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温婉狐疑地看着他:“如果我不进来,你们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我们什么都不打算做!”云真连忙矢口否认。
被人撞见躺在仇人怀里, 任谁都会很尴尬吧!虽然现在好像也不是仇人了……
师父在一旁摸着胡子, 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真儿啊, 为师不反对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毕竟为师年轻时也曾风流倜傥, 但老二是你师兄, 有悖伦理纲常, 要是传出去, 江湖同道会怎么看?”
“师父!你能别添乱了吗?”云真感觉头都要炸了。
师父摇摇头:“虽说咱们是江湖中人, 不拘小节, 但你们毕竟是师兄弟, 你爹娘把你交给我,是让你来学武功的,不是让你和师兄在草堆里滚来滚去的。”
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止一眼:“老二啊, 你也不地道,老话怎么说的?兔子不吃窝边草。”
江止毫无波澜,他似乎完全没有被人撞破好事的尴尬,这种心理素质,果然是做大事的料。
“师父,你别乱讲!”
云真就不行了,他没有那种定力, 没完没了地解释:“我和二师兄清清白白,日月可鉴,虽然佛祖没有脑袋,没法点头作证,但他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清白?”师父看着云真红彤彤的脸蛋,“你的脸为什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有人因为清白而脸红的。”
“因为冷啊!”云真灵机一动,“我们抱在一起是为了取暖。”
师父看了看窗外,星光灿烂,显然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哪里冷了?”
“心里冷!”云真急中生智,“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斗,心里发冷,需要人温暖一下,这难道也有错吗!”
温婉依然警惕地盯着江止,那架势,好像下一秒江止就要变回原形,一口把云真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吐。
她把云真护在身后,像只护犊子的母鸡。
师父又语重心长地劝道:“小老三,你二师兄虽然有一半妖血,但根据为师多年的观察,他除了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偶尔半夜会莫名其妙地在屋顶上跑酷、看见会动的小东西瞳孔会放大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像个人的。”
这描述真的像人吗?这不是猫吗?
云真从温婉身后探出一颗脑袋,弱弱地帮腔:“师姐,不要种族歧视嘛,二师兄又不是野猫,他连老鼠都不吃。”
“你闭嘴。”温婉反手把他按回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你这种傻子,猫不吃老鼠那是为了留着肚子吃更好的,比如某些傻鸟。”
“我哪有!”云真叫屈,“我这叫信任!信任懂不懂!这不仅是同门之间的信任,更是……”
话说到一半,云真突然卡壳了。他想说的是“更是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战友之情”,但脑子里一团浆糊,又想到刚才旖旎的氛围和江止那句“喜欢你”,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更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
“夫妻?”温婉的声音陡然拔高,差点把破庙摇摇欲坠的房顶掀翻,“你们什么时候成夫妻了?拜堂了吗?入洞房了吗?你给我解释清楚!”
“没有没有!口误!”云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是说……我是说……这就是个比喻!夸张的比喻!修辞手法嘛,以前的先生教过的!还有什么排比、拟人、对偶……”
“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温婉说,“你当我没读过书吗?”
就在场面一度失控的时候,一只白狐狸慢悠悠地从门口晃了进来。
“二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狐狸跳到草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你居然选在这么个连像样的房顶都没有的破庙里办事?”
“大师兄!”云真脸红得快要滴血,比刚才还要红三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正经?”萧逢之摇了摇尾巴,“小师弟,现在最不正经的人好像是你吧?衣衫不整,面红耳赤。”
“这是重点吗?!”
云真终于爆发了,他感觉自己的羞耻心正在被这群人反复蹂躏,他们不敢去惹江止,就知道逮着他一个人薅。
“重点难道不是我们刚刚把武林盟主给宰了吗?我们现在是通缉犯!是亡命天涯的杀人犯!你们能不能有点紧迫感?”
此言一出,破庙里终于安静了一瞬间,连那尊没头的佛像似乎都肃穆了几分。
师父咳嗽了一声:“真儿啊,为师得先纠正你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那不叫宰,有损我们流云宗作为正派的形象。”师父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应该说超度。陆霆他是走火入魔,被妖丹反噬,神志不清,痛苦万分,活着也是受罪,我们是在帮他解脱。”
“你以后出去对人要这么说,记住了啊。”
萧逢之附和道:“至于手段稍微激烈了一点,把他戳了个对穿,那也是为了长痛不如短痛嘛。”
云真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满口歪理的家伙,“那陆风呢?那个伪君子总不能也说是被我们超度了吧?”
“陆风?”萧逢之轻笑一声,“他又没死,跑了,跑得那叫一个快,我看他轻功比剑法好多了。”
“跑了?”云真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还要为他二叔报仇吗?刚才在丹房里叫得那么凶,怎么一转眼就跑了?”
“小师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萧逢之语重心长地说,“陆风那种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比谁都惜命。他看见陆霆死了,哪还敢留下来?溜得比兔子还快,跑的时候连自己的鞋都掉了一只。”
“那现在怎么办?”云真焦虑地问,“我们是不是要亡命天涯了?隐姓埋名,去大漠开一家客栈,天天吃沙子,喝西北风。”
“开客栈是要本钱的。”师父无情地打碎了他的幻想,“而且大漠风沙大,对皮肤不好,容易长皱纹。我们回去。”
“可是陆家的人肯定会杀上门来的!”
“怕什么。”师父摆摆手,“陆家现在忙着分家产呢,哪有空理我们,陆霆一死,家主之位空悬,陆风要想坐稳那个位置,得先做什么?”
“做什么?”云真老实地问。
“杀人啊。”师父说,“他得先杀他那三个虎视眈眈的堂弟,那两个倚老卖老的叔叔,接着还得对付那几房想要上位的姨娘和她们的儿子。等他把这出豪门恩怨大戏唱完了,估计早就把咱们这点破事给忘了。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悲哀,人丁太旺,死起来也麻烦,光是排队投胎都得好几年。”
云真:“……”
“我要带他走。”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江止。
“去哪?”师父问。
“江南。”
温婉立刻炸了:“不成!真真现在是行走的唐僧肉,你就这么带他去江南,你一个人护得住?你那把剑是能砍人,但你能砍尽天下贪心的人吗?”
江止不假思索:“护得住。”
这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没有任何犹豫,那种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云真信了。
他还没来得及感动,温婉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信,男人都分不清楚保护欲和占有欲,更何况二师兄是一只猫,带一只鸟走,这跟带盒饭出门有什么区别?”
“师姐,你能不能别把二师兄想得这么可怕?”云真忍不住为江止辩护,“二师兄他已经进化了,他是吃素的猫!”
“你懂什么。”温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又瞪了一眼师父这个罪魁祸首,“养个食物链在身边,谁能放心?猫吃鸟是天性,猫有什么错,你不能指望一只猫天天对着一只肥鸟还能无动于衷,猫压抑久了也是会变态的!”
云真放弃了,他发现跟师姐讲道理是不可能的。
她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算你搬出孔子孟子老子庄子一起来劝,她也能找出一万个理由反驳你,并且最后还能论证出“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宣布了一个决定:“我也要去。”
“……”
“我是师姐,长姐如母,既然真真爹娘不在身边,我就得履行监护人的职责,看着他。”
“既然师妹都要去,”萧逢之笑道,“那我也去吧,秦淮河畔……我是说,我也要去保护小师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我是大师兄,这种危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云真扶额,他感觉江南之行正在朝着一个非常混乱的方向发展。
“你们都走了,”角落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为师怎么办?”