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哥,你玩击鼓传花吗?陛下同意了。”温思远问。
  温竹安冷眼看着,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不给皇帝面子。
  温思远了然哦了声,习以为常道:“既然你不玩,那就由你来喊停好了。”
  像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温竹安冷哼:“可以。”
  封听筠随手拿起支桂枝,从右手边递了下去,温竹安看似眼皮都懒得抬,实则每次喊停都精准无误,停在了该喝的人面前。
  几轮下来,带酒的诗句没了大半,越来越多臣子倒完了腹中的墨汁开始喝酒。
  温思远借着人声压着嗓音道:“面前的酒是水,你放心喝,记得装醉!”
  他们两人面前的酒都只是瓶口微醺,里面单纯凉白开,对面的却是实打实的烈酒。
  萧亦要是这都闻不出来,干脆把嗅觉捐了,眼神示意我知道,桂枝一到手,只当来不及往外递,无奈摊手表示接不出诗句来,光明正大喝起假酒。
  又是几轮,真酒那边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封听筠适当起身留出空间让人发挥:“朕出去透气。”
  人一离开,温思远就拿膝盖敲萧亦,萧亦顺势提瓶往嘴里倒了半罐子凉白开,以袖掩面长叹了一口气。
  温思远顶着一张揉红的脸,像是醉得不轻没脑子作妖:“你怎么也唉声叹气了?”
  萧亦不语,又往嘴里灌水。
  对面也有人醉得不轻,嘴只管在前飞:“萧大人叹什么气?您可是如鱼得水,两边红,前途无量啊!”
  温思远重重拍了下萧亦的肩膀,险些将萧亦拍桌子上,粗声粗气道:“哎!萧兄,我懂你!人嘛,总是一边通达一边堵塞的,事事哪能两全,当众受辱就受辱了,眼一闭心一横不就过去了!”
  话落众人无不想起萧亦之前在临王府门口被右相羞辱。
  给足人回忆的时间,温思远又趁热打铁:“两边总有一边是好的不是?”
  众人又想起封听筠对萧亦的态度。
  偏偏这时,温竹安竟面含嘲讽插了一嘴:“陛下丧母,皇后位同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目前也差不多。”
  话落萧亦猛地呛进口凉气,“咻”地抬头,不可置信盯着温竹安:您老听听您话中的歧义呢?
  他怎么就和皇后并肩了!
  连带温思远也惊悚地咳了起来,两眼圆睁目瞪口呆看着亲哥,这话从何说起?
  他哥的分寸呢?
  其余臣子表情同样惊诧,目不转睛看着的对象却不是温竹安,是不敢相信温竹安大放厥词的萧亦。
  从万众瞩目中回神,萧亦心底只听咯噔一下。
  封听筠本就后宫无人,温竹安这话会被拆解成什么样,无从得知。
  一句话把皇帝变断袖,胆子未必太肥了!
  温竹安面无表情抬起酒杯,就着萧亦荒诞的表情饮下酒。
  有什么能比皇帝看上了臣子更能体现皇帝的看重?如此怎么不算帮封听筠挑开了窗户纸。
  反正不管今后半真半假的谣言会怎么传,总归结果不会违背了封听筠要断袖的愿望。
  却不想萧亦是真木头,听不懂暗示,还拉高了难度:“温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进言选妃?”
  话完,满脑子不可行,可别,封听筠要真有问题,不是葬送了无辜的姑娘。
  温竹安手腕一抖,晃出了满手假酒。
  那边几个纨绔异常兴奋,其中一人拍桌而起,抓着酒瓶就朝萧亦直角鞠躬:“我敬萧大人一杯!”说着满脸红光,就要龙袍加身般兴奋仰头灌酒,汩汩灌完反手摔瓶,脚步虚浮朝着萧亦而来。
  看样子像要拉着萧亦的手,给萧亦磕一个,以此表达感恩之情!
  明摆着,把温竹安的混账发言当了真。
  萧亦也起身,攥着瓶子的手青筋暴起,也想给温竹安磕一个。
  就算皇帝真是gay,这种情形捅出来,也是二百五一个!
  然动作还未进行,封听筠掀帘而入,萧亦看得眼前一黑,不该让封听筠来的,现在这算什么事?
  两腿一软,只能磕头认罪。
  膝盖没落地,手就被人抬着,整个人也被架了起来,封听筠无形中又拱了道火,手背贴上萧亦额头:“醉了?”
  音色是从未有过温和柔软。
  伴随柔声而来的,是萧亦的如鲠在喉:“臣对不起您!”
  第42章 臣再闯祸
  封听筠蹙眉扶着萧亦:“怎么了?”
  萧亦欲哭无泪, 眼巴巴盯着封听筠好一会,暼见一边若无其事举杯,云淡风轻品酒的温竹安, 喉咙堵塞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上眼药。
  “温大人喝多了,口不择言, 臣没想到会出这事。”
  还纠结着要怎么阐述经过,方才大喜过望要敬萧亦一杯的人正是酒劲上头,跌跌撞撞走向温竹安, 满眼感激将酒瓶砸在桌上,震得桌子颤颤巍巍。
  温竹安又是波澜不惊抬起头,却听对方大放厥词:“温大人, 爷回府一定送上大礼酬谢您!”
  酒瓶遗落在酒桌,内里已没多少存货,醉鬼脑浆储存亦然,一拍头想起来问:“对了!贵府在哪来着?”
  萧亦后槽牙都快磨碎了,暗骂:还嫌事不够乱!咬着话音不乏用话音提醒酒鬼适可而止:“是该好好感谢!”
  温思远至今不敢抬头望封听筠,笑得比哭还难看, 想也不想就拒绝:“那多不合适,府上小,放不下多少东西!”
  不曾想酒鬼又豪放许诺, 直接解决了温思远的“难题”:“那今后我一定给温大人升官!府邸就修在……嗝……修在……”
  “咳咳咳!”和他关系不错,有利益瓜葛的同行者连忙咳起来打断,生怕他接着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封听筠是何等聪明的人, 又是再了解温竹安不过,就在场人的表情语言便将经过猜了大半,轻轻拍着萧亦的背脊以示安抚, 笑意不达眼底扫向酒鬼:“不知你要如何给他升官?”
  殊不知有温竹安的话在前,寻常的拍背安抚就生出了别的意味,看得在座人思绪万千。
  酒鬼神情恍惚一瞬,半抬着眼睛看封听筠,理所应当道:“自然是论功行赏。”话一出,满堂如遭雷击,气息都没了。
  恨不得今日没来过。
  封听筠立在原处,平铺直叙道:“端王养了个好孙子。”眸光环视一周,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温大人确实功不可没。”三分的怒意被解读出了十分。
  温竹安像是真不把封听筠放在眼里,淡然揽工,分外劳苦功高道:“臣的本职工作。”
  萧亦倒抽一口凉气与温思远对视:你哥疯了?
  温思远扯着嘴角不知作何回应,承认不行否定更不行,他哪知道他哥要怎样?
  风暴中心的几个人谁是他能得罪的?
  一个皇帝一个亲哥,一个有仇必报疑似皇后的友军,一个鳖孙子。
  想到鳖孙子,温思远默然思考。
  理应能得罪。
  瞬间正颜厉色发难:“封礼!你莫非要谋逆!”
  “何需谋逆,我……”封礼话没完,意思透露了大半,却被一句“朕竟不知朕何时离死不远了。”截断。
  顿时满堂醉的、醒的都吓得诚惶诚恐跪地请罪,满屋子“陛下息怒”中,封礼背脊猛地一抖,脑子还没清醒,人先跟随大众跪了下来,膝盖一撞地,突如其来的疼觉占据上锋,强行唤醒了人。
  身体抖动间,嘴磕磕绊绊说不出整句的话:“我喝,喝多了,言行无状,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我计较!”
  且不说封听筠还没死,就算封听筠无后要选继承人,现在也不是他该高兴的时候。
  “若朕没记错,你应当是朕的堂弟。”封听筠笑着,语气却要比屋外呼啸的风还冷,“哪怕朕药石无医,必要择出个继承人。凭何不要手足,要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宵小?”
  良久无声。
  “嗯?”封听筠睥睨着脚下的人,“不说话是又在心中给朕定了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你看朕是该被你斩首示众,还是该刨坟鞭尸?”
  封礼本就是眼高手低的窝囊废,眼下哑巴着狠狠磕头认错,不多时地面血迹斑斑,可见下了狠劲。
  满堂只剩“嗵嗵嗵”磕头声中,萧亦小心观察了一圈,确定屋中人人自危着,伸手抓了下封听筠的指尖,仰头无声喊:陛下。
  别生气,现在就气成这般,等下听到温竹安当众说他俩有一腿不得砍人?
  动作小心翼翼,分外的痒。
  封听筠顺着指尖的温度捏住萧亦食指,温声道:“起来。”
  就地拉起萧亦,再次发话:“无关人员退下,通知禁军,将端王及其府中人请到大理寺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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