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萧亦无言以对看着温思远,此时正是午时,商贩尚未归家,因上下值方便暂时居住在此的官兵还没下值,周边没人很正常,可夜深人静时来这么一出还没人发现,显然不正常:“我奇怪的点是弄倒这样的房子,弄出的动静不会小,这周围住着的人不少,难道都睡死了?”
一直以为睡得雷打不动是夸张写法,现在看来莫非是写实。
至少对于狱卒来说是这样的。
房子塌了,他还安稳躺在床上,透过石缝里面的人赫然一直躺着,没挪动过,唯有一条落有胎记,足够论证人身份的手臂再巧不过的露了出来。
温思远皱眉,是了,要弄倒这房子,得过砸,砸成这样还没人发觉,过分诡异了。
皱眉看过一圈,绕到塌得最可悲,半个角都没留下,东一块西一块那面墙背后,可惜地面没有石灰碎料,只有枯枝败叶。
温思远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干脆踩到尸体上方撒野,翻动碎石,从断墙里寻找蛛丝马迹。
半天翻起两块石头喊萧亦:“是被砸倒的,你来看!”
萧亦也是信了他的邪,利索爬到堆得像坟的鼓包往下看,没看着什么诡异的点,索性蹲下来,碰巧温思远又掀开几个石头,石块搭成到空洞里,血肉模糊的尸体暴露出来。
本就混着土腥气的风,瞬间卷起血气扑进萧亦肺腑,瞬间弯腰咳了个昏天黑地,反倒离血气更重了几寸。
温思远还不觉得有什么,将石头摆在明面,手掌不分轻重连灰带血抹了一道,直愣愣抬到萧亦面门:“碎石灰,凶手先凿的缝隙,最后从外面推。”
大工程,各个缝隙都凿了一遍,碎得面目全非,不像墙塌了,像泥石流与同宗石头相认,彼此携手共赴云雨。
是以,人不是瞬间被砸成肉泥,是有的砸得碎的不能再碎,有的苟存于乱石搭建起的空间里,死得死有全尸不像全尸,缺胳膊少腿不算缺胳膊少腿。
萧亦没争这些,果断走下鼓包,怎么碎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堪比天塌,狱卒可能是睡死了,周边却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温思远同样跳了下来:“我去周边看看。”
他一贯散漫,走路也是街溜子吊儿郎当,哪怕干着正事都算不上快,光明正大推开一扇窗,竟一改常态奔向其他屋子,连开五家,脸上泛出白色,腿也缩了缩:“都死了。”
一连五间屋子,要么里面没人,要么尸体躺在床上,胸口插上把刀。
萧亦一怔,连忙上前查看,这里居住的人屋子都不大,算得上小,一眼能看完所有。
第一户的床榻上就倒了个人,面容平静,正是睡眠中,无知无觉中就因胸口的匕首没了命。
趁萧亦还在看,温思远到处蹿了一遍,半晌声音有点抖:“都死了,没留活口。”
这般就解释得通了。
人死了自然没有讲礼节敲门入室的意义,萧亦推门便进,直奔死者尸体,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温思远先抽了口气:“哥,这匕首上好像是个萧字……”
说着又皮笑肉不笑道:“好巧不巧,京官没几个姓萧,你算一个。”
萧亦没作声,先是掀开死者的眼皮,眼球灰白浑浊,确认过又揭开被子撩起死者的衣物,露出的腹部已经微微鼓起,继而又按压死者后脖处的尸斑,许久没有变化:“死了至少有一天一夜,应该是昨天早上死的,我昨天抄家去了,有充分不在场证明,你是我的人证。”
不等温思远回答,拔下匕首就往外走,不管三七二十一依次闯入周边屋子,接连拔来方圆二十多把,收集足够开店的匕首,才蹲下身统一用披风包裹起来,像是要销毁物证。
温思远倚靠在茅草房门前,目睹萧亦做完一切,半点没良心:“哎喂,萧大人可小心点,下次杀人不要把把刀都刻萧字,怪让人误会的,收完没,别留下漏网之鱼哦。”
萧亦白了他一眼,温思远全当没看见,看热闹不嫌事大漫步踱来:“话说,你一个文官,怎么知道验尸?”
知识面未必太广了。
“博览群书。”萧亦想起什么,难得碰了下鼻翼。
年少不更事,没少上课追刑侦文,谁知今天会派上用场。
温思远嗤了声:“不知道你闻到没,屋中有迷香。”
不巧萧亦只闻到了血腥气,摇头间有人推车而来,行进路线很有目标,看样子是来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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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发誓,没有任何其实残障人士的意思,只是剧情需要才会写聋哑人[合十][合十][合十]
第50章 臣与陛下同泽
温思远刹那间分外靠谱, 脸上惶恐不安的往前迈步,抽噎道:“这位兄弟!我腿软你快去报官,出人命了!”
远远听着, 像吊嗓子,可谓凄凉哀切,足以绕梁三圈。
饶是萧亦知道温思远要将人支开供他销毁证据, 此刻也被嚎得眉心一跳,这扯着嗓子嚎的模样,八成是练过的。
作用大概是对付亲哥。
手上难免收了收披风里裹着那堆碰撞得乒乒乓乓, 声响不断的匕首,尽量稳住手降低碰撞声,扯出惶恐不安, 假佯装真镇静要往前走。
偏生才迈出一步,就见前方第五个屋子外侧闪现个黑衣人,抬手摇了摇手里的墨玉扳指,确认他看清后,泥鳅似的丝滑从窗户进了户凶宅。
再如鱼得水跃出来,飞腾到其他地方时, 当着他的面亮出手中一把带血匕首,迅速钻入临近人家。
全程不到两分钟。
萧亦眨眼,提披风的手蓦地紧了紧, 是封听筠的人。
要是没记错,那间屋子的匕首早被他收进披风里,对方哪里来的第二把?
温思远没看到这出, 皱眉使眼色招呼萧亦上前,痛心疾首面向手还稳稳把在推车上,貌似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商贩开嗓:“哎呦喂, 死得太吓人了,太吓人了,都把朝廷命官都吓傻了,你快去报官,小心被人污蔑是杀人凶手!”
演不过瘾,双手环胸捂住胸口:“天可怜见的,谁这么丧尽天良……嗷!”
萧亦一只手捂不了两只耳朵,一巴掌扇到温思远后背:“您可消停点吧!”
别演过头了,起反作用。
善意且有力的提醒,换来温思远满脸哀怨:“这不是你想一巴掌呼死我的理由。”
好在身形瘦小的商贩早被吓破了胆子,半点没被转移了注意力,小腿抖着连带身体有颤了起来,选择性听取蛙声:“大人明鉴,不是小人!不是小人啊!我只是看昨天今天卫叔都没出门摆摊,生怕他出什么事才来看他的!”
生怕萧亦温思远不信,他着急忙慌单手扯开推车上的布,吓得欲哭无泪,只知道辩解:“你们看!小的菜都还没卖完哎,小的是担心他才来的,哪里会是凶手!”
他生得孱弱,比起萧亦的身形,显然更像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苦命人。
推车上的菜篓里蔬菜确实还没完,温思远扫了一眼,呲牙继续唬人:“你这哪里是没买完,都只剩些破菜叶了还没卖完?再不去报官你可就说不清楚了。”
商贩吓得腿软,两手松开一扑就要磕头,车头砸在地上,“砰”一声巨响。
萧亦清楚温思远吓人的目的,凶手作案后会回来看事发现场,怀疑之心才起,却在看见商贩粗糙干燥,还有泥渍的手时放下,仅剩的手没捂耳朵,舍近求远拉住人:“你说的卫叔卖的是什么?”
商贩诚惶诚恐:“也是菜,他家老两口种了点土豆玉米,就靠这点菜活路了!”看着筐里的剩菜,商贩又大有抓住生机的架势,“对了,还有荠菜,都是郊外挖的,卫婶天没亮就去了,卫叔起得早,经常五更就去找卫婶拿菜了!昨日今日都没去,卫婶生怕卫叔出事,把菜送给我托我来看看,哪知……哪知……”
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筐里确实有些荠菜叶子。
萧亦想起其中一间屋子里确实有个四五十岁,床边放了菜筐的老人家,冲温思远点了点头。
温思远还是担心萧亦提着那包匕首,眯着眼又吓人:“你说的卫叔既要回家取菜,那他为什么不住在家中,非要花钱住外面?”
商贩摇头叹气:“除去花钱买的摊位,我们零散卖菜的最怕抢不到好位置,卫叔正是怕抢不到好地方,才大早挑一筐当晚挖来的菜去那里占位置,叫人帮忙看着后才回去拿荠菜,荠菜隔夜就不新鲜了!”
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
“行,去报官吧!”温思远点头赶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