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上官拓再次攻打南诏的那天,大何城城墙上下死守着南冥教的弟子,南诏的铁骑在城墙外抵挡十万军队,却迟迟不见他们的首领到来。
  沈十一和乌鸦带领南冥教其余杀手,作战前线,隐匿于养马城中,凡是有敌入侵,必受绞杀。
  带兵出战的是百姓力举出来的年轻将军,他的父亲在上一场战争中英勇牺牲,而他身着战甲威风凌凌、无畏无惧地骑着战马拦在了十万军队面前。
  大战即发,却不见巫子明的身影。
  此时的巫暮云已经躲过敌人视线,带着十二位御蛊师,从布鲁谷绕到了雾森林。他鲜少会躲在身后,做一只观望的蚂蚁,心里无数次想要打破与他哥的约定,丢下几位御蛊师不管,独自陷入战场,打个痛快——但他不能,一来,他相信巫子明,二来,他再见血腥会释放杀戮本性。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约定好了,照做便可,如若巫子明有任何危险,巫暮云也能及时发觉,可是变数从来不是他自己。
  巫子明撑着红伞站在布鲁谷的龙胆花田里,等着上官拓的到来。他早知道上官拓不会出现在城墙外,收复南诏也不过是他众多目的里的一个,他要的是蛊母。
  蛊母是一切蛊虫的根源,拥有蛊母便可以招来千奇百怪的蛊虫,管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凡是虫子,都会随母。
  外面的人想要蛊母,无非是为了拥有御蛊的能力,用虫子打败敌人,威风又不费力,而上官拓想要蛊母,巫子明猜想,他必定是要造就一支无人能敌的非人军队。
  千机阁无法满足他的野心,十万军队也无法填补他的欲望,他还想要更多。
  花瓣被一阵风吹开,巫子明转过身,纵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在见到上官拓那一张笑里藏刀的脸后,也变得冷漠无情。
  “你说这多好啊。”上官拓突然笑道,“我一猜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等我,而你也知道我会来这里。子明,你对我知根知底的程度,都快成为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巫子明冷嗤道:“呵!不敢当。”
  “哈哈哈哈!”上官拓的金色战袍在半空中一扬,整个人突然出现在巫子明身后,“子明,那你以为我放任军队与你们厮杀,跑来布鲁谷做什么?”
  巫子明被他一口气喷在耳根上,一个激灵反手便是一掌,却打在了空气上,“蛊母你带不走的,除非我死了。”
  “唉……”空气中传来叹息声,巫子明朝半空中将红伞丢了出去。
  红伞乃是木兰朵在他小时候亲自打造而成,取名伏花,伞的边缘有淬了毒的利刃,染上可不得好死。只见伏花伞在旋转中,将利刃散开,准确无误地朝着倏然现身的上官拓刺去。
  上官拓用银剑将利刃挡下,但还是不小心被利刃割伤了脸颊,毒气四散,流下了黑血。
  巫子明冷笑了一声,如此看来,他的算计已然成功了。
  “啧啧啧,子明,我好心疼你。你说说,你都成为南冥教的教主了,多厉害啊,怎么还是那么天真?你不会以为我在皇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作为一个登不上台面的皇子,身上会没有点儿什么吧?”
  “哈哈哈哈哈!你啊,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说罢,上官拓,倏然飞到巫子明身后,一脚将他踹到了岩壁上。
  “崇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他只是一个好色而懈怠朝政的君王?错了,他才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是在他喂养我的毒药里浸泡出来的人,曾经皮肤溃烂,五脏六腑皆死,差点儿成为了一个供他玩乐的药蚀人……”
  巫子明捂着胸口不禁咳出了几滴血,听到上官拓提起药蚀人,不由有些震惊——
  药蚀人乃是半死不活的人。是以《千金药方》禁忌篇‘蚀心汤’浸泡,药毒渗骨,重塑筋脉。需在三伏天于青铜鼎中熬炼七日,活人入药,生死由天。每月需饮‘回魂汤’抑止反噬,否则经脉如焚,最终自燃成灰。
  这本是被南诏女王列为禁术的东西,民间早已没有流传,崇文帝是怎么得知的?
  “明明是南诏的东西,却在他手里玩出了花样,你说可不可笑?”上官拓走上前,在贺宴舟身边蹲了下来。
  “你……”巫子明看着上官拓,有些艰难地爬起身,却被上官拓一手锁住了喉咙,“子明,我不想伤害你,别拦着我,行吗?”
  巫子明被上官拓锁住喉咙,只能发出细微且沙哑的声音,“不可能的……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不会有第二次……”
  上官拓手上的力道愈来愈重,冷哼道:“执迷不悔!”话落,将人整个提起又砸回了石壁上,“你自知不是我的对手,还要处处激怒我,巫子明,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巫子明半眯着眼睛,集内力予手中,将掉落在地上的伏花伞吸回了手中。在上官拓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伞顶的利刃已经划伤了他的皮肤,刺向了他的胸口。
  上官拓身上穿有金丝软甲,坚不可摧。只见他皱起眉头,将巫子明整个人甩了出去,连带着给了他一掌。
  巫子明强忍痛苦,撑着红伞勉强不倒,却也没有能力与上官拓继续缠斗。
  “拓!”巫子明跪在地上,对着身后欲走向深谷,寻找蛊母的上官拓喊道。
  上官拓一顿,停在了原地。
  “你当初在南诏与我结识……后悔吗?”巫子明问道。
  上官拓犹豫了一会儿后,认真答复道:“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了……上官拓,我后悔与你结识,后悔曾相信你,曾救过你!”巫子明眼里闪过杀意,脚下一蹬朝着上官拓的方向急驶而去,伏花生万千,为他开辟了一条道路。
  电光火石间,刀刃与利剑碰撞,巫子明周身黑气弥漫,双眼通红,如同鬼厉。
  “《阴阳诀》。蒙逻阁竟肯将其教给你,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上官拓说着,银剑擦身而过,闪到了巫子明背后,用强劲的内力震开了红伞。
  下一秒,剑刃刺入血肉,又’噗嗤‘一声拔出,血溅千万里……
  沈十一和乌鸦同南诏的将士一起在城墙外浴血奋战,尘土飞扬,刀光剑影,血染着血,人踩着人……可惜兵力不足,纵使千疮百孔也阻止不了十万大军踏平南诏。
  巫暮云从白日等到傍晚,终于按耐不住,牵过一匹骏马,越过雾森林跑到了城门下。然而扑面而来的血腥与惨叫声,让他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再寻了一圈,不见巫子明的人影,心中哀怨声几乎冲破天际。
  “二公子!小心!”负伤于羊马城边的沈十一大声喊道——骑着铁骑的士兵手持长枪朝他攻来,而他却忘了闪躲,被《阴阳诀》带来的恨意蒙蔽,扎根在了土地上。
  “二公子!!”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推倒在地,乌鸦帮其拦下了攻击,却因体力不支,又受到两面夹击,惨死在了巫暮云面前。
  地狱里攀爬出来的鬼手,将巫暮云拖了进去。
  巫暮云眼里一片灰然,看着有人因自己而死却依旧心生恨意,爬起身,拔出七杀便要了那些士兵的命,他处在敌人的围攻之下,却如同行尸走肉。
  沈十一见情况不妙,赶忙从城墙跳下,跃到巫暮云跟前,强行将其带离了战场。
  “屏气凝神!《阴阳诀》会放大你的恨意,二公子!”沈十一将巫暮云带到了祭天台下,对着神明祈祷,试图唤醒巫暮云。
  片刻后,巫暮云恢复了些许意识,看着沈十一,极力克制情绪,“我阿兄呢?!”
  沈十一看着祭天台上的三坛神明,“主人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也阻止不了,二公子,你别去找他了。”
  巫暮云看着沈十一又看了看那神明雕像,倏然大笑了起来,“原来,他还是不信我,要骗我。”
  “不!”沈十一道:“他并非要骗你,他去了自己的恩怨,与你何干?!”
  巫暮云抽出七杀,冷森森地看着沈十一,“我问最后一遍,阿兄他在哪里!你自知他去赴死,也要袖手旁观吗?!”
  沈十一被这话噎了一下。她不是南诏人,但她的命是巫子明从女王手里捡来的,人是巫子明养大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对待他这位主人,沈十一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听从指令行事。昨日巫子明下达给她的指令便是拦住巫暮云,并且放他一人去对战上官拓,她得令,自然唯命是从。
  “难道南冥教第一杀人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巫暮云将七杀抵在沈十一脖颈儿上,“你的武力在阿兄之上,你却放任他独自面对敌人……”巫暮云将手上的七杀更近一寸,划伤了沈十一的皮肤,“南冥教能出你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杀手,是求之不得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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