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靖国公那里不缺证据,何时都可以将他捉拿归案,但我仍旧不理解越王与他的恩怨从何而来?”上次密道逃生什么证据没带出来?靖国公本就不构成威胁,那越王那处是为何?
  温竹安语气淡淡:“提前将人丢进牢中未尝不可。”靖国公确实能与右相分庭抗礼,但就现目前看来,过于碍眼了。
  今日之事若真是靖国公提前掌握了风声所为,单是布局和对萧亦的行踪了如指掌来看,背后势力未必比右相小。
  是个不能放松警惕的老狐狸。
  萧亦摇头,道理确实是这样,但:“容易打草惊蛇,靖国公密室中的东西准备充分,可见有能谋逆成功的底气,明面上,他势力远没达到那般程度。”
  背后到底有多少人,谁又知道?
  而历史上,靖国公死得极早,并未闹出这般事,是以他也不知何时才是良机。
  “有宗亲。”门外忽地传来话音,这声音三个人都再熟悉不过。
  下一瞬封听筠便推门而入,近日天阴,今夜可能是要下雨,分外寒冷,开门时裹挟进门的冷气搅得屋中热气不得安生。
  三个人各怀心思看着封听筠,一时竟谁也没想起来行礼,门外王福见怪不怪,只当没看见仰头望天。
  萧亦先问出口:“陛下怎么来了?”
  封听筠面不改色将原因推给未曾添油加醋,原封不动给他陈述事实的王卓:“王卓称你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萧亦诡异地默了瞬,后四个字有点莫名的耳熟,前不久听见封听筠被质问有没有隐疾他才拿去告过假。
  但就王卓今天那副愧疚得恨不得切腹自尽的表情,真有可能会给封听筠极其夸张地描述一段,再告罪求罚。
  不由得诚恳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就头发受伤。”
  温竹安沉思出口:“陛下何出此言?”宗亲虽不老实,但没见站位过谁。
  萧亦推出李寒:“是李寒供出来的。”担心在座诸事繁忙,贵人多忘事,难免解释一通,“放越王进城那位,与靖国公有姻亲。如他所说,越王因为宗亲,时和靖国公争吵。”
  温竹安皱眉思索,温思远手痒转了下杯子,笑盈盈道:“那堆皇亲贵胄向来不喜陛下,另选明主不是很合理?”毕竟封听筠登基后没少克扣他们的钱。
  “就因为你降了他们的食邑?”温竹安有些好笑出声,得兵权得半壁江山,封听筠握着兵权,就算是降了他们的食邑,也不该弃明投暗找上个早就被贬至边疆的废王。
  留得青山在,总不至于举家流放好。
  封听筠在萧亦旁边坐下,索然无味道:“你觉封雅云此番为何回来?”
  当下情景,封听筠自然不能是随口一说,想清楚其中窍门,温竹安冷声道:“当真荒唐。”
  闻之萧亦心底隐约有个不切实际,甚至荒谬的猜想,无意识偏头看了封听筠一眼,没好出声,沉默着充当当旁观者。
  温思远却是个没顾忌的:“她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和离?”
  封听筠伸手端来杯半凉的茶水,淡然道:“自登基起,朕便开始打压南方几大世家的势力,你觉为何唯有他郑家一家独大?”
  外人看来只是顾及长公主,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嫁去了郑家,当了郑家的当家主母。
  但堂堂簪缨世家家主为何明知如此,还要胆大妄为养几个小妾外室?
  “朕称她为长姐,她自称为本宫,”封听筠嘲讽一笑,“她向来性格强势,不达目的便不罢休,打压世家时朕早去过信,她不愿和离,打的就是借朕登基将郑家势力握于手中的主意,但那驸马又何曾是傻的?”
  宁可闹出养外室的丑闻来落封雅云的颜面,逼得对方和离,也不愿退步半分。
  一朝公主,当今天子的胞姐,怎么看也没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偏偏她要堂而皇之欺负到天子手上,甚至在封听筠以断袖为名拒绝选妃提议时,仍不罢休,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打着和离的名号,与各宗亲来往可谓亲密。
  只是各怀心思,没能成功结盟罢了。
  萧亦看着封听筠,天子不甚在意向外人吐露家事,似乎有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可惜长睫下青痕不消,叫人心疼。
  回望历史上这位帝王的一生,也是独站高处。
  第33章 臣依旧使坏
  温竹安象征性宽慰一句:“天家人岂会没有野心?”客观陈述, 效果聊胜于无。
  “谁说的?”温思远抬头下意识反驳,想说那位安分守己日日逍遥陈王,顶着亲哥目光的压迫, 声音霎时一哽,近乎温柔地降了语调,又极其狗腿自然地反驳了自己的观点, “是的,越王当初虽然没怎么反抗,但这不卷土重来了吗?”
  温柔过了头, 反倒叫人毛骨悚然。
  萧亦摸了下手臂,装乖的温思远,比鬼都惊悚, 他还是习惯那个玩世不恭,怕蛇的尖叫鸡。
  顺道抓着话锋接了温思远的话茬:“没怎么反抗?”按理先帝众多皇子中越王最有优势,怎么会不反抗?
  何况,这不符合越王的个性。
  温思远被迫反驳自己,难得安生下来憋屈玩杯子,温竹安收回压混账弟弟的目光, 淡声接话:“当初兵变,越王确实没有过多反抗。”甚至不算反抗,封听筠才进宫, 对方就撤了府兵坐在门前赏雨。
  半点反抗没有,反叫人生疑,是以全城戒备了近一个月, 最大的祸端右相照葫芦画瓢,也无半分异议,安分守己上朝, 低调到闭门不出,反倒叫人抓不到错处出手。
  若不是如此,早在封听筠登基就血洗朝堂了。
  旁听多时的封听筠适时丢出些不为人知的详情:“发兵前他曾传信于朕,表明他虽无力改变结局,但拉一半禁军陪葬的能力是有的。”
  说到这里,封听筠顿住,等人消化完才继续说,“他愿束手就擒,但要朕褫夺了他的封号,将他流放至南中。”
  温竹安不知道这些,好在接受良好,且知道部分内情能推测出大半,直接追问:“将他扣在京城两个月才流放,你查出了什么?”
  封听筠言简意也简:“不多。”
  温竹安好奇心不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见封听筠不欲多说便住了口,萧亦和温思远却是完全不知情的,两两对视,都生了双会说话的眼睛,眸光流盼,无不怂恿对方开口去问。
  几番交锋也没决定出谁去问,萧亦率先撤开目光,全当看不懂温思远的暗示,温思远当即想抬脚去戳,碍于旁边就是打他向来不心疼的嫡亲兄长,只得作罢。
  消停不过一息,看见桌子上的茶壶瞬间计从心来,提起茶壶就装模作样倒水:“哥,陛下,萧兄喝水。”
  倒完乖巧坐下,支着头看萧亦。
  萧亦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人,本也不算怕封听筠,偏头就开了口:“陛下查出了什么?”
  封听筠语气向来温和,捡着部分说:“南中一荒山中早早建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养了一屋子鸟雀,其他的过些日子告诉你。”
  正好萧亦近日在查,说出来的和查出来的不一样。
  扣着越王那两个月,数十个暗卫八百里加急前往南中查原因,结果却无异于白跑一趟。若不是后期封听筠又顺藤摸瓜查出些秘辛来,清楚越王无缘皇位,也不会放对方离开。
  萧亦想追问,口张到一半触及封听筠含笑的目光半道哑了声,摆正脑袋看向温思远,意思很明确:没了,到你。
  温思远有些牙痒,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眨着眼睛看着亲哥,细长的手指怼在刚添了茶的茶杯底座,轻轻推到亲哥面前,指望温竹安吃人嘴短开口问。
  奈何温竹安向来不是会惯着温思远的,茶照喝无误,张了口,问的确实另一回事:“宗亲那边应当如何?”
  封听筠:“连坐。”
  “你长姐。”温竹安效仿温思远将茶杯推到封听筠手边,“原也是想为你拉助力才嫁去的郑家。”
  不管怎样,终究是为了封听筠。
  何况虽未过多接触,但年少因着封听筠的关系,封雅云没少爱屋及乌照顾他们。
  温思远好奇来的快,转移的也快,当即大逆不道兴致勃勃重复:“是啊,您长姐怎么办?”
  那罕见的您,透着为数不多的尊卑。
  对待至亲之人,封听筠又抱有旁的态度:“她未曾想过篡位,要的不过是因势利导,逼得朕给她割块地封地为王,”语气中逐渐粘上嘲讽,“那些宗亲的胃口又岂有这般小。”
  与谋权篡位扶持新帝相比,封地为王都成了能容忍的。
  萧亦正悄然无声将封听筠手边的茶杯往外推,闻言一时没收住力,杯中水晃出来几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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