你会委屈,你会忍不住和我说出来。可你不能。所以你只能日日夜夜不断地用‘诅咒’去提醒自己,是你害了我,你没资格被我爱。是不是?”
  唐暮秋没有回答,他的掌心攥紧祁则安胸口处的衣服布料,他将脸埋进祁则安的胸膛,小幅度抽噎着。
  祁则安搂着唐暮秋,他昂首望向天花板时只觉得荒诞。他都做了些什么。唐暮秋忍着这么多痛苦和委屈离开,好不容易为了自己回来,自己刚开始却对他一点好脸都没有,甚至还想把唐暮秋用这种态度逼走。
  祁则安心中暗骂自己,自己还是个人吗,倒真是畜生都不如了。
  祁则安胸口处的衣服布料被唐暮秋的眼泪洇湿了,温热与冰凉的触感交替,祁则安捞着床榻上的被子裹在唐暮秋身上,一下又一下用掌心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不知过了多久,唐暮秋没了动静。他不再抽噎,哭泣的喘息声逐渐停止,只是静静缩在祁则安的怀里。
  “哭成这样…是不是想让我心疼死?”祁则安低头亲唐暮秋的发顶。
  唐暮秋嗓音哭的有些哑,嗓音有些不自然:“…没。但现在觉得有点丢人…不想抬头面对你。”
  祁则安这时才忍俊不禁,他低声哄着:“不丢人,我喜欢你这样。你最好以后都这样。委屈了就说,难过了就哭,随时随刻来我怀里,一直让我霸占你。哪怕生气了,对我不满了,只要你想发泄情绪,我的脸愿意主动撞你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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