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必!他们追杀我,只是因为我十一年前做的那些蠢事罢了,心有不平,拔刀相向,江湖之中,大都如此。”
  几人跑着跑着,突然一声“驭!”贺宴舟抓着马绳往后一仰,强行叫马停了下来,紧接着巫暮云与莫濯也停了下来。几人纷纷往前看去,只见丛林深处已经围满了各路杀手,其中有不少千机阁的弟子和寻着贺宴舟踪迹而来的江湖侠士。
  “没想到啊,来人居然这么多?”贺宴舟牵着马绳,在原地转了一圈,说道。
  “贺宴舟!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带头说话的便是那日巫暮云没有杀死的张十帆。
  看来是贺宴舟小看这群人了,以为自己戴个斗笠就能逃过他们的眼睛,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千机阁侦查的本事越发厉害了起来。
  “呦,张少侠,眼神还真挺好的,带着斗笠呢,一眼就认出我了?”贺宴舟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丢在了地上,“这么大阵仗对付我,不觉得有些浪费了吗?”
  张十帆手里的刀刃指向贺宴舟的脑袋,“对付你这么狡猾的人,我还怕这些人手不够呢!”
  “贺宴舟!三年了,你居然还没死,老天无眼,竟然让你给活了下来!”
  贺宴舟随着声音望去,都是熟人面孔,此时说话的是当初金翎宫第一个认出他的人,那个刀疤侠客。
  看着这几百号人个个面目狰狞地盯着自己,贺宴舟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各位觉得今日有几分把握能要了我的命?”
  他一出口,已经有人心生怀疑,从胜券在握,替天行道杀死贺宴舟的自信中,绊了一脚。
  见没人回话,贺宴舟冷嘲热讽,“我都在江湖中消失了这么久,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威名?难道这些年,江湖中生出的都是些傻子,嘴上功夫了得,我一开口,便心惊胆战!”
  虽然贺宴舟的身份是暴露了,但莫濯和巫暮云是什么样的身份,这群人全然不知,甚至以为将贺宴舟围住,以他病弱的身子骨,必然会败于他们的势力之下。可是,哪怕贺宴舟消失了多年,重新站在这群人面前,当年的威慑力依然还在。
  “你别得意忘形!”张十帆看着周围的人,对着千机阁派来的杀手命令道,“还等什么?他身后就两个人,给我杀了他!”
  巫暮云身上的衣裳换成了一件简单的红色长袍,头上的抹额也换了样式,乍一看还挺有几分中原人的样子。至于莫濯,黑漆漆的衣裳,黑色发带,有点儿神秘感但又不多,大抵也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毕竟魍魉山的神仙落入凡间这样的事情,怕是整个武林都会有所动荡。
  这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确实显得普通,不像是绝世高手的样子,没人忌惮也是正常。
  一群人蜂拥而至,各种武器纷纷奉上。没等贺宴舟拔出手中的无双剑,莫濯嘴角先是动了起来,念着某种神秘的咒语,林间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
  “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听闻声响,有人提高警惕,左右张望,而有人已经将刀剑指向了贺宴舟,却在碰到贺宴舟身体时,被一道无形的内力震开了数米,四周黯然失色,又顷刻间恢复正常。
  贺宴舟抿着嘴,看向了张十帆。只见他拿着剑柄的手有些抖,下一刻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周围逐渐围上来的毒蛇,吓得一个趔趄,立马躲到了别人身后。
  “蛇!是蛇!”
  “好多蛇!”
  方才那惊人的内力是贺宴舟身上使出来的,这也就说明了,此人的伤已经痊愈,并且也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功力。
  江湖中能见到‘一切境’这等功法的人并不多,因为能让贺宴舟用其对付的人必然也是个绝世高手。今日他们见到了‘一切境’的影子,心里早就乱了阵脚,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又加上莫濯放出的一群毒蛇,张十帆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若不是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毒蛇大抵已经咬住他了。
  张十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见了,他们被困在毒蛇圈里,而剩余的人已经和毒蛇扭打在了一起。
  “一群废物!让人给跑了!”张十帆气愤道。但他心里知道,贺宴舟的功力已经恢复,以他的能力是杀不死他的,若是今日他们之间随便一人动了杀心,他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哪怕他们人多势众,群蛇也足够困上一段时间了。”从环环包围中脱身后,莫濯说道。
  “五洞主这道咒语真是厉害,能招来这么多毒蛇。”贺宴舟道。
  “其实招来毒蛇的不是我嘴里的咒语,而是我身上的黑蛇。”莫濯伸出手,黑蛇就爬了出来,“这条蛇是我意外得来的,名为夜虺。”
  “夜虺?我在古书里看过,其毒可使人五脏六腑俱损,心脉气竭,三息致命。这种毒蛇倒是罕见。”贺宴舟摸着下巴寻思着,这样的毒蛇能为己所用,也是了不起。
  莫濯这个人的行为总叫人捉摸不透,譬如他没有缘由却为了青女偷取《阴阳诀》,再譬如,他明明有和巫暮云对峙的能力却选择俯首,且在下山时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任何一句为什么。他居然一点儿也不好奇,贺宴舟和巫暮云会带着他去做什么事情,一路上只管听从安排,做得如何不问,如何去做也不问。
  贺宴舟不知为何,对这个人倏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真想扒开他的皮囊瞧一瞧里面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几人穿过樟树林,走到了一条乡间小道上,小道边上有一条溪流,为了保证体能,三个人在溪流边上歇息了下来。
  巫暮云将马儿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喂了一些稻谷,等马儿喝水时倏然想起什么,对着贺宴舟问道:“我记得禁足期间,你向木英学习了笛子,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木英教他吹笛子,除了一些民间小曲儿外,必定也因为习惯会教授一些御蛊曲。对于一位御蛊师来说,乐器最大的作用便是驱动蛊虫,所以很多御蛊师在吹曲子时,会习惯性的将蛊虫招来。木英作为木兰朵的徒弟,最擅长的便是御蛊曲,肯定也曾教授过贺宴舟。
  “啊?笛子吗?前几日在驿站歇息时,将它拿来换酒了。”贺宴舟说着还不忘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里面满满当当的,拍出的声音都是一声闷响。
  莫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鲜少会笑,本身也是个冷清冷淡的性格,对于这两位主儿,他一向都是面无表情,做事利索,但没多少情绪在他们身上,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贺宴舟为了酒水将木英赠与的笛子当了这件事情笑出了声。
  巫暮云一脸无奈,“木英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伤心很久。”
  贺宴舟:“那可说好了,你们谁都不要告诉他,等回去了再买一把一模一样的笛子补上。”
  “你应该将你当出去的笛子,赎回来。”巫暮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贺宴舟差点儿忘了,巫暮云是一个很正直的很重情义但又理性的人,只是这样的人自从被他掰弯后,变得感性了起来,真是造孽啊。
  “好好好,我赎回来。”贺宴舟只好妥协。
  ‘啪嗒’一声,有人落在了拴马的树上,随之传来了一道声音:
  “看来张公子,是没办法留住贺大侠了。”
  来人估计跟了几人一路,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人发觉他的存在,想必这人功力非浅,不亚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位。
  巫暮云率先朝着树上飞去了一道内力,斩断了半截树枝,那人却稍一弹指,便将那道内力挡了下来。贺宴舟觉察不对劲,转过身看向了来人。
  只见其一身翠青袍衫,头戴莲花冠,看上去温润儒雅,书生模样,比贺宴舟大上几岁的样子。其手上武器只有一支短小精悍的判官笔,多用来点穴,对上贺宴舟几人手上的武器,有明显的劣势。
  贺宴舟对其打量了一番,此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思忖后便想起来,当年他屠戮梨花村的贪官污吏时,这个人曾出现过,在梨花村的客栈里,他远远与贺宴舟对视,却在贺宴舟大开杀戒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人样貌特征明显,眼角下有一颗泪痣,贺宴舟记得很清楚,不会出错。
  “这位先生,倏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也是靖王的手下?”贺宴舟问道。
  那人轻笑着从树上跳了下来,立足在几人面前,对着几人作揖,“小生名为居元,是附近一座庭院的主人。我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接人的。”
  “接人?接什么人?”巫暮云冷道。
  居元对巫暮云进行了一番端详审视,回答道:“这里没别人。小生来接的正是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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