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的儿啊!!!”
  村长夫人撕喉嚎啕,几乎又要昏厥过去,祝珩之上前一个箭步扶稳她。
  就在此时,林淮舟看见那男子眼皮微动,沉声道:“他没死!”
  村长夫人翻上去的眼仁立即落了下来,便见林淮舟指尖闪烁一种神秘的蓝白光,快速在她儿子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后者立即喷出一地海水,咳嗽不止,脸色渐渐红润。
  “到了黑水湾,一开始还顺风顺水,我们还以为没什么事,就开始撒渔网,可没多久,突然来了一阵狂风,天也变暗了,那风越来越大,我们完全没法掉头,整艘船几乎要翻了,天越来越黑,像浓雾一样,看不清楚方向。”杨力倚靠在床头,慢慢回忆道。
  “我和朋友从小在这一片海域长大,我四岁就跟爹出海,没有一个人见过那种鬼地方,然后……”
  杨力虚弱地看着天花板回忆,他忽而细想到什么,睁大眼睛,抓紧被子身体发抖:“那个妖怪轰的一下从海底冒出来,很大,很大,它像一条鱼,不,又像一只黑色大鸟!会飞!太可怕了,你们知道吗?它……”
  林淮舟忽而点了点他额心,他当即昏睡过去。
  村长夫人疑惑:“道长,这是……”
  “他受了刺激,不宜情绪过于激动,说到这里,便足够了。”林淮舟道。
  “多谢林道长,多谢。”
  林淮舟颌首,便走了出去,祝珩之跟上去,难得没说一些让他忍不住挥巴掌的话。
  不过,两人走在院子里,却安静得很,有点不习惯,林淮舟蓦然停下,居然主动打开话匣子:“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那个叔灭,是条什么鱼呢?鲫鱼鲈鱼墨鱼鲤鱼鳗鱼?”
  林淮舟:“……”
  “要是鲈鱼的话,就好了。”
  “为什么?”
  话一出,林淮舟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怎么和这个白痴一起探讨这种比莲塘淤泥还烂百倍的问题。
  祝珩之一脸认真:“鲈鱼不用挑小刺啊,肉质鲜美滑口,多汁清甜,很适合你这个对食物很懒的孕妇,应该很补,再弄点茯苓、天麻、川芎一起清蒸,大补!听说这里的五色鱼脍很有名,有机会咱俩去尝尝。”
  “……”他的思维跳跃得让人匪夷所思。
  适时,门外一阵骚动,顷刻间,一群男女气势汹汹,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渔具,像马蜂一样涌了进来。
  为首的光头佬恶狠狠道:“杨力!还我儿子的命来!杨力,给老子滚出来!”
  “还有我儿子的命,也一并还来!”光头佬身边的一个赤脚大娘也嚷嚷起来。
  林淮舟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大多数是方才送花轿的人,上前道:“如果没错的话,各位的儿子是自愿出海的吧?”
  光头佬颐指气使道:“你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赤脚娘凶神恶煞道:“要不是那该死的杨力多次劝说我儿子,他就不会被妖怪榨成人干,都是因为他,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他凭什么?!”
  祝珩之挡在林淮舟身前,脾气很好地劝道:“这位大娘,你要讲话就讲话,靠这么近干嘛呢?这么想让别人知道你有口臭吗?来来来,退,退,退。”
  那赤脚娘被祝珩之非常有礼貌地请到距离林淮舟三米以外的地方,她看着面前男人笑眯眯的英俊眉眼,喉咙却像被浆糊黏住了,嘴巴张得再大,也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杨力,你个王八羔子,不敢出来是吧?信不信老子拆了你家!”
  话罢,那光头佬挥着镰刀就往窗棂砍去,奇怪的是,他一身蛮力,却砍得不深,更怪的是,明明那么浅的坑,他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拔不出来。
  无人知晓的宽袖之下,林淮舟指尖灵光闪烁。
  这时,人群有个小鼠眼猜,尖声尖气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海妖什么人都吃,偏偏就放了杨力,凭什么?难不成他跟妖怪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
  一个酒糟鼻上前一步,接话道:“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譬如,他答应海妖送人给他吃,然后让海妖留他一命,这也说得通啊!难怪其他五个人都死了!”
  “对对对!”
  “说不定啊,这个杨力,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海妖!妖肯定是不会死的。”
  那些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越猜越离谱,忽然,砰的一声,屋内一阵好大的动静。
  “啊啊啊啊啊啊!妖怪,妖怪来了!”
  不少人瞪大眼睛,纷纷惊魂落魄撒腿就跑,剩下的人见到他们跑了,不知所以然也跟着一起跑光了。
  而光头佬还在原地,手脚并用哼哧哼哧拔镰刀。
  林淮舟施施然走过去:“你不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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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修文——2025.10.02
  第13章
  “哼,老子的儿子都没了,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啊。”
  林淮舟指尖一转,他的镰刀登时飞出手心,似有一个无形的巨人高高抬臂劈下。
  光头佬大惊失色,摔坐在地,张嘴大叫,连连蹬了好几次腿才找到踩地的感觉:“你……你是妖……妖……有妖怪啊啊啊啊啊啊!!!”
  林淮舟手腕一转,那镰刀一直跟在光头佬身后,咻咻咻咻,刃光交横,没几下,就把他衣服撕成羽毛般的碎片。
  一块帕子大小的烂布黏在他脸上,像粘了胶水似的挥之不去,然而,那光头佬吓得一直闭着眼睛,浑然不知自己一路光着身子往外跑。
  祝珩之抱胸而立,看着那长白条一晃而过,吹了一声口哨,揶揄道:“没想到,师哥有这癖好。”
  林淮舟面无表情道:“过奖了,你不觉得,这样才更配他吗?不、要、脸。”
  祝珩之兀自拍腿大笑:“林淮舟,没想到,你还挺好玩的。”
  他板着脸,一个眼神飞过去:“好玩的是他们,不是我。”
  祝珩之立即识相闭嘴,右手大拇指不经意摩挲食指上的半颗朱砂痣,耳尖莫名微微发烫。
  房门轧轧而开,村长夫人有些局促站在那儿:“不好意思,我没忍住掀了桌子,二位道长,失礼了。”
  林淮舟轻声道:“夫人请放心,他们最近不会再来找麻烦的,好好休息吧。”
  “好,多谢,我去做饭,还请二位道长替我照看一下力儿。”
  赶了一天,也有些饿乏,村长夫人体贴周到,很快就做好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紫菜冬瓜汤、虾干炒韭菜、生蚝干煎蛋、海带苗炖豆腐,色香味俱全。
  饭后,天色已黑,由于这个老屋过于逼仄,房间不够,村长夫人打算收拾自己的卧房给他们休息一晚。
  “这……”林淮舟想婉拒,可是她动作麻利,已经格外热情地铺上新被褥。
  祝珩之吃了饭之后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但林淮舟肯定他就在附近,便扬声一喊:“祝珩之!”
  咻的一声,一道黑红色影子速速而至,祝珩之耐心道:“师哥,我不是教你暗号了吗?忘啦?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遍?来,跟我念……”
  “闭嘴,”林淮舟抬了抬下巴:“村长夫人说要把她的房间让给我们住。”
  “这可使不得。”
  林淮舟见他满脸堆笑地帮村长夫人拿下柜子最上面的枕头,便出去转转。
  月亮如一个银盾高高挂起,薄薄的月光洒下来,卧房里,灯火通明,一个男人背对他在执笔写些什么。
  林淮舟眯了眯眼,那不是杨力吗?
  他的手伤得不轻,按道理来说,还不能握笔,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很轻松地唰唰唰写字?
  屋里突然传来村长夫人的笑声,杨力警惕看向窗外,好在林淮舟反应快身子单薄,直接躲进檐下柱子后,而后探出头去看时,他已经藏好纸笔躺回床上,又变成一尊病体。
  另一头,祝珩之殷勤地送村长夫人出来,不知又说了什么,后者心情愉悦道:“好吧,二位道长,那我去把杂物间收拾出来给你们啊,那间房我平时一直都有打扫。”
  祝珩之一手抵在门框,一手叉腰,抛了个媚眼给阴影处的林淮舟:“怎么样?佩服吧?还不叫一声?”
  “切。”
  “……”
  杂物间本来会比卧室小,放不下两张床,就在床角下打了个地铺。
  林淮舟和祝珩之皆为八尺男儿,光是站在门口,便几乎顶到门,祝珩之会更高一点,额头上方与门框齐高。
  “你看,我进不去。”祝珩之挑衅地看着直直进入房间的林淮舟,待后者看过来,他才微微弯腰:“你看,我是这样进来的。”
  “最快进来的人睡床。”林淮舟眉毛一挑,已经坐在床上。
  “……这不公平!”
  “很公平啊,我睡床,你睡铺,一人一边。”
  林淮舟用手比划了一下床与铺之间的中轴线,还真的把房间不偏不倚地一分为二,犹如天枰左右两个均匀的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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